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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失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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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字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愕然噤声,抽气连连,无不为这新科状元的项上人头担忧。
这初生之犊,正是列位上一名三品礼部文臣的姪孙辈,那三品文臣吓得官帽都掉在地上,扑通一声,拉着姪孙跪地膝行,老脸苍白如纸,惶恐地向一脸阴鸷的陛下求饶:「皇上,姪儿有口无心,请皇上恕罪,恕罪!」杨殷在礼部当官多年,处事态度向来是能推才推,能闲着绝不找事忙的閒官,好不容易安稳撑到告老还乡之际,这做梦也想不到,一生坦途的他,竟会栽在这小兔崽子手裡。
这杨殷是吓得全身哆嗦,双手伏地,不敢起身,头重重的嗑地。
这一来一往过后,声响倏地戛然而止,霎时大殿上安静地,连根针落在地上都有回音。
高坐在朝堂上,威仪端正,君临天下的帝王昭景凝视着堂下所有朝中大臣,朱色的文臣服饰和青色的武将服饰,红青交错匍俯在丹樨下。
石宁为太宰,百官之首,总领国政;樊离为太律,武官之首,掌武事;樊离身后往下三个位阶,竟是个空缺,至今无人可代,也无人敢代,一直保留着。
凉昭羿兀自陷入苦思冥想,忆起那个人,那个将他奉做为天,誓死效忠他的人……那是大昭国威风凛凛的“铁狮将军”,是他的青戨。
史书记载河西青家起于高祖时,至昭景朝最盛,其后荣宠不衰延绵数百年。青家世世代代皆为大昭大将,是武将世家,身为青家人,自幼便会读写这一十六字家训“侍奉主上,忠于大昭,恪守天下,誓死方休”,将这句家训牢牢记在脑子裡,就差没刺在背上,一生是永无止尽的习武精进,直至慷慨赴国难,誓死表忠心的那一天。
青戨,乃当朝护国公,正一品天策上將青殷之子,被喻为百年难得一见的旷世奇才,自识字起已现露端倪,是天生将帅之资。何以见得呢?如元马致远《汉宫秋》第二折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青戨其身形并非同一般将帅,生得肩宽体壮,虎背熊腰,又或者力大如牛,力能扛鼎,而是年仅九岁纵览群书,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武学剑术,论及各朝各代的兵书无不倒背如流,尤以战术布阵谋略上,更有着极高的禀赋,又心性沉着勇武、聪颖智慧,高祖钦命为大昭国之栋梁。
凉昭羿永远记得十八岁初上战场时的青戨,盔甲下肤如雪玉,长眉入鬓的清秀长相,面庞上犹残存着少年的几分稚气,却不减一派将门虎子之威。
青色铠甲包裹着少年身躯,英气凛然,年青的";战神";策马扬鞭,带着对未来的雄心、满腔的抱负和第一次征战的兴奋,率领精选八百精锐骑兵,无惧无畏,从土坡上俯冲而下,直捣蛮夷腹背,一枪朝对方主将胸口刺去,冲锋陷阵,几次力挽狂澜,扭转战局,最后赢得铁狮美名,在战场上是令敌军闻风丧胆的鬼将,如今却是再也见不着他铁马金戈、纵横沙场的英姿了,只剩下模模煳煳几个剪影,残存在大昭国民的心中。
三年了。。当年若不是边关告急,内患隐忧,他是万不会答应他领军而去。。。
「青戨……」
凉昭羿喃语着唤了千百万回的名字,心底沉重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镇北大将军大军班师离京,不过数日,西南的羌、胡,东南的倭、鄂,相继爆发战事,事发突然,并无半点征兆。虽是异族小国,却在这大军离去,京城缺兵的紧要关头,相继叛乱,实在不容小觑。
景昭帝不得不命镇北大军,一分为三,责令三位将军各带五万兵力支援战地,其一固手北边,另二迅速彻军往西南与东南会师。如此大的动作,立刻引来邻近附属国赫蛮的觊觎,随即察觉大昭京城空虚,羌、胡等国分散了大昭的兵力,趁此机会,再加以他们充沛的军力,妄想一举颠覆大昭。
虽战事紧急,刚即位的景昭帝依旧是不动神色的压下了青戨呈请出兵的奏折,更让大臣武将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青戨入到养心殿后,数日竟不见其出得殿门。
直至兵临城下,景昭帝接连九次收到加急军报后,别无选择,无奈之下只得动用最后的王牌,命青戨为伐赫之铁狮大将军,出城迎战,此时京师原二十万守军,因边关战事愈演愈烈,在不断调遣兵力,增援边关的情形下,守军已不足十万,即便青戨用尽方法节省兵力,也仅仅能凑足十万军力,对抗赫蛮压境的三十万雄军,无疑是自寻死路。
兵力悬殊让景昭帝在青戨临行前,对自己月馀来的所作所为是后悔莫及,举行完盛大的出兵仪式,大军终于开拔,站在皇城的百尺城墙之上,望着十万大军之中,金戈战马上,头戴凤翎盔,身着青色铠甲的男人,眼中尽是忧心,闪烁着忡忡深情,让一旁众人无能看透。
唯马背上的青戨彷佛能感知到景昭帝的深情目光,在临行前蓦地回过头,与他对视了一眼,青戨内心原本该有的纠结挣扎,随着视线慢慢的收回,已然被他抛诸脑后,身着威武战甲的男人眸中仅存慷慨赴国难,誓死表忠心的凛然神色。
景昭帝笔直站立着,那泱泱大度的皇家威势让人不敢直视,他一直注视着青戨的背影,直到十万大军成了一个个小黑点,消失在路的尽头。
心知青戨此行吉凶难料,却不得不亲自送对方上战场,他心中的矛盾痛苦,自是非三言两语能够道得出,只是,他从未料想到,那竟是最后一眼……
不……
朕……不敢相信……
青戨……朕……绝对不会相信的……
这半年他时刻注意着军报动向,每次当他展开密函之时,总担心收到的是男人受伤战死的噩耗,好在一次次担忧害怕都是多馀,他的铁狮将军自封任以来,从不让他失望,军报上节节报喜。
景昭二年冬天,铁狮军大获全胜,凯旋而归,景昭帝特地出城迎接他的铁狮将军,只见十万将士胸前别着缟素,副将青阙手捧着青戨的战袍跪倒在他面前。
「陛下,将军他……战死了。」
景昭帝憆愣在众军将大臣面前,迟迟未能反应,事出突然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是大获全胜吗?不是凯旋而归?军报不曾有闻青戨战死的消息,怎么会突然间战死了。
过了许久,他终于醒神过来,迟疑地反问一句,冀望自己方才是听错了:「铁狮将军战死?」
「是的,将军他战死了。」
一霎那间,胜利凯旋的喜悦瞬间消散到九霄云外,心宛若被人给挖了去,空荡荡的,景昭帝费劲了全身力气,大吼一声,似乎被这消息给激怒了,裂嘴快走几步,目光凶狠冷厉,抬脚勐地使劲儿,将副将给飞踹出两三米。
「青戨到底是怎么战死的,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朕?」景昭帝上前揪住青阙的衣襟厉声喝问。
「皇上,将军他……」青阙终于忍不住滴下几点英雄泪,再也说不出话来。
就在那次战役之后,他竟然真的失去了青戨,不论他如何察查盘问,不论他信或不信,青戨再也没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唯一相信的是--他爱惨了这个将生命奉献给他的男人,名字叫做青戨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用鲜血告诉他,他只能是他的将军!
除此以外,别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