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剑三]斯人远》玖茔

31、第三十章

　　话说休繁，书接上章。

　　读心并不是好事。
　　‘心’是人记忆与思考的集合，‘读心’则代表着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毫无保留地向你开放——只要你想，就可以看尽一个人的一生。
　　雪魔王遗风不过心思通透便能察觉人心表里不一，口蜜腹剑。如此便已难承受，何况完全明晰对方所思所想？个中痛苦，非经历之人不能言说。
　　人的大脑理论上可以承装下无数的记忆，但事实上，短时间内灌输一个人的一生，在精神上并非常人所能承受。裴静花了五年才能控制自己此种能力，在此之前，但凡有人站在她面前，便如同透明。她能偷师学艺不仅因她天赋非凡，最要紧的其实便是读心。
　　恶人谷中知晓此事的唯有王遗风和莫雨，其他人如米丽古丽等十恶虽有所感，其他人却为她的手段所慑，敬而远之，自然不曾注意到。否则……谁知道是个怎样结局。

　　读取对方内心，追本溯源，所看所觉所思所想，皆如身临其境。换言之，便是经历了对方的人生。若是普通人，只怕早已混乱。
　　古代乱世与现代温室培育出来的花承受力对比立见高下——同样的经历裴静恍如看戏，不痛不痒的吐出两口淤血，少女却已经封闭内心，行尸走肉。
　　取出一方手帕擦擦血迹，裴静没什么节约意识的将帕子扔掉，看得穷人孩子早当家的白若一阵心疼。那么一块帕子就是搁在大唐也要十金啊！
　　“总而言之，不论你我在这里做了什么，都影响不到你我所知的未来。”裴静走到瘫倒在地的少女面前，挑起少女木偶般精致的脸，“看起来，神不是你的护身符啊。”

　　少女的眸子动了动，有什么看不懂的东西沿着裴静暴力攻破的心房流泄出来。
　　裴静也懒得给人做心理辅导，松开手，少女无力的摔回地上。裴静拍拍衣裙，一片幻光闪烁裴静所在的地方站着一个看似可爱的萝莉，只是从眉眼看依稀可见是裴静的样子。
　　白若惊奇地看着她，裴静拧头看他一眼，解释道，“放开他吧，这人没威胁了。她与你是同一个来处，我隐藏也无甚意思，既然要谈，不如开诚布公坦诚相见。”

　　被放开的小星，“这平坦的都平了。”

　　裴静“……”

　　“冷静啊冷静！冲动是魔鬼！”白若惊恐的拖着小星后退，“童言无忌啊！”

　　翻他一对白眼，“以前外显都是幻象，本身如此有何不对？我有说要做什么吗，聒噪。”

　　“诶？”白若张嘴闭嘴，像是上岸的鱼，“那，那白凤他们？”

　　“嗯，从一开始我就没显出原貌。”裴静点点头，“不过你是见过的，小星不需避讳。而她——”视线落在少女身上，“你的神给你的任务让我很感兴趣，若你愿做我的人，我可以让你远离那个地狱。”

　　白若掏掏耳朵，“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奇怪？”
　　他怀里的小星掏掏耳朵，“是挺奇怪的。”

　　少女身上的穴位被封，功力尽失，只能用发软的手脚艰难的撑起上身坐在地上，冷笑道，“你又比他们好到哪去？呵，不过如此。”裴静身上缠绕着血色与清光，她看得一清二楚。虽然此景奇特，但那血色代表着她手下杀戮无数，都是恶人，不过是虎口狼窝的差别罢了。

　　“世人总是爱论黑白之界，善恶之分。可是谁又能说得清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什么是善什么是恶。”裴静身子变小，露出原本样貌却更显出一种别样的气质，负手而立，朗朗而谈。“我裴静从不自命为善，却言出必践。絮雨，裴静不能保证护你周全，却可以裴静二字为誓——有我裴静一日，你可以作为人而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走狗，她不以天地发誓，只她自己，她只相信自己，无论为善为恶都是她自己本心。今日之誓，她绝不会誓言。

　　絮雨便是少女的名字，她已经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来到这个世界，最初仗着神赐力量横行无忌，却没想到当自己落入深渊噩梦无从逃脱时，第一个抛弃她的便是所谓的神。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封闭内心，那一点不甘都快要被磨灭，眼前人竟然能引动她过往的记忆，让她心中的火焰死灰复燃。
　　突然就想再相信别人一次。就算过了这么久，她还是这般天真。“我信你。”

　　裴静点头，“本该如此。”

　　“……”突然就不想开口了。絮雨闭了闭眼，“你与我是同一类人？”

　　“我不是。”裴静扬起下颌示意，“白咩是。”

　　白若连连点头，“她，裴静姑娘是原住民，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才到这里来。我与你一样是从现代而来，只不过我去的是剑三大唐。”

　　絮雨上下打量他，“大纯阳宫出品的吧。”又呆又萌的道士，不难猜。“既然你是古人，那我该叫你什么？”

　　正在将无用东西清出脑海，裴静眨眨眼没好气道，“随意。不提那个，韩非是怎么回事？”她方才在絮雨记忆中看到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韩非，这才多久啊？卫庄还说去救人，啧，看样子这次还是要她出手。“他是韩王之子，如今韩国未灭我实在想不出嬴政有什么理由这般折杀韩非。”
　　韩非武艺不俗，就是荆轲出手一时三刻怕都是拿不下他，嬴政要杀他，他若是想逃……裴静怮然长叹，韩非能提出法家五蠹之说，可见他本身就是宁折不弯的刚硬性格，他不善做王，却是秉公立法的相国之才。哈，李斯是他同门师兄弟，如今身居秦相之位，韩非就是被害死了她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此事乃是千年之谜，就是阴阳家也不知晓全部。”絮雨蓦地吐出一口深黑血冰，地面滋滋作响，令人头皮发麻。絮雨总算没有白过这些年痛苦折磨，看也不看一眼，继续道，“七个星辰，七个国家，七个秘密，苍龙七宿的核心，历朝历代都是由各国唯一的继承人掌握。上溯轩辕，至如今周王室已灭，姬氏宗族最为亲缘便是燕韩。韩王唯有一子，韩非自然是知晓七宿秘密线索不二人选。咳，按照我所知道的，燕王妃也是，待燕国灭亡，燕公主高月就是‘钥匙’。”

　　“小星也是钥匙？”裴静回头，小星满眼茫然的看着她，没了过往记忆仅凭着雏鸟情节和她施下的咒，小星对她几乎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就算是命途定数她也舍不得放任他落入尘网。成人怎么死她都不会管，只是孩子……

　　“不清楚，但他不会是傀儡。”一口血一口血吐出，从深黑到殷虹，身体僵硬死冰冷的感觉渐渐消散，絮雨有些难以置信，阴阳家的阴阳咒术和五行蛊术世上几乎无人可解。“你是万花弟子？”
　　看裴静装束气度并非苗疆人士，更没有七秀婉约，也只剩万花一种猜测。虽然不是用笔，但是如此轻易祛除纠缠已久的阴阳咒蛊，絮雨也只能猜测是万花利针，驱魔少年嘛。

　　“算是。”裴静捉起絮雨手腕再给她号脉，“既如此，我与小星同你一起去阴阳家。”

　　“诶？”羊入虎口？

　　手腕上传去刺痛，裴静幽幽看她，“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我控制也是能听到的。呼……不过是听说阴阳家有失传已久的偃师之法残卷，借机一探罢了。”

　　打横将人抱起，将小星唤到身边。“白咩你先留在此处，等卫庄回来便将韩非之事告知。十日之内若我未曾传信于你，你便去燕国寻大哥，若是可以，最好是进墨家到墨家机关城最为保险。”

　　“放心，我知道。”
　　点点头，裴静放下心，白若最大的优点就是知分寸。何况过了这些时日白若一手无敌插得得心应手炉火纯青，起码也是立于不败之地，其余问题不大。自可放心离去。

　　水雾氤氲，骊山中白雾朦胧亦幻亦真。
　　“裴静小姐，阴阳家左护法月神有预见未来之能，她会不会看穿你的来历？”这位和他们这些开了外挂的玩家可不一样，是实打实的‘自然产物’，难保月神会不会通过裴静看到更远的未来。

　　素手撩拨流水，温度灼人却不伤。裴静站在高处举目四望，很快便找到华清池原址。
　　“我字上天下佑，叫我天佑便是。”不论直呼姓名还是小姐二字都听得她全身难受，约莫是过惯了腥风血雨的鄙贱日子，让人叫上几句好听的都难受。“你说我若是将此地温泉砌起，改造成药泉，嬴政会不会拨款下来？”

　　刚刚领略到裴静翻脸如翻书，絮雨呆然道，“不清楚。此地乃阴阳家宗地，嬴政也是不能多问的。”

　　“不、能啊……”裴静意味深长地拉长音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周天子已亡，九鼎尽失，天下之主无所定，只争逐轻辙强者夺之。大秦注定一统天下，待到百家皆亡。阴阳家……”轻笑两声，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絮雨“……”多说多错多说多错……“天佑你真打算投靠秦国？”天佑这名字听起来怎么那么像男人？

　　“只要他让我赚钱，我为什么不？”给钱赚的是老大，干多了后勤都有这毛病，如果能重来一次，她绝对要上阵杀敌为先，绝不在后面对着粮草斤斤计较。

　　絮雨震惊了，“你是万花诶！万花不是文人雅士么？”

　　“万花弟子也要吃饭穿衣，谷里也有自种田。”裴静理所当然，“岂不闻一文钱难倒好汉，英雄也为五斗米折腰？有钱的是大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