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一顾南城

2、第一章

　　灵歌在火车卧铺上醒来的时候，火车已经进站。站台外面人潮拥挤，拖着行李箱的旅客和学生混在一起，除了后者有一张青春洋溢的脸，风尘仆仆的整个人几乎没有什么分明的界限。

　　灵歌拖着大她一号的行李箱从站台出来，有一眼望过去的就是各尽所能无所不用其极招揽顾客的司机，腔调里面带着南方城市里面特有的前后鼻平卷舌不分。爱的正浓的小情侣时不时的站在马路上调情打闹。丝毫不忌讳来自单身男女眼中的羡慕嫉妒恨。

　　灵歌是和几个老乡一起上N市的，作为大二的老油条，对付司机那是有独特的一套，理所当然的不会听信司机一家之言，换句话来说，600万人口的N市不能算大，对于他们这一类对新新事物最感兴趣的人来说，不用花上多久的时间就能把这里的一切摸得滚瓜烂熟，何况，N市这个地方，仅仅是用两块钱的地方就能从东逛到西，打的,不过是为了图个方便.

　　所幸的是,灵歌他们并没有等多久,就有空下来的司机讲苗头看向了他们几个.几乎是没有花上什么时间就和司机谈好了价钱.然后付钱走人。

　　临行前她妈还仔细的交代她，到了学校一定要给家里面打电话啊，还有就是火车不比其他汽车，不见得安全啊，什么的路上一定要小心小偷啊之类的等等。

　　灵歌朝她老妈一笑:“哎呀，我说老妈，我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你就相信我一次不成？我是大学二年级不是小学二年级，我是你生的，你难道还不相信你女儿，再不济也不会被人家给卖了的，再说了，你女儿的聪明只能是把人家给买了，还是不小心的”

　　她刻意的加上后面的一句，为了就是像老爸老妈证明她的聪明所在。

　　“得得得，就你那点小伎俩，你还想把人家给卖了？”李灵歌囧，她妈说话真不留情。

　　对于大人来说，不是不放心，只是舍不得，一个养了十来年的小姑娘就要离开自己去到百里之外的地方。养儿方知父母心。

　　灵歌有点庆幸她老妈没有跟着过来，不然看见这样凄清冷寂的校园总是不会放心自己的女儿。还要担心自己的女儿在这样的环境里面能不能适应。想到自己刚来到学校的那一段时间的确不能适应这里的一切，不管是闷热的天气还是当地人浓重的鼻音。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也过来了，习惯了这里的一切。

　　比如一年四季都是长青的亚热带植物，比如说一夜之间突然从夏天变成冬天的突然。

　　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刚好是通往宿舍的最直接也是最便捷的大道，随着大道的延伸，旁边种着许多的芒果树，可想而知，每一年五月到六月份芒果成熟的时候，偷芒果的镜头是何等的热闹。

　　天气虽然已经转暖，但是扰人的寒流还是时不时会南下。然而道路两旁的芒果树依然蓊郁，可能是因为没有开学的原因，无形中给本来就安静的学校增加了一种萧瑟。

　　依然还有不少的学生和他们一样拖着大自己一号的行李箱从出租车上下来。或者是三五成群的刚从外面逛街回来。当然，这样的人群是比不过开学时节的热闹。

　　不过是九点钟刚过的样子，校门口却是门可罗雀的停着几辆私家车和载着他们的唯一的一辆出租车。

　　“大叔，谢谢你啊。”耳尖眼亮的司机被小姑娘这娇柔的谢谢激了一个愣怔，呵呵的笑了两声，油门一踩，哄的一声，车子已经看不见了影。

　　灵歌拖着行李，淡然的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这个熟悉的并且还有继续生活下去三年的地方。

　　灵歌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给舍友打了个电话，不过舍管阿姨亲切和蔼的问候声先于舍友靠了上来。

　　“姑凉，今年怎么这么早？”舍管阿姨不是本地人，但是老家的口音还是相当的重。之前的一段时间里面她也弄不清楚这个阿姨说的到底是姑娘和是姑凉。刚巧，睡在下铺的姑娘是舍管阿姨的老乡，一来二去的，各地口音神马的弄的一清二楚。也就再也不用怀疑这个词念的是姑娘还是姑凉。

　　舍管阿姨的苦楚谁能懂？孤单寂寞了一个寒假，她们这一群年轻的女学生简直就是她未来排遣寂寞空虚的福音。

　　能够被舍管阿姨从上百号的美女中间脱颖而出，成为她口中独有的“姑凉”，这是份难得的殊荣。

　　作为高中三年除了学习成绩算得上是可以之外的灵歌来说，被除了班主任之外的老师级别的人认识是相当能够证明人格魅力的事。但是现在的事实表明，她还是不能够适应。

　　“呵呵，今年火车没有晚点。”火车晚点和回校迟早有没有关系她不清楚。反正她是活着回到了学校。
　　回校高峰期，问世间能有什么大规模的迁徙比得过中国上亿人口的流动？人，行李，行李，人，甚至是厕所都不能幸免。

　　还没来的及把火车上的一切都给抱怨完，舒歌就已经跑下了来，脸上还留着没有洗干净的面膜泥和没有来得及换掉的睡衣。估计是刚过完年的原因，舒歌的脸发福一样的蹭蹭往上长。

　　“哟，一个月不见，你可是又丰满了不少哦。”灵歌调侃，有时候朋友就是拿来损的。灵歌深谙这个道理。

　　“丫的，你这丫头，越活越回去了是不是？”舒歌伸出指头往她身上一戳，从灵歌的角度看过去，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古代红灯区里面老鸨招揽顾客的神态。而现在的舒歌，体态丰腴，更是有一种妖娆的风韵。

　　刚上大学那一年，李灵歌作为一个大学新鲜人，对大学里面的一切东西都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宿舍里面那三位即将要相处四年的大学室友。舒歌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灵歌见到她的第一眼以为她是个不好相处的女孩子，不过是两天的时间，几个女孩子都相互认识完了，灵歌才知道，舒歌是个挺好相处的热血小姑娘。

　　年轻的小姑娘总是有无限的精力和无限的热情，不过是一转眼的时间，在大家相互认识之后，她就将美貌与身材并重的舒歌同学拉到了自己的阵营。

　　一晃，时间就过去了一年。

　　累，这是灵歌下火车后的第一感觉，即使是躺在宿舍那张温软的床上，开着电脑，听着歌，嚼着不知道乐舒拿来的坚果。还是不可抑止的想睡觉。

　　梦总是美好的，即使是过去可望而不可及的事。

　　九月份的开学季节，各种美好的，萌芽的爱恋随着各个年级层的学生的回校轰轰烈烈的上演，高一的，高二的，除了他们这一群被高考压制得失去了最后的自由的孩子。

　　“话说今天英语老师又布置作业了？”何念初呆着位置上，用笔捅了捅灵歌的背。

　　灵歌真的很想给何念初翻个白眼。

　　都是高三的学生了，作业这种东西还需要老师布置？

　　可惜她不会。

　　她可不认为那些完成时态能将老师那年老色衰的青春还回来。指不定哪一天她真的能穿越到未来或者是过去，那么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高考这项恐怖的运动给废除了。

　　但是事件的发生从来不会往着想象的方向发展，老师没有穿越，她也没有，她还必须要面对高考这种恐怖的存在。

　　“那，李灵歌，这题怎么做？”何念初觉得有些自讨没趣，换了个方式。

　　“这个，刚才不是说了吗？这题不是现在完成时，而是将来完成时，你懂不懂啊，是将来啊不是现在啊。”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她真的希望她现在遇见的人不是何念初，如果非要在这段时间上加上个期限，她希望是一万年。

　　五月的天很美好，晴空万里。不热，不燥。花该开的也开了，该谢的也谢了。但是过早融入夜色的蛐蛐已经开始整个夏季的高歌。门口蓊郁的玉兰树抽出嫩白色的花蕊，清香沁脾。连带着空气中都飘着一种名为情爱的味道。

　　五月份来了，六月份也近了。同样也就是预示着高考就要来了。各方面的压力顶风而上。老师，家长，学校乃至社会。各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被迫搬上舞台，演绎一场青春涅槃的电影。

　　活在高三水深火热生活之中的人怎么能够腾出多余的心情去伤春悲秋。或者说是做这些近乎奢侈的动作。

　　每天一小考，每月一大考。各科老师就像是打了鸡血，激情四射的发着永远也写不完的试卷。

　　十八九岁的少年少女早在这样的题海战术里面学会了沉默。

　　100天的倒计时，说不吓人是假的。但是想到后面的那些解放后无拘无束的日子，所有的阴霾也就一扫而空。但是，不少的人还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濒临死亡的前一瞬间，总是会生出各种美好的念想。

　　五月的摸底考试是最后的一次摸底考。各科老师大发善心的出了一套简单得超乎所有人相像的试题。鼓励这各个同学的成绩澄澄往上蹬。美其名曰是给同学打气。

　　垂死挣扎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总是会出现一种名为回光返照。

　　摸底考试很快来临。似乎是真的验证了她的认可。上天也排遣了雷雨使者前来告慰这群濒死的高危动物。

　　大雨来的触不及防。阴沉的乌云布满了半个天空。压抑，逼仄。不过是一小会儿的时间，瓢泼大雨接踵而来。这场雨出乎大部分人的意料之外。

　　五月的雨，直接而狂野。又有如最纯真的小孩，应情变化，完全按着自己的路子。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下一刻已经是大雨倾盆。

　　好在，灵歌还算是有先见之明，带了一把蓝色的天堂伞。其他的人有没有那么幸运她不得而知。

　　何念初坐在距离她最远的位置上。玫红色的T恤，清洁干净的脸部。留有细碎爽朗的直发。温和的灯光打在脸上，竟然有说不出的帅气。

　　笔尖游刃有余的穿梭在成套变态的试题上。阳光帅气，似乎形容这个年纪的词汇都可以用在他的身上。

　　十八岁的少年，早已经具备了男人英俊的外表和宽阔的胸襟。

　　羞涩，胆怯、心跳加快，这是她此时此刻的感觉。这不见得是好事。这样的心情本来就该是恋人之间才有的。

　　这怎么可能。亲，我允许你孤单寂寞，但不至于空虚冷吧。

　　何况，饥不择食也不至于到达这样的地步啊。

　　好在，考试的时间总是过的超出想象的快。收卷老师的最后的一句话结束了她不正常加快的心跳。

　　好大的雨。她站在教室的门口，自言自语，更多的关注点还是放在了手上的天堂伞。

　　沉寂了半年之久的雷声终于释放了所有的热情。轰隆隆的打开了天际的乌黑，哗啦一声过后，极致绚烂的闪电也不甘落后的绽放在天际。

　　这样的天，压抑之外，总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摸底考试的结束，意味着最后的结局就是在高考的最后一战。

　　教室里，是老师拾掇试卷的身影和同学抱怨的声音，一番的吵闹没有给外面这场雨带来多大的改变，唯一不同的是，站在教室外面看雨的人多了起来。

　　显然，这场雨吸引了除了她之外的不少的人。

　　李灵歌，你带伞了？何念初问。

　　废话，她手上拿的不是伞还有什么？她想翻个白眼过去，好说两人也是在高考这艘船上风雨颠簸的难兄难弟。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最后的她还是好心好意的回答说带了。

　　那好，你帮我把我的书带回教室。年轻的人总是不担心这些风霜雨露，等到老了的时候回过头来才会懊悔，为什么当初的自己没有好好的爱惜自己的身体。

　　这句话和她的心情并不符合。鬼死神差的她答应了他的要求，接过他手上的课本。

　　彼时，她并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一眼天涯。

　　当某年之后的她回想起来，那一刻的悸动以后多年的求而不得的挂念，一念成痴，一念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