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不息》神仙小柚

5、第5章

　　第五章谁来照顾谁
　　殷永希在家里过了如坐针毡的一夜，第二天早上起了床，毫不例外地发现桌上空空如也，牛奶豆浆面包馒头一概没有，老太太正坐在客厅的电脑前，玩四川麻将。
　　她不知道孔令凯是怎么跟他妈说的，孔老太太满腹怨言地来“照顾”她了，结果却是她在照顾老太太，做了晚饭还不够，还要做早饭。
　　婆婆除了昨天洗了她自己的一件内衣，别的什么都没干。她神经衰弱，睡眠时间少，早上四点钟就起床了。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脑，先打一个小时四川麻将，再打开优酷看韩剧。这些都是孔令凯手把手教会的。她已经玩坏了三台笔记本电脑了。
　　最近孔令凯还在琢磨着给老太太买个ipad，殷永希觉得他简直是神经病。有了ipad，孔老太太估计以后上厕所都要拿着它。婆婆来了以后，她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ipad藏在了柜子里，希望孔令凯回家以后看不到ipad也想不起要买它这回事。
　　殷永希热了早饭叫了婆婆吃以后，自己匆匆吃了两口就出门了。孔令凯昨天加班一夜未归，她懒得再在家里待下去了，所以7点钟不到就赶紧闪人了。
　　她出了小区汇入上班的人潮中时，心里真是松了一口气。职业女性真好，还可以用上班来逃避现实。要是生在古代，遇到这样的婆婆，还要朝夕相对，她简直只有死路一条。
　　快到报社的时候，殷永希接到了表哥的电话：“希希，下了班到家里来一趟。”
　　殷永希惊喜地喊道：“哥，你回来了？”
　　电话那头是一声简略的“嗯”声。殷永健少年老成，两年前进了舅舅的公司做部门经理后，生怕别人说他是靠父亲余荫的二世祖，做事情更加沉稳谨慎，很少有冲动的时候，只除了遇到殷永希的事之外。
　　殷永希继续跟哥哥撒娇：“哥，我要的辽参你给我带了没有？”
　　电话那头“嗤”地一声笑了：“海参我倒是给你带回来一大箱，问题是你要那玩意儿干嘛？你会做吗？今晚我让我沈姐给你做了，你回家来吃得了！”
　　“不要！不要！别把我那一箱拆开了！我留着还有用呢！”殷永希赶紧阻止。
　　“知道了！小气鬼！我不动你那一箱，给你做的是另外一箱的！你回来吃现成的吧！”
　　殷永希眉开眼笑挂了电话，有哥哥真是好啊！从小到大不管殷永健去哪里，一定会给她带礼物，小到海边渔民做的贝壳风铃，大到卡地亚的钻石项链。只要殷永希开了口，殷永健就一定能给她办到。
　　殷永希进了报社，报社大楼一共有九层，总编辑等高层向来按惯例是在顶层办公的，一层是大厅，二层是餐厅、图书馆和健身房。从三层往上一直到七层，每个版和网站分别占据一层，每一层都有编辑大厅和拼版中心。八层则是独立于整个报社的新闻中心，所有重大新闻都从新闻中心签发。殷永希虽然是亚洲版的记者，但因为采访的都是要闻，所以她的办公地点在八层的新闻中心。
　　她路过三楼民生新闻部的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所有的记者都已经出去采访了，要到临近中午吃饭的时间，他们才会陆续回到报社吃饭写稿。
　　下午则是编辑和美编们最忙的时间。记者采写的稿件首先要经过版面编辑的修改，因为是英文稿件，还需要经过外国专家的proof-reading。之后再经过值班副总编审核签发。
　　她刚坐下打开电脑，登陆上MSN，就看到自己昨天写的文章的清样正放在桌上，标题是“Pavement disappears and swallows girl”（人行道裂开吞噬女孩），说的是前天有个女的走在人行道上，突然人行道裂开，她被破裂的热水管道里面冲出来的热水烫伤的事。
　　她随手拿起一目十行地看了下，马上就发现了问题：文章末尾被加了一句话“She perished later in the hospital”（她随后在医院死亡）。她急匆匆地拿起清样下楼去找编辑去了。
　　下了楼一找，这个版的责编居然换成了一个面生的小胖子，圆圆脸，带着眼镜，头发是像刺猬一样的毛寸，根根竖起。
　　殷永希说明了来意，请他把多加的这句话给删了。小胖子坚决不同意：“我是这个版的责编，我有权利对你的文章进行修改！”
　　殷永希耐心地给他说道理：“我去医院采访的时候，医院很不配合，所有外来人员都不让进，所有医生也都封口了，所以我没有将这个女人的进展写进去，只写到她进了医院但情况不明为止。你现在在结尾说她在医院死亡，这句话不属于我采访的事实，必须删掉！”
　　小胖子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冷冷地道：“路透社和法新社都有报道，连CNN都说她死了，怎么就不能写？”
　　殷永希也怒了：“你是新闻学院毕业的吗？你有没有常识啊？你没采访到的东西能随便乱写吗？要我随便把你写死了，你愿意吗？”
　　小胖子不甘示弱：“只有你有sense吗？你没采访到的东西别人都采访到了，我帮你补上，你还好意思让我删掉？”
　　两人大吵，惊动了周围的人，大家七嘴八舌地劝架，连主编吴焕都惊动了，把他们俩带到了办公室，隔着玻璃门，大家还能看到这两只在主编面前大吵大闹的样子，看样子都气得不轻。
　　吴焕指着这清样问殷永希：“你采访到她本人了吗？”
　　殷永希委屈道：“就是没有采访到她本人，也没有采访到她的主治医生，所以才不能这样写啊！”
　　小胖子20出头的样子，学院气甚浓，列举外媒对此事的报道，都说这个女的已经死了，因此他认为这句话可以加上，表明报纸有跟进，增强时效性。
　　殷永希忍不住又道：“为了增强时效性就可以乱写吗？”
　　小胖子又怒了：“怎么是乱写？不是有source（来源）吗？”
　　事情又回到原点。
　　吴焕决定换一种方式问：“外媒的source是什么？”
　　小胖子语塞，他这可不知道。
　　殷永希得意地看他一眼说：“外媒的source是采访的周边的人，保洁人员、护工什么的目击者。我没有采访到医生，他们也不可能采访到。除了医生，没有人能判断一个人的死亡。这是常识。所以，这个女的到底是不是死亡，必须由医院宣布才是切实可靠的消息来源。”
　　吴焕失笑，殷永希就是这点不好，说话太过于锋芒毕露，有点让人下不了台。不过记者这职业要求人就是要敏锐，一点锋芒也没有怎么做记者呢？这就是一柄双刃剑。他挥手让小胖子去删掉最后一句，然后让殷永希走人。
　　小胖子含恨瞥了殷永希一眼，抱着清样走了。殷永希笑笑上楼了，觉得这个小胖子真有意思。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殷永希接到了孔令凯的短信：“希希，今天晚上吃什么？”
　　殷永希在手机上写道：“晚上去外婆家吃饭！表哥回来了！”
　　孔令凯发来一个“惊恐”的表情。逗得殷永希哈哈大笑。每次他到殷家去，殷永健都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但有什么好东西，殷永健还是记得给他留一份的。男人是非常奇怪的生物，他们的友谊通常迥异于常人。
　　殷永希继续写道：“你上次不是说你们单位的老总要买正宗的辽参吗？这次我让表哥帮你买到了！晚上吃完晚饭就可以顺便拿回家了。我能干吧？”
　　孔令凯那边发来一个“爱你”的表情和一行字：“这是谁家老婆这么能干又这么漂亮？没人要，我给捡走了啊。”
　　殷永希一边笑一边继续运指如飞和孔令凯你来我往地发短信。
　　顾莹端着水杯来找她，看见她发短信，凑过来道：“我要是你，有那功夫还不如打个电话！写到手指头抽筋的内容，打个电话两分钟就解决了？我看看，这都写些什么肉麻话……”
　　殷永希把她轰走：“去，去，去，别跟我这儿捣乱！这是情趣，情趣你懂不懂？”
　　顾莹嬉皮笑脸地说：“听说你和Focus那个版的责编吵架了？还吵到吴焕那儿去了？”
　　殷永希无奈地说：“谁想跟他吵啊，这死胖子一根筋，让他改他非不改，还说什么路透法新美联都这样说，人家这样说，你就这样信啊！”
　　顾莹诡秘地一笑：“这小胖叫周小舟，本科时是你师弟，刚从英国回来。你别看他显得小，你也就比他大一岁。”
　　殷永希不耐烦地说：“我管他比我大还是比我小，他出了错我就得找他！这是对他负责好吗？要是所有人都你好我好大家好，谁也不提意见，怎么保证稿件质量？看着吧，过不了几天美联路透就得道歉，人死没死都还不知道呢，采访几个目击者就给人定了死亡了？”
　　顾莹失笑：“死丫头，就你厉害！别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
　　殷永希挥手让她走开，然后收拾了东西下班。今天的稿子完成得早，不必加班了。可怜的顾莹，还要熬夜看NBA，等着写季后赛的最新报道。

　　晋江这是又抽了？怎么老也显示不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