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封情书和一个绝望的故事》懒十七

4、第四封

　　你留在我身边的温柔，你留在我心中的柔软。

　　我的爱人，你去过荒原吗？你见过那荒凉一片没有半棵树木甚至连野草都无法生长的地方吗？你见过那没有人烟只有尘土和岩石的景象吗？那是多么贫瘠而可怜的景象啊，我的爱人，所有碎掉的石头都曾经是我的心脏，是我揉碎了自己的心脏洒在这荒原之上，使它显得没那么可怜。我的爱人，我愿意你永生都看不到这一片枯寂的土地，我愿意你永生都不知道有这样一片枯寂的土地。

　　我从我的森林里离开。我去到原野，我种下几棵孤零零的树竖在那儿，我看见风吹过麦田，波浪般起伏的麦穗如黄金一般。远处的树幽深得仿佛墨染，而夕阳斜斜照耀，蓝天白云一切色彩淡去一切色彩浓重一切色彩交相辉映。我在一棵枯树的枝桠上发现一团稻草，如此精致细密，是织布鸟为自己编织的爱巢吗？

　　年轻的时候，我们很容易被打动，一句简单的话，一个简单的旋律，甚至只是一个简单的单词——你的名字。尤其此时，当我想到你的时候，若此时忽然有人轻声念出你的名字，我的世界便柔软起来，我的心也柔软起来。于是我翻开一本童话，我要为你念一个故事，念一个有关于爱情的故事，念一个悲伤而甜蜜的故事。

　　领兵十年的国王归来了，他平息了一切叛乱，他看见四海升平，他开始享受这安宁，于是他对着士兵说道，去，找来这世间最美的女子成为我的皇后。可每一夜都有一个妻子死去，因为这世上永远有更年轻漂亮的姑娘。士兵们伤透了脑筋，大臣们纷纷将自己的子女送往他国。

　　这一天有个女人裹着鱼网蒙着面纱来到王宫前，请求国王的接见，宣称自己将成为这国王从今往后唯一的妻子。国王问她，“你凭什么说这句话？”

　　“这世上只有我会无条件接受你的黑暗与光明，伤害和温柔。无论您曾经喜欢过多少个人，您曾经杀害多少无辜的人，您曾经犯下滔天罪行或者曾经拯救万民，对我来说都一样。您是唯一的。”

　　“为什么？”

　　“我爱你。”

　　渔网姑娘揭开面纱露出自己的脸来，这不是个特别漂亮的姑娘，可是她的倔强和果断映照了她的美。

　　“我爱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若你和我在一起，我将感觉无上幸福。无论您是国王还是渔夫，无论您有家财万贯还是身无分文，我并不因你的身份而喜欢你，我爱你，因为是你。而您，也将会因为我的爱而感觉到幸福，您将会发现这世间有如此多可爱美好的事物，您会嗅到一朵玫瑰的芳香而忽略扎手的刺，您会看到一对游鱼互相伴随而感动，您会感受到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您将会变得温暖体贴友善。”

　　“因为你爱我？”

　　“是的，因为我爱你。”

　　“要是我杀了你呢？”

　　“我的爱永远不会改变，您尽管斩下我的头颅，我并不会因此而不再爱您，然而您会因此失去这世间最爱你的人。”

　　“你说服我了。姑娘。”国王吩咐仆人带着姑娘洗浴更衣，他们在夜晚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国王再次解开姑娘的面纱，看着姑娘的脸，国王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当自己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对方在自己的眼里竟会如此美丽。

　　你是这世上最美的姑娘，是我最美的皇后。

　　这一天我午睡醒来，有一只发了狂的兔子从书房窗口跳进来，发现自己走投无路之后站在书桌上茫然无措。我并没有养上一条猎狗，风湿痛对于走远路而言更是一桩苦差事，所以即便住在这最适宜打猎的森林旁，我也从未进去一看。然而现在我正跟着一只蹦蹦跳跳的野兔向着森林深处走去，在我因为腿痛而停下脚步时，它甚至懂得站在不远处等我。

　　这是一条陌生而又遥远的路，我从未走过。可我觉得有种莫名的力量吸引着，仿佛有人在说，你想要的都在里面。

　　聂鲁达说：河流在你身上歌唱而我的灵魂遁入其中。

　　他剖开自己的胸膛，他露出自己的十二对肋骨和里面的肝脾肺肾，还有血管、筋脉、肌肉，唯独没有应该永恒跳动着的心脏。他看着你，他在微笑，他说：“从我说爱你的那一分钟起，我的心便是你的了。我希望不会吓坏你，我的爱人，我的心脏，我的灵魂，我的甜蜜和惆怅。”我吻着我的信仰如同吻着你的手，我面对着星空以我的灵魂起誓，就如同你在我的面前。

　　你，想到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