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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 四十 章(上) ...

  •   这,就是战场吗?
      不是没有想像过千军万马奔腾的震撼,不是没有想像过刀剑相逢的铿锵,不是没有想像过血流成河的惨烈,不是没有想像过尸横遍野的恐怖,不是没有想像过血雨腥风的味道……
      只是,这些想像都在面对这幅漫天银茫织就而出的血色画卷之后,一瞬间全部的灰飞烟灭了。
      战争的可怕,在于它能夺走太多美好的东西,年轻鲜活的生命,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捧沙土。然而,那些前赴后继的勇敢战士,挥剑拼杀的吼声又是那么激昂高亢,充满了势不可挡的气势。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惨不忍睹的满目疮痍,却也壮观瑰丽,令人一生无法忘怀。
      望着眼前影动尘弥的场面,听着灌进耳膜的厮杀声,卡丽熙忽然觉得一路而来的担忧都消失了,宛若一个落水的人,从最初的恐惧挣扎,到此刻的坦然自若。
      透过风沙卷起的午后阳光,她听见了自己的心,缓慢地沉入了深海,慢的悠然,静的断然。
      夏尔玛紧了紧手里的缰绳,侧目而视,半片淡然沉静的侧影落入眼底,不算明媚的阳光缭绕在卡丽熙的侧脸,勾勒出令人惊诧的寂静安然,虽然那道拧起的眉间,仍然清晰的铺散着浓到化不开的深切担忧。
      这个小公主的承受能力,的确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像,不得不佩服卡丽熙的镇定,对于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人而言,她的表现真的相当出色。
      “回去吧。”轻轻一声,流露着关切。
      片刻后,她摇了摇头,沉默地注视着前方的战场。
      一声长叹,继续劝道:“行了,卡丽熙,你已经看见了。回去吧,这里不合适你待着。”
      半晌无声,就在夏尔玛以为卡丽熙不会开口时,她忽尔轻柔温和地出声,潜着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
      “记得吗,你曾经说过,这个天下压根就没有我能待的地方。为什么这里就不适合我呢?”
      眼神悄闪,皱眉,半刻语塞,懊恼。
      “现在的情况对死军很不利,就算他们能够顽抗到底,也绝对不可能战胜赫叙联军的持久围攻。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少,最多只能撑到后半夜。”客观的分析,希望卡丽熙不至于像列摩门纳那样的死脑筋。
      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想看见那个目中无人的自大狂死在赫梯王的手里,不是因为卡丽熙,只是单纯出于不想失去一个强劲对手……又或者,是列摩门纳从不服输的顽佞眼神,不禁让人……佩服。
      挥去这种让自己极度不舒服的想法,夏尔玛瞄了一眼身后原地待命的埃及大军,继而又将视线投向身旁散发着温和安然气息的小公主,沉声问道:“需要我出兵吗?”
      轻轻的笑起,如风似云,不合时宜的淡然恬静。“不。”
      真的快要疯掉了,不明白卡丽熙为何会如此断然地拒绝,难道她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列摩门纳命丧卡迭石?虽然,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列摩门纳对于卡丽熙而言,绝对是极其重要又相当特殊的人,难道她真能狠心看着列摩门纳死在赫梯人的手里。
      “卡丽熙,这种时候,不是倔强的好时机。列摩门纳被复仇冲昏了头脑,她在拿自己的命赌。但是,这是一局注定会输的赌局,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支持她的愚蠢决定?”
      血色银茫映在蓝色的眸底,如同一轮月夜撩起红色的海浪,翻卷旖旎,艳丽至极,冰冷至极。
      “人生,何尝不是一场赌博,何必这么在意输赢。输了,不外乎归于来处,随风化作尘土。”低吟浅唱的缥缈声音,似是无意的自言自语,又似含笑的临风而谈。
      眸色沉下,少顷,脸色凛然一变,那是一种过度惊骇的愤怒,令夏尔玛的声音干涩暗哑。“你----该死的!你早就想好了,要为她殉葬!”
      “她不在了,我为何而留?我不想在孤单单的一个人了,我答应过她,会陪在她的身边,我不会失言的。”
      “狗屁的失言!你----”瞪着卡丽熙,夏尔玛有了狠狠骂她一顿的冲动。最后,却只是低咒了一声,大呵道:“来人!”
      “将军。”副官上前,颔首。
      “集结部队,立刻上阵。”毫不迟疑的下令,她不会看着卡丽熙死在她的面前,她做不到,她绝对承受不起失去她的痛苦。
      “夏尔玛!”深深蹙眉,厉声阻止。
      失了好脾气,怒目而视,恨这个小公主的糊涂,更恨自己拿得起却放不下的懦弱。“够了,你们两个都是疯子,我没空陪一群疯子胡闹。”
      语毕,拉转缰绳,朝身后正在集结的军队跑去,不理会身后卡丽熙焦急愠怒的喊声,趁战势还没有完全失控以前,她必须击退赫叙联军,她要救的不是那个狂妄自大的列摩门纳,亦不是这个固执深情的卡丽熙。
      而是……她自己,一个害怕失去心爱之人的胆小鬼。
      ★★★ ★★★ ★★★
      这是一种从不曾预见的相逢,更是一场绝对不应该发生的相逢……惊骇,愕然,胆颤,这些搜罗而来的词语,已经远远不能形容拉巴尔撒此时此刻的感觉……他告诉自己,他是名震八方的赫梯王,他是安纳托利亚高原之王,他是掌握着百万大军的君主,他绝对不应该感到恐惧。
      可是,真真切切的,他感觉到了从四肢百骸渗透出来的恐惧,就像刺骨的冰水,代替了滚烫的血液流淌在身体,迫使他整个人被一重又一重的森森寒气包裹严实,不留丝毫的空隙。
      就在列摩门纳扯掉面罩的同时,她的笑容,如一片张扬无度的阳光,在众人充满惊骇愕然的眼前展开。只是,这片阳光的温度……是在冰点以下。
      驱着马,慢条丝理的朝着陷入呆怔状态的拉巴尔撒而来,马蹄的轻快节奏踏在地面,一蹄一印,轻轻踩出了优雅懒散的调子,与周遭叫嚣厮杀的混乱气氛俨然格格不入。
      因为看见列摩门纳的脸,负责保护拉巴尔撒的近卫们,刹那间又惧又惊,完全失了分寸,拿着武器的手明显都在颤抖,随着这个半面青甲的女子不断靠近的步伐,他们控制不住内心的极度畏惧,缓慢地倒退着。
      “别来无恙……叔叔。”笑,淡然若风,飞沙乱尘之间仍然清晰锐利。犀利如剑的气势,悠然随着眼底怦然灿亮的青色火焰流散开来,瞬间。
      眼见周围的侍卫都在退却,拉巴尔撒定了定神,抬剑指向列摩门纳,咬牙切齿的怒道:“谁是你叔叔?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称呼赫梯王为叔叔。来人,杀了她!”
      侍卫们愣了愣,面面相觑的对望几眼,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相同的胆怯,并未有人冒然行动。
      他们凭生第一次,见到这种不应该出现人类身上的东西……似甲若鳞,青色的冷光,安静地反射着阳光,神秘,冷凝,诡异……
      这个擒着张狂微笑的女子,到底是人,还是神……又或是魔,谁都说不清楚。所以,他们宁愿斗胆违抗王命,也不想一眨眼就丢掉小命,死的不明不白。
      见无人服从命令,拉巴尔撒气极败坏的扫视四周,咆哮的吼道:“都想造反吗?杀了这个女人,快!”
      “造反?”勾着唇角翩然一笑,宛若听到了十分可笑的话,只是这个冷竣的笑容并未染上眼底,缭绕着青色火焰的眸子,冷的足以冻结周遭因为自己的出现,开始动荡不安的危险空气。
      “你这个赫梯王,如果不是靠着轼君造反,又何能坐上圣光殿的铁王座。现在,你到责怪他们想要造反,这不是很讽刺的事情吗?”
      被她一语戳中了痛处,拉巴尔撒像只发狂的困兽,青筋盘结在额角,两人之间流淌的浓重火药味,已经被他喷火的视线点燃,他气极败坏的吼道:“你这个不人不兽的怪物,竟然胆敢诬蔑赫梯王,你到底是谁?!”
      眸子轻浅的弯起,完全没有因为他的侮辱而恼怒,一派乖张放纵的掠夺气息,在她微微仰起下巴的瞬间,锋利的视线撕裂了尘落风定的阳光,不动声色地击溃了四周投来的闪烁不定的猜测目光。
      “怎么,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吗?不过,我还清楚的记得,你当年送给我一匹小马当作生日礼物。可是,不足三个月后,你造反闯宫谋杀了我的父王,血洗了皇宫,烧了神庙,赶尽杀绝了提莫图王朝的血脉,流放了忠于我父王的臣子。我的好叔叔,只可惜你在神庙放的那一把火,并未能将我带到父王和母后的身边。拜你所赐,我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我是不是要好好感谢你呢?”
      “你!你……你是----”惊的结结巴巴,瞠目结舌的瞪着五十步之外那张清俊的笑脸,半片幽暗刺目的青光闪烁在脸侧,恍惚之间点燃了拉巴尔撒封存在阴暗内心的回忆。
      如果不是坐在马上,他可能真会双腿发软的跌坐在地,惊慌失措的声音,与他指着列摩门纳的手指一样颤抖不已。“你是……是……列摩门纳!”

      (未完待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第 四十 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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