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戒不掉的罪》孤舞

7、重返学校

　　Part.7
　　“我知道，你全都知道。保持沉默，你不想太计较……”
　　早上六点半，白岩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白岩迷迷糊糊地伸手摸到手机，看也不看就直接将它按掉。没过几秒，手机又不屈不挠地响了起来。在按掉了数次之后，她终于忍无可忍地接通电话，没等手机那头发出声音，她已经一阵痛骂：“神经病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刚吼完，就听见一个颇为耳熟的男声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就知道你还没起床。”她脑袋仍处于当机状态，一时反应不过来手机那头是谁，右手撑着脑袋愣愣地问道：“你谁啊？”
　　手机那头沉默了半晌，又道：“我是柏旭。”
　　“柏旭是谁啊？”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说。这不能怪她的，她刚睡醒的时候永远像是得了失忆症一般，没办法将名字与人很好地对上号。当然，许梓修除外。这原本是个很正常的习惯，她也从来不为此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当她听着听筒里比前一次更为长久的沉默时，她却破天荒地觉得有些后悔。
　　沉默过后，听筒里又传来他波澜不惊的声音：“你再不起床，等一下会迟到的。”
　　“嘁，迟到就迟到嘛，有什么了不起。”她不屑道，之后语调一转，又跟他闲聊上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还没起床呢？”说话的同时，她将大半个身子埋进衣柜里，从中找出校服，又将手机调为免提放在桌上，然后边穿衣服边等着他回话。
　　“因为你是白岩。”
　　“……”白岩翻了翻白眼，一时无话。紧接着，柏旭又说：“不说了，你赶紧准备吧。等一下学长应该就到你门口了。”没等她说什么，他就已经把电话挂断了，留下她一脸茫然地对着手机忙音。“什么学长啊……”她嘟囔着走进了浴室。
　　等她洗漱完毕，背着被弃置许久的书包匆匆出门看到许梓修的车停在门前时，她才终于反应过来柏旭口中的学长是谁。一上车，她就迫不及待地问他：“你怎么成柏旭的学长了。”
　　“柏旭也是S大的。”许梓修解释道，说话的同时还递给她一份早餐。
　　白岩接过早餐，一边吃一边看着许梓修专心开车时认真的侧脸，心底一串串泡泡不停地冒出来，像是煮开了的沸腾的水。默默地啃完早餐，她问道：“以后你每天都会来接我上学吗？”他点头。她继续问道：“那晚上放学的时候你也会来接我放学吗？”他仍是点头。
　　她开心地扑将过去，一把抱住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气，笑嘻嘻地说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他推开她，严肃道：“别闹！正开车呢，把安全带系上！”
　　“又是这副死老头样儿。这年头谁开车系安全带的，又不是演电视剧。”她不满地抱怨着，乖乖坐回副驾驶座，却并没听话地系安全带，仍旧是侧着脸看他。被她一路看下来，停车的时候他终于转头对着她无奈道：“我脸上长虫子了吗？值得你这么看我。”
　　“我这么深情地看我的情人有罪吗？”她调笑道，说着嘻嘻哈哈地下车。许梓修在她身后笑骂道：“这丫头，没个正经！”口气里不是愠怒，倒是满满的宠溺。她听见他的声音，回身冲着他使劲儿挥手，然后拽了一下书包肩带，雄赳赳气昂昂地冲教学楼而去。
　　不得不说，她就是好运。久别学校，一来就正好撞上了模拟考。
　　在等待发卷的间隙里，她小声地问自己身后陌生的同学：“同学，再一个月就要期末考了，怎么突然蹦出个模拟考呀？”那同学不满地抱怨道：“还不是新换的校长新官上任三把火，说是为了达到教育局所下的指标，要在这学期对高三学生进行一次摸底，教研组好研究出下学期备战的政策。他是一时兴起高兴了，可苦了我们这群人！”
　　她“哦”了一声，又转回去百无聊赖地玩起了转笔，一副看似胸有成竹的样子。虽然她基础太差，而且已经很久没有上过课了，但是在这段时间里柏旭对她的“特训”可不是白训的。所以，她自信地认为，对于这种临时的摸底，她还是能轻松应付过去的。
　　上午的语文考试过去以后，白岩仍旧自我感觉良好。然而下午的数学考试开考一小时以后，她才知道，是自己太乐观了。以往的考试她总是随便写写就直接趴下睡觉了，然而这一次却不同以往，她紧张得连握笔的手都不断冒出细汗。只见她左手扶着额头，右手不停地在草纸上演算着什么。她不断地在心里没底气地安慰自己：我一定可以做出来的。
　　接下去一天的考试中，她硬撑着写完了所有的题目。
　　考试成绩很快就出来了。她的试卷上是满山红，而各科老师竟然都破天荒地表扬她考试进步了很多。她在班上桀骜不羁地笑着，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就连许梓修来接她放学顺便问到她的成绩时，她也强装着笑脸告诉他，感觉很好。
　　然而，在许梓修目送她走进家门，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她背抵在门板上，紧捂着嘴，终于像崩坏的弦，痛哭着滑坐在地板上。
　　不知哭了多久，她的电话铃声响了，是柏旭的。她努力压下哽咽，接了电话。“考得怎么样？”柏旭在电话那头这样问她。“还好。”她仍旧想掩盖自己的失意，然而，话一出口她才知道自己哭得连声音都快没了。她听见柏旭的语调终于有了语调。她听见柏旭在那头焦急地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却在此时笑了，笑声苍凉得让人不忍细听。她幸灾乐祸地说：“柏旭，你也有不淡定的时候。”然后，电话莫名其妙就断了。半个小时以后，外面传来一阵急过一阵的敲门声，还伴着柏旭难得不淡定的声音：“白岩！开门！”她听着声音，却不动。
　　柏旭在门外等得心焦，却无可奈何，只能不断叫门。她终于是听累了，扶着墙站起来开门。柏旭一听见门响，就急不可耐地冲进去一把将她揽进怀中：“你吓死我了！”
　　“柏旭，我考试考砸了。我真的尽力了。”她沙哑的声音从他胸口传出来，有一种闷闷的厚重感。说到后来，她又哽咽了，泪湿他胸前的衣服。
　　他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淡定从容：“我知道了。没关系，还有时间，你尽力就好了。以后我还是每周末过来给你补课好了。”她“嗯”了一声，靠在他身上又哭了一阵子，突然蹦出一句题外话：“柏旭，你是不是喜欢我？”
　　“没有。”他说。
　　“我不信。”
　　他却不再接话茬，只将她拉离自己，伸手给她擦干眼泪：“现在好多了吧？去洗把脸，咱们出去吃好吃的。”见她不动，他又道：“怎么？还要我伺候你洗脸？”话音一落，她摇着头跑进了卫生间。
　　待她出来时，泪痕已了无痕迹，只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活像只小兔子。柏旭本欲带她到S市有名的美食街去，却被她硬扯着拖到了离白岩家不远的一家大排档。
　　她走在柏旭前面，熟络地和大排档的大叔打了声招呼，点了一堆烧烤，又叫了两打冰啤，然后拉着柏旭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啤酒是最先上来的，少了烧烤做下酒菜她也不在意，拉开拉环就仰头大口大口地喝酒。“空腹喝酒会胃痉挛的。”柏旭伸手就欲将她拦下，她倒好，手一甩，直接用力将未喝完的啤酒甩到地上，瞪着他道：“你管我！”声音大得出奇，引得旁人纷纷侧目望此而来。柏旭什么也没说，直直地望得她移了目光。
　　除了许梓修及他母亲，白岩对谁而言都像颗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化身为张牙舞爪的小兽咬人一口。虽然她乖顺起来跟个好孩子没多大区别，但仍是很少有人能无限包容她，所以她与旁人都相交不深。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柏旭倒像是朵挺大的奇葩。
　　烧烤很快也上来了，很早之前她在柏旭面前就不存在形象这一问题了，所以她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吃得很是畅快，一边吃还不忘叫柏旭也吃。柏旭坐在她对面，不论她怎么吆喝他都不动手，只淡笑着看她吃。
　　她吃着吃着，瞥见柏旭一直不肯吃，突然又不高兴了：“你怎么这么扫兴啊！嫌这里脏是不是？那你走啊！”柏旭这才挑了根鸡肉串，慢慢地小口咬着。她又开了一罐啤酒，看到他的动作，又笑了，“你怎么像个女的。哈哈！”他无话可说，认真对付着自己的鸡肉串。她觉得很无趣，又自顾喝酒去了。
　　吃到后来，已经变成是白岩在喝酒，顺带发发小酒疯，而柏旭在旁沉默地坐着。坐到后来，他终于坐不住了，结账之后也不管白岩是否愿意，强硬地带着她离开了大排档。
　　在回去的路上，她搭着柏旭一摇一晃地走，嘴里断断续续吐出些胡言乱语。
　　她说：“许梓修，我爱了你那么久，你怎么可以娶别人。”
　　她说：“许梓修，我不信你只把我当妹妹。如果你爱柳妍，为何你待我总比待柳妍好？”
　　她说：“许梓修，其实那场婚礼上的照片是我自己放的。你看我多聪明，把自己轻轻一毁，你就对她恶言相向。你肯定是爱我比爱她多很多点。呵呵。”
　　她说：“许梓修，我才不想考S大。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想要什么？”
　　她说：“许梓修，你越来越不关心我了。许梓修，你个混蛋！”
　　她说：“许梓修，……”
　　说到后来，她实在没忍住，跑到路旁吐了个稀里哗啦，柏旭则在一旁温柔地拍着她的肩。等她吐完了，他干脆强硬地将她背了起来。柏旭很清醒，腿又长，很快就到家了。他将白岩安置在床上，给她擦了脸，盖好被子，就离开了。
　　临走前，他对着她漆黑的房间叹了口气：“唉，对你来说，学长真有这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