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轻歌》韩佳

13、怪人养怪花

　　音莞儿一愣，猛地想到初遇乐季山的那一夜，乐季山一挥手就能施救于人的功夫，便想着也许他能试一试，于是对音柔风说道：“师父，你且说那一味药草是什么，莞儿现在就去寻来给师兄。”
　　“无花果。”音柔风思量着说道：“只是，如今并不是无花果的成熟季节，就算是，那无花果也并不生长在云泽，如今去那寻，实在怕是来不及。”
　　“师父且说去哪里，莞儿自当舍命去寻。”
　　“离这里向东二百里，有一座湖，名曰仙女湖，湖边生长的大多是无花果树，只是，这守树的是一个不近人情的怪人，号称西山老人，他宁可无花果烂在地里，也不愿与人半颗，你去寻，师父只怕是……哎……”
　　音莞儿听罢，只管说道：“师父放心吧，师兄平日里也没少教徒莞儿，莞儿一定尽全力拿回无花果，解救师兄与危难之中。”
　　“好孩子！”音柔风拍拍音莞儿的肩膀，道：“切记莫要与那西山老人为敌，无花果也只要三颗便好，务必在天亮之前赶到，为师会先以药浴控制你师兄的毒性。”
　　“知道了，师父！”音莞儿说罢，反身出了药房。
　　暮色渐渐降临，音莞儿策马疾行，边跑边喊乐季山的名字，却是许久也没有回应，直到她骑马快到山下，方才远远的看见一盏孤灯若有若现，似乎是个茶棚。
　　音莞儿恍然响起乐季山曾经说过：你若一个人的时候，切莫离这玲珑的茶棚远些。此时的音莞儿，并非没有响起乐季山的交代，只是不知为何，便是策马慢慢地靠近茶棚，远远的，似乎看到有人在月下畅饮，再近一些，方才看清，那月下饮酒的其中一人正是她寻觅多时的乐季山，另一人，却是茶棚老板娘，玲珑。
　　此刻在音莞儿看来，乐季山与玲珑举杯对酌，不仅是郎才女貌，更是情谊侬侬。
　　“乐季山！”音莞儿轻唤乐季山的名字，乐季山方一回头，音莞儿的眼泪便不争气的扑簌簌掉了下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音小妹啊！”乐季山见音莞儿远远的坐在马上看着自己，便一个飞身到了音莞儿的马前，调笑道：“音小妹，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下山？你不怕你师父罚你啦？你不怕黑了？”
　　“我……”音莞儿张口要说话，却远远的看见玲珑也扭着腰肢款款走来，再看乐季山的眼神又飘到玲珑那里去了。
　　一瞬间，音莞儿只觉得胸口憋闷的难受，恍惚之间，她似乎不认得那个在树下吹笛的乐季山了。
　　音莞儿默默的将眼泪擦掉，心中念着想着危在旦夕的师兄，便出言询问乐季山道：“乐季山，我问你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音小妹有问，季山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乐季山一拍手中竹笛，微笑着点头应允。
　　“你不准让她过来！”音莞儿瞥了一眼走近的玲珑，连忙出声。
　　乐季山一愣，回头冲着玲珑挥了挥手中的竹笛，玲珑果然识趣的站在十步以外不再靠近了。
　　“那日夜里，我果然遇到的是你？”
　　“你说你在林中贪睡晚回，还扭伤了脚的那日？自然遇到的是我。”
　　“那我那日，真遇到了百兽齐鸣，百花齐放？”
　　“不过是畜生嚎叫几声，你为何问起这事儿？”
　　“那我再问你，你是不是会法术？”
　　“哈哈哈哈哈……”乐季山不由得哈哈大笑道：“音小妹，我的本事你也见得差不多了，虽说你学十辈子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可我却是本事再大，也不敢说有了法术呀！”
　　音莞儿一愣，皱眉问道：“可是那日，我确实看到你治好了那只狼，你，你还医好了我的脚伤！”
　　“哈哈哈哈哈……”乐季山再次大笑出声：“音小妹，你傻呀，我只不过是帮那头狼和你接好了扭伤的骨头，这又算得了什么法术呢，行走江湖，谁不会接个骨头？！”
　　音莞儿一时竟说不出来话，似乎一时之间不能接受乐季山所说之言。
　　“音小妹？音莞儿？莞儿？！”乐季山轻唤音莞儿，见音莞儿愣神，便要走过来，谁知音莞儿忽然抬头喝道：“站住！你不许过来！”说罢恨恨的瞪了一眼乐季山，手中马鞭一扬，便去了。
　　白马扬起尘埃，扑了乐季山一鼻子灰，乐季山咳了两声，笑着摊手对走过来的玲珑叹道：“你看看，就这么个小姑娘，倔着呢。”
　　“那你还不巴巴的追过去看看？”玲珑媚笑出声，浑身铃铛跟着响了起来。
　　“得！我倒是想追，可人再美，却又不是我的妻！与我何干？”
　　“不是你的妻，你为何翻越雪山来此，不是你的妻，你为何又再此地盘桓数日不肯离去？”玲珑嗤笑出声，乐季山背影一顿，转身过来时，却只是笑道：“罢了！我且再与你畅饮两杯。”说罢，挥挥手，又进了茶棚。

　　音莞儿满腔怒火怨气，却是无从发泄，只管打马直奔仙女湖，不过一更天的功夫，果然就真到了仙女湖畔。
　　明月浩瀚，银白色的月光照在湖上，波光粼粼，岸边长满了一排排枝繁叶茂的无花果树，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音莞儿不觉之间放下警惕之心，下马将马拴在树干上，进了无花果树林。
　　三颗无花果，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音莞儿抱着无花果踹入怀中，原路返回，解了缰绳翻身上马。转身打马的时候，方才远远的见到一个灰色人影。
　　音莞儿一惊，心道那必定是师父口中的西山老人！便慌忙爬上马打马飞奔起来。
　　风在耳边呼啸，草木刷刷飞向身后，音莞儿早逃出了无花果树林，又跑了半晌，音莞儿心里顿时踏实了一些，便回头看了一眼，可这一眼差点儿没把音莞儿吓死，不仅那灰色影子不远不近的跟着她，就连身边的无花果树也在一瞬间回来了。
　　那波光粼粼的湖水照在音莞儿的脸上，竟是一脸骇然，无论她往哪个方向逃，都逃不出这座诡异的无花果树林。身后的灰影也总不远不近的跟着音莞儿，音莞儿趴在马上，心抖得如筛子一般。
　　“嘎嘎嘎……小姑娘，本事不小，还想白拿了我的无花果走吗？”黑影“刷”的一下竟飞到了音莞儿飞驰的马前，冰冷的声音传到音莞儿耳中，音莞儿吓得一勒缰绳，白马嘶叫一声，险些将音莞儿从马上甩下来。
　　“不，我，我，我不是白拿，我……”
　　“不白拿？不白拿你采了我的三颗无花果上马就溜，不是偷鸡摸狗之人，为何要逃？你当我这老头站在这里是一尊木像不成？”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音莞儿连忙摆手，干脆从马上下来，冲着那西山老人作揖解释道：“请前辈务必原谅，我是云泽人，因为我师兄被人下毒暗伤，性命危在旦夕，故而深夜来访，只为这三颗无花果做药引，解我师兄之毒，还请前辈慈悲心肠今夜放我先行，他日必当重金酬谢！”
　　“我管你打哪儿来，要去哪儿，反正我这无花果是不会给任何人的，我也不稀罕你的酬谢，你乖乖的将我的无花果放下，我姑且留你个全尸，如若不然，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西山老人阴着脸，丝毫不为所动。
　　“前辈！我求求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这里有无花果上万，而我只要其中三颗便能救人性命，求您发发慈悲成全晚辈可好？！”音莞儿低眉祈求。
　　“慈悲？！”西山老人哈哈大笑：“我给你发慈悲，却有谁对我发慈悲？？！哈哈哈哈……这还真是我活了大半辈子，听到最有意思的话了！”
　　“前辈！”
　　“哼！”西山老人转瞬复又阴着脸道：“我纵使又无花果千千万，却就是不肯与你三颗救人，不但不肯与你救人，今日就连你的性命也要留下来！”
　　“你！”音莞儿惊骇的向后退去，却不防被地上的一根树枝绊倒在地上，怀中无花果滚落在地上。
　　西山老人阴笑着走进，音莞儿吓得忙低头捡无花果，猛然觐见脚边躺着的，哪里是树枝，分明就是一根死人的骨头！不，不止是一根，这满地竟然全是森森白骨！
　　音莞儿尖叫一声，再抬头时，西山老人已经到了眼前。
　　“哈哈哈哈……”西山老人歪着头，看着音莞儿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得哈哈笑起来，竟然笑得喘不过来气了，顺了良久，方才断断续续的说道：“小姑娘，不防告诉你啊，你看到这方圆百里的无花果，长的多好？可这全都是用人肥所载，这些无花果吸收天地只精华，以人的血肉做养料，自然是世上最好的药材，你看看，你听听，你是不是看到无花果在笑，听到他们在窃窃私语？哈哈哈哈……”
　　音莞儿低头望向怀中的无花果，似乎果真看到了无花果狞笑着张大了嘴巴，对她露出了以一排尖牙，音莞儿惊骇的丢掉手中无花果，起身便逃。却被西山老人一把抓住。
　　“救命……”音莞儿望着西山老人落下来的阴森森的干瘪的手，吓得只能呜咽了。
　　“哒哒哒……”似乎是马蹄声在响，伴随而来的，似乎还有什么乐器的声音，竟穿透了这荒芜人烟满是阴气的无花果树林，更加清晰的穿进西山老人和音莞儿的脑中心中。
　　西山老人一愣，伸手要点了音莞儿穴道的时候却被一声很轻的叹息声打断，带他回头，却见一队马车已然到了他身后。
　　西山老人的武功不差，早二十年，还是江湖中能排的上名号的，如今，一个马车队浩浩荡荡的到了他身后，他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到。
　　西山老人和音莞儿均是满脸惊骇的盯着凭空出现的车队，口不敢言，身不能动。
　　这一行黑衣黑袍骑黑马，还拉着一辆大黑车的的奇怪车队停下来。黑衣人尽数下马，为首一黑衣人下马之后走到黑色马车处跪了下来。黑色车帘被挑开，一双纤纤玉手伸出来，而后便是一抹墨绿露出来，一个一身墨绿绸衣身材玲珑有致的女子弯着腰挑了帘子出来，踩着那跪着的黑衣人下了车，那女子下了车，左右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才又回头掀开了马车的黑色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