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颜无双》千滚水

24、第二十二章 肃清

　　虚游点中洛天霁的眉心，突然动作一滞，萌生的笑意却凝固在眼神里。
　　他的肋下被狠狠插进一柄剑，属于萧元励的剑。
　　“就是…你吧，红云，红云是为了你，才…才……”萧元励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虚游皱眉，把他忘了。
　　洛天霁一见不好，也顾不得那些即将冲出地宫的鬼奴，趁着虚游动作停滞赶紧一把捞回萧元励，脚不点地地退出去——只要离开施术者百步开外，五发结就不再有效。
　　虚游看着洛天霁带人跑远，没有追。他缓缓地拔出还插在肋下的宝剑扔在地上，身上的血洞不停地往外冒血，染红了白色的锦袍。他却丝毫不在意，缓缓地回到棋盘旁，留下一路血痕。
　　“拦路的走了，你们还等什么？”
　　鲜血的味道刺激着鬼奴所有的感官，虚游一声令下，它们便轰地冲了出去。
　　偌大的地宫只剩虚游一人，他握着棋子却久久没有落子。半晌，似自言自语，“从来都只有你配和我下棋，可是为何你爱上了一颗棋子？”
　　突然他眼神一动，不，准确地说，是眼神被什么牵着一动。
　　棋盘上的一颗白子突然自己动了起来，仔细一看竟是一只小小的类似老鼠的东西。那只似乎是刚睡醒，肆意地伸了个懒腰，完全没有注意到因为棋子散乱而面色不善的虚游。正活动着呢，那团粉白突然打了个激灵，战战兢兢地回头——果然对上虚游微眯的桃花眼，电光闪闪。
　　粉白咽下一口唾沫，突然迅速地转身，巴着锦袍奋力地爬到虚游的伤口，开始狗腿地舔那血洞。那血洞竟渐渐地止住了血，奇迹般地愈合了。
　　同时，虚游两指一捏，把那团粉白捏到自己眼前。
　　“灵丹，你睡够了？”
　　灵丹谄媚地露出笑容，示意睡够了，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我这小小的天鼠计较。
　　“两条路，”虚游言简意赅，“要么把棋盘摆回来，要么永远睡下去。”
　　灵丹眼珠一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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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虚游正欺负灵丹欺负得不亦乐乎，这边洛天霁和萧元励的情况却不甚乐观。
　　虚游在自己眉心的那一点不知道有什么蹊跷，洛天霁也顾不得去深究。萧元励的情况有些奇怪，他刺了虚游那一剑后双目涣散，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的就是“为什么，为什么背叛。”
　　“砰！”洛天霁狠狠地把萧元励掼在地上，“想知道原因，自己去问！”
　　见对方还是没有反应，洛天霁一把拽住萧元励的领口，“我没有照看你的义务。你自己的事自己想清楚！”随后扔下他风也似的走了。
　　萧元励坐在地上，半晌眼睛聚神，“我要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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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言房内。
　　陆红云被昭言抓住却无一丝慌乱，反而松了口气——不是我不下手，是我没法下手。
　　“你知道了多少？”陆红云抽回手，将匕首收好。
　　“不多。”昭言在陆红云收好匕首的一瞬点了她的周身大穴，然后起身。“五行图是你拿的，因为你要改了御雷阵，不让那些不能完全控制自己行动的卫士被误伤。”
　　“还有呢？”
　　“你应该找过萧元坤，说要和他合作，不然他没那么大的胆子在本家动这么多手脚。”昭言望着陆红云风韵不减的脸庞，有些痛心，“为什么？”
　　陆红云将在原地不能动，眼波里却泛起苍凉，“一颗心，不能给两个人。”
　　“那你要怎么补偿你负了的那颗心？”
　　陆红云不再说话。
　　昭言也不再问，叹口气转身出门，外面恐怕已经要翻天了。
　　一只脚已经跨出门，陆红云才问一句“你怎么会怀疑我的？”
　　“呵，”昭言苦笑，“只怪我太相信你了吧。”
　　如果不是太相信你，怎么会在吃你的东西时不假思索？这些日子不曾试过毒吃下的东西就只有你做的点心而已。毒倒是不霸道，只是让人失去反抗能力，所以不曾在第一时间发觉。
　　信任这种东西，难道真的太奢侈？
　　身后门关，挡住了陆红云苍凉的眼神，遮住了昭言寂寞的背影，隔断了曾经无言如今委顿的，信任。
　　昭言，你不杀我才是对我最大的残忍。
　　陆红云冲开穴道，取出一支金哨子轻轻吹起来，没听到任何声音，却有一只金鹞子飞来，停在她肩头，咕咕地叫了几声。
　　“什么？元励去了武南赌坊？”陆红云神色一变，“万一他见到虚游，那……”
　　“你要去哪里？”有冷然的声音响起，陆红云迈向大门的脚步顿住。
　　“萧元坤，路我给你铺好了。你自己还不会走？”
　　萧元坤森然地笑着，“多谢三夫人的鼎力相助。大恩不言谢，我只能来世再报了。”话音未落，刀已出鞘。
　　“啪——”还未近陆红云的身，萧元坤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昭言站在门口抱臂，月光不足的黯淡的夜，这双眸子却惊人的摄人，没有愤怒没有疑惑没有惊讶，带着一眼把人看到底的了然。只是这眼神潇潇飒飒，让人心底不由得刮起寒冷的冬风，冰封千里。萧元坤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萧元坤见势不好，一个闪身不见了。
　　“逃得倒快。三婶，我似乎小瞧你了。”昭言打量着陆红云，“你会移穴？”
　　陆红云没有否认，反而问道，“你早就知道了，是想跟着去找后面的人吧？现在进来是怕萧元坤伤了我。”陆红云摇摇头，“昭言，你就是太心软了。你……”
　　陆红云瞳孔放大，然后迷离，倒了下去。
　　昭言扶住陆红云，将射入她肩井穴的麻针取出。然后看着地上被抓住后就暴毙的金鹞子，有些失望——原本还想跟着这只鸟，把那只最大的螳螂揪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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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城城外乱郊，洛天霁飘然落地，问一句，“都准备好了？”
　　忆南笑得得意，“有姑奶奶的麻药，这萧城的人呐，就算雷劈到头顶都醒不了。”
　　“嗯，这两天，正是敬菩萨的日子，忆南把麻药下在街上的斗香里，谁也发现不了。”汐儿从远处赶来，累得气喘吁吁，“城北的农场已经被打开，一会儿欣儿和晨润她们就会把肥猪赶来了。”
　　洛天霁点点头，脚步在地上测量着，然后停住，喊一声“都闪远些。”
　　众人后退，洛天霁拔刀，运足真气，把全身的气力灌注于握刀的手，猛地往下一劈。地面迅速裂开一道深深的口子，。洛天霁又是用力一跺，地面微微震颤，然后那道口子越裂越大，随着土块下落，竟然出现一道又深又长的地道，底部还铺上了齐齐的竹片。
　　想起之前洛天霁让她们挖出来的那么多血袋，还有赶来的肥猪，汐儿有些明白了。
　　随后她拿出匕首扎开血袋，将血袋扔进坑中。其他人本来还有些愣，看到汐儿的举动也都清楚了，于是也加入扎血袋的行列。不久晨润灰头土脸地赶来，见众人满头满脸的血，张大的嘴足够赛下个鸡蛋。
　　“晨润，愣着干嘛，把猪赶来放血！”
　　诶？晨润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洛天霁已经在猪身上划了一道，不深不浅，刚好能让血流不止又不至于伤它性命。
　　这边“血流成河”，青筳突然飞身靠近，对洛天霁说了句什么，洛天霁眉头一皱。交代一句“照顾好姑娘们。”
　　“少爷，我也……”
　　“不行。”
　　青筳也不让步，“保护少爷安危，是我的使命。”
　　“听我的命令，才是你的使命。”洛天霁不管青筳，抓着血袋全身染血地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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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中，那些冲出地宫的鬼奴果然被城外的血腥气吸引，抛下城中住户，往城外摸索前进。但是行到一半，似乎是受了谁的命令，又硬生生地转身，回到城中，看那架势似乎是要开始攻城。
　　就在鬼奴们要踹开人家的屋门时，有人空中一声厉喝，“畜生！”
　　来的自然是洛天霁，他一边下落，一边划开血袋，把自己劈头盖脸地浇了一身，然后稳稳地落在鬼奴中间，轻蔑地看着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
　　鬼奴们紧紧盯着洛天霁，弓着腰龇着牙，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洛天霁心里冷哼——虚游你的摄心术再强大，也敌不过这些畜生嗜血的本能。
　　城外的血腥气毕竟离得远，远没有洛天霁近在咫尺的血腥来得刺激强烈。鬼奴们一涌而上，牙咬爪撕，寻求更多的满足。
　　洛天霁的含章刀砍倒一个又站起一个，砍了一批又涌上一批。可惜他武功再高，也有力竭的时候。一拳难敌四手，猛虎难斗群狼，何况这些为血成魔的鬼奴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疼什么叫怕，洛天霁渐渐吃紧。
　　洛天霁挥刀砍退了一批疯狂的鬼奴，深吸一口气，身边形成一个小小的气旋。气旋虽小但引力巨大，吸引周围的花叶树叶草叶，陶片土片瓦片，忽然那些绕着洛天霁的黑黑绿绿静止不动，又在下一瞬间向外飞出。薄而柔软的叶片笨重脆弱的土块都高速飞行，化身为无坚不摧的利刃，狠狠攻击那些狂叫的鬼奴。鬼奴倒在地上嗷嗷直哼，惨叫成一片。
　　云濯一出，自是难可匹敌。
　　已经处于上风的洛天霁却突然眼睛一直，栽了下来，那个小小的气旋也瞬间消失。被激怒的鬼奴缓过劲儿来，更加激烈地怒吼着攻击过来。
　　洛天霁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血盆大口和锋牙利爪，却动弹不得。
　　鬼奴更快扑到他身边，解恨地啃着撕着。瞬间华贵的袍子化为碎片，血肉飞溅。然而洛天霁感到更痛苦的是体内似有火烧，似有虫啃，似有刀劈，似有剑戳，似有钉订，似有锤凿，总是万千痛感交集，反倒渐渐地不疼了，只是觉得有些迷糊，有些……不信。
　　虚游，你竟然……给我下了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