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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第 七十四 章 ...

  •   火焰在风中摇曳着金红色的身姿,犹如一位美艳的舞伎舒展着柔软曼妙的身段,那样炽热缠绵的轻盈姿态,会让人忽略掉火焰本身的危险。
      站在火盆边,看着羊皮纸逐渐被火苗吞噬殆尽,只留细小的灰烬躺在木碳上。片刻之后,那些灰烬也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下巴紧了紧,纳姆安注视着火盆,直到里面的灰烬都化为乌有,他才挥了挥手。侍女捧着水壶浇灭了火焰,接着侍卫将火盆抬出了房间。
      皱着眉,一声低叹,些许松了一口气的意味。
      今早收到了两封来自赫梯的信,都是列摩门纳的亲笔。虽然,没有见过这位充满传奇色彩的摄政王,却能从苍劲有力的字迹里隐约辨出一些端倪……狂妄,霸道,利落,桀骜……
      她在写给他的信中,提到了最近击退海盗的事情,并没有一丝隐瞒的意图。同时,列摩门纳感谢迈锡尼盛情款待了卡丽熙,并说如果卡丽熙有失礼不周的地方,请他千万不要责怪,都是因为卡丽熙的年纪还小,自己平时又疏于教导……
      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都是这位赫梯摄政王的无限宠溺和保护,那种亦爱人亦师长的态度,将卡丽熙层层叠叠地包裹起来,生怕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而,她写给卡丽熙的私信中,更将这一种保护和关爱的姿态,发挥到了令人侧目的程度。
      她称呼她“我的小王妃”……一个很简单,却十分温馨的称呼,一个全天下只有列摩门纳有资格说的称呼。
      两个女人,一个是赫梯的摄政王,一个是叙利亚的公主,竟然能够爱的这样正大光明,爱的这样缠绵猖狂,她们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如此坦然的面对整个世界的目光,纳姆安真的想不明白。
      潜行在羊皮纸上的一字一句,满是浓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宠溺……叮嘱她的饮食起居,关心她的身体心情,甚至是天凉加衣这种本该由侍女照顾的小事,她都细细说了一遍。
      整整两页纸,没有一处“想念”与“爱”的字样,却令人沉浸在爱与思念编织地无尽旋涡中,有种沉沉浮浮的眩晕感。
      所以,他烧掉了列摩门纳写给卡丽熙的信,似乎只要这样做,列摩门纳的爱也会随着火焰一起消失,变成灰烬,随风飞散。
      有些涩然的发现,自己很嫉妒她,嫉妒这个不曾谋面的女人。
      权力,军队,地位,名望,财富,她拥有了天底下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与此同时,她还得到卡丽熙的爱……那位美到让人不顾一切想要追随的小公主,那双湛蓝一如爱琴海的双眸中,永远只会映出身为女子的列摩门纳的倒影。
      嫉妒,愤恨,还有想要取而代之的愿望,都是纳姆安每一次想到列摩门纳时的感觉,与卡丽熙相处越久,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侧目,门外阳光灿烂的庭院,绿水长藤摇曳生姿,四处盘旋着海风轻灵的影子,恬静悠然……蓦然,眉头一紧,眸光暗下,隐约闪动着某种危险的光芒。
      “玩够了,就回来吧……”
      这是列摩门纳写在信里的最后一句话,有些戏谑调侃的调子。隐隐地,还有一线低声下气的哀求,透着她远在天涯海角的无能为力。
      “她……回不来了。”低声念道,阴冷冷的调子,却不及他的眼神更加阴寒,灿烂的阳光都无法抵达的黑森森的深渊。
      “陛下,卡丽熙公主求见。”侍女站在身后,轻声禀报。
      怔,就在侍女通报的瞬间,他背朝大门的身躯僵了一下,继而点了点头,沉默。
      “陛下。”片刻,动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宛若微风在春天里的叹息,清灵,优雅。
      转身的刹那,眼底的阴冷悉数消散,一道灿烂的笑容占据了脸庞,纳姆安微笑注视着款款而来的卡丽熙,朗声说道:“我正在想,刚才从院里吹来的风,为什么有一股子花香,原来是你来了。”
      低头一笑的风情万种,婉约带羞的神情,从裙边路过的微风也被这样的笑容乱了方寸,兜转着不舍得离开卡丽熙的脚边。
      看着这样美若晨曦的笑容,纳姆安的目光深了又深,更加肯定了先前的决定。
      “来,坐吧,有事吗?”
      看见纳姆安坐回王座,她才坐下,理了理裙畔的褶皱,蓝眸透着清澈的坚定光芒,开口。“陛下,这些天我在迈锡尼得到您的盛情款待,卡丽熙倍感荣幸。离开赫梯以久,我思念家园和……家人,今天是来向您辞行的。”
      她的话,无疑是纳姆安最不想听到的,尽量不让卡丽熙发现自己的失落,他笑了笑,轻声说:“是啊,你离开赫梯的确有一些日子,也应该回去了。只是,我刚得到消息,爱琴海这几天会有风暴,船只不能正常出海。卡丽熙,你急着回去,我能理解。可是,海上的风暴凶险异常,我怎么能让你涉险呢?”
      情理之中的借口,谁敢行船在狂风巨澜的爱琴海,任谁也无法抵抗自然的力量,这是暂缓卡丽熙离开的最佳理由。
      蹙眉,眸底的波光悄然凝起,一点犹豫,一点质疑。“风暴?”
      点头,双手合十抵着下巴,状作无奈。“海上的天气瞬息万变,上一刻还是风和日丽,下一刻就会阴云密布,就算最坚固的大船,也无法抵御暴风的袭击。我看,你就安心再留几天,等风暴过去了,我立刻安排让你起程回赫梯,如何?”
      眉心的悬着淡淡的愁闷,不语。既然是因为风暴出法出海,她也只能暂时留下。只是,这场风暴来的似乎太巧了一些,不偏不移正好是她决定离开迈锡尼的时候,真不知是天意,还是……
      “既然如此,卡丽熙只能继续打扰陛下几天了。”微微地颔首,几缕发丝滑过肩膀,垂在四下扬起的风里,轻漫地摇曳。
      沉默地笑着,隐在眼底的精光乍明又暗,随着他温和随意的笑容,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 ★★★ ★★★
      “公主。”
      微愣,琴声停在半悬的指尖,回头望去,看见蒂蒂走进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见过耶达了吗?”
      摇头,撇了撇嘴,回答。“我根本就没能出宫。”
      “不能出宫,什么意思?”为何,心里隐约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我刚到宫门,侍卫就拦住我,他们说昨夜宫里出现行迹可疑的人,必须封宫搜查,任何人不得进出。”
      蹙眉,再一次的,疑虑丛生……先是风暴,后是可疑人物,毫不相干的两者看似无关,恍惚之间,似乎有一条纤细的丝线将他们连在一起。
      因为风暴,她只得滞留迈锡尼;因为可疑人物,她不能离开王宫……一个阻止了她离开的脚步,一个限制了她出宫的自由……
      然而,重重迷雾蒙断了卡丽熙的思绪,让她无法从这些迹象里剥出线索。
      “蒂蒂,去把努雅带来见我。”依旧坐在琴前,她不动声色地交待。
      歪着头,不明白卡丽熙为什么要见一个普通的侍女,没有多问,蒂蒂颔首退了出去。
      缓缓地,目光落在迦南琴上,安静带愁的蓝色眸子,凝起一片如屣薄冰的谨慎,悄然深沉。
      一会儿功夫,蒂蒂带着一个黄裙子的侍女走进来,年纪莫约二十出头,一身健康的黑亮皮肤,黑色的眼睛即便是恭敬的垂下,也能瞧出一星半点的异于普通人的精锐光芒。
      “王宫被封,我无法出去,你有办法联系耶达吗?”直截了当的开口,省掉了掩饰。
      “奴婢今夜会想办法溜出宫,公主有什么话要带给耶达将军吗?”作为一个侍女,努雅的神色少了温柔妩媚,反而多出一份冷静坚硬,说她是侍女,不如说她更像一个----战士。
      帝鹰军团中有一支近千人的特殊部队,她们清一色都是女子,她们有些人曾经失离家园流浪街头,有些人曾经蒙冤抓入大牢,有些人曾经遭到惨绝人寰的虐待,有些人为了活下来被迫偷摸劫财……不同程度上,她们都算是见过地狱的人,所以在达巫夏招募战士时,她们自愿加入进来。通过层层残酷的严格筛选,与男人站在同一个竞技场,用不要命的竞技势头和想要活下来的坚定信念……她们战胜了自己的对手,最终获得成为一名帝鹰战士的荣誉。
      一共二十名女战士,乔装成侍女通过了狮子门进入了迈锡尼王宫,昼夜不分地贴身保护着卡丽熙。
      这是列摩门纳的精心安排,以防未知的一切不测。
      现在看起来,她的苦心安排,终于有派上用场的机会了。
      “告诉他,提高警惕,稍安勿躁,留意周围的一切动静。”
      “是。”
      “你自己小心。”
      “是,奴婢知道。”努雅干净利索地应声,再一次颔首,安静地退出了房间,如她来时一样。
      侧目,窗外的天色青白亮眼,正值午后的时光,爱琴海的氤氲湿气已经在阳光中消散了。清朗的空气,飘着陌生的异域香气,让人猜不透到底是什么样的花朵,能酿出这样清香妩媚的莫测味道。
      ★★★ ★★★ ★★★
      站在窗边,仰望着璀璨的天空,黑色的夜擦亮了星河的光芒,一条繁星闪烁的光带从天穹的深处迤逦流出,光澜闪烁,灿烂绚丽……另一道斑斓的星辰夜光,流动在深邃的蓝色眼底,同样的明亮耀眼,同样的光彩迷人。
      这样美丽的眸色,没有因为满天星光而变更得明亮,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暗沉,星辰在瞳仁里跳动的节奏,愈加紧凑,愈加急促。
      焦虑与紧张交替在心里,卡丽熙的视线时不时投向门旁,空荡荡的门框,只有夜风吹拂着门帘安静的飞舞。
      大概二个沙漏时前,努雅趁着夜色溜出了寝宫,至今没有消息。
      如果,她能成功溜出王宫;如果,她能见到耶达;如果,她能安全地潜回宫里……只有这些“如果”都能悄无声息的实现,卡丽熙已经拎到喉咙的心脏,才能安然放回它该去的地方。
      “公主,努雅回来了。”蒂蒂走到身旁,小声略带兴奋地说道。
      惊,呼吸一急,立刻开口。“快,让她进来。”
      努雅走进屋,朝着窗边的卡丽熙躬身行礼,然后往前走了几步,压低的声音里气息有丝不稳。“公主,奴婢虽然出了宫,但却没有见到耶达将军。您的侍卫队已经被迈锡尼军队重兵看守起来,那里的守卫比王宫多出几倍,奴婢没办法潜入军营。”
      “什么?!”震惊,骇然……银白的月光,雪霜般冰冷的笼罩着卡丽熙的身体,她却感觉到那片光芒如同一把火焰,正在皮肤上恣意燃烧起来。
      努雅懊恼的皱眉,费了很大心思才溜出宫,却没能完成任务。她在军营外徘徊了很久,找了几次机会都没能潜入,看着天色逐渐放亮,她只得放弃计划赶紧回宫。
      然而,就在她愁闷地准备返回王宫时,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公主,奴婢虽然没能见到耶达将军,却见到了……比昆将军。”
      今夜,注定是一个波诡云谲的充满了各色惊诧的夜晚。
      已经来不及诧异了,卡丽熙走到桌边坐下,苍白的气息缭绕在精致的五官,心慌地问道:“比昆,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在我们离开马尔里城三天后,比昆将军奉摄政王的命令,悄悄潜入迈锡尼保护您。一天前,他才暗中与耶达将军取得联系,没想到我们的侍卫队突然被圈禁在营地。比昆将军派人在营外监视,正巧看见了奴婢。”
      “比昆没有被发现吗?”
      “比昆将军和他带来的人,都很安全。”
      “他们来了多少人?”事情越来越复杂,思绪也越来越纷乱。
      自己失去自由被困宫中,耶达与侍卫们被囚禁在卫城外,比昆突然出现在迈锡尼……短短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卡丽熙感到了不知所措的仓皇。
      “一百人。”
      “一百人……”低吟,敛眼。
      “公主,比昆将军让奴婢传一个口讯给您。”努雅的神色露出不安,从进门就紧拧的眉头,一刻也没有松开。“他发现港口的军舰正在集结,看样子……迈锡尼王要向赫梯出兵了。”
      喉咙很干,嘴唇很干,眼睛也很干,仿佛是在沙漠漫无目的走了几天的人,在头顶滚烫阳光的不断蒸烤之下,人的神智像一片即将干涸的湖水,混沌不清,迷茫慌乱……
      此时此刻,不断折磨着卡丽熙的滚烫温度,不是来自沙漠的阳光,而是换成了纳姆安毫无预兆的危险行为。
      有什么堵住了呼吸,似乎是窗边飞进来的冰凉月光,又像是寂静无声的夜风,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让人窒息的凶手。
      “可是,为什么……是他派埃尔伊斯去赫梯缔结盟约,又邀请我来迈锡尼,所有事情都合情合理,没有一丝异样。纳姆安为什么突然就决定向赫梯宣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触动了他?”低吟般自言自语,似乎被今夜听到的所有事情惊到了,卡丽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公主,奴婢不清楚其中原因,我们也没时间弄明白迈锡尼王的想法了,您必须尽快离开王宫。”努雅的使命感使她在面对危机时,然而保持了冷静的头脑,她微弯着腰凑近卡丽熙,请求的口气略显急迫。
      忽而,卡丽熙极其想念一海之隔的那张倔傲固执的笑脸,一种用语言无法描绘的极致思念,能令她心慌意乱的思念……
      一声短暂却沉重的叹息,幽幽开口。“离开这里,谈何容易。”
      “公主,奴婢明晚再出宫一次,通知比昆将军强攻卫城,宫里有我们二十个人做内应,就是搭上奴婢们的性命,也一定将您安全护送出宫。”退后两步,单膝跪下,努雅恭敬地颔首,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动摇。
      突地站起,脸色惨白,看着跪在眼前的年轻女子,蓝眸轻颤,声音亦然。“不行!你们不能做出无谓的牺牲……王宫重重守卫,单凭你们二十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坚不可摧的卫城先不说,仅仅是易守难攻的那一道狮子门,不要说比昆带来的一百人,就算再加一千人也未必能攻破。努雅,你先起来,千成不要冲动。”
      抬头看着卡丽熙,努雅迟疑了片刻,慢慢地站起来,仍然不放弃地劝道:“公主,王宫太危险,您绝对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只有出宫了,您才有机会离开迈锡尼。万一两国交战,纳姆安必然拿您挟制摄政王,您此刻顾忌奴婢等人的性命,难道就不考虑千千万万赫梯战士的性命吗?请您以大局为重,尽快离宫。”
      “让我想一想,别急……”沉默,缓缓地踱到窗旁,一手扶上窗框,目光落在月影摇曳的斑驳庭院,夹杂着水气的海风拂过手背,撩起一片紧凑的暗流在眸底深处沉沉浮浮地盘旋。
      努雅的话,字字句句都说中了致命点……自己是纳姆安打赢这场硬仗的唯一筹码,只要她还困在迈锡尼,列摩门纳就没有办法全力迎击敌人。别说迎击,恐怕为了保护她,列摩门纳会同意纳姆安提出的所有条件。
      这一仗,锡尼尼根本不用一兵一卒,赫梯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半晌沉吟,卡丽熙忽尔开口,声音很轻,亦如她的眼神,轻灵而精致。“也许,还有一个人能帮我们安全的离开王宫。”
      “谁?”努雅好奇地问,眼睛一亮。
      侧目,微微一笑。蓝色的眼,荡漾着一泓波光粼粼的月海,深邃亦迷人,璀璨亦犀利。
      “……王后。”
      ★★★ ★★★ ★★★
      说实在的,阿齐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话,他半张着嘴,呆愣地直视着随意坐在露台边缘的女子,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脑袋空空如也。
      达巫夏在同样的震惊之后恢复的最快,他突兀地跪下,垂着头,一手握拳撑在地面,另一手紧握着铁质剑柄,手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黝黑的皮肤底下青筋暴现。
      他硬生硬气的出声,保持着跪地垂首的姿势,却能从他僵硬的肩膀,看出一丝极力控制的不安。“殿下,绝对不行,臣不同意。”
      “臣也反对。”拉舍尔退了半步,跟着单膝跪下。
      长叹一声,跪下,阿齐兹突然觉得耳鸣头痛,被海风一吹,痛得就更加厉害了。“殿下,臣也坚决反对。”
      “我没问你们的意见,只是告诉你们一声。”瞅了瞅跪在身后的三个男人,似笑非笑的茶色眼睛,弯成一道弦月,反射着爱琴海的粼粼波光,寂静如夜,波澜不惊。
      “您不能去迈锡尼,您是赫梯的摄政王,迈锡尼虽然并未与赫梯为敌,但是迈锡尼王为人心思太深,行为又难以揣测,万一被他发现您潜入迈锡尼,势必会造成不可预估的后果。”阿齐兹冷静地说,眼神却有些慌乱,因为他从列摩门纳投来的目光里,看见了一束决绝毅然的光芒。
      深吸气,悠然地呼出,飞过身旁的海风吹散了唇边的一卷无奈叹息,却没能吹开扎根在她眼底的坚定冷光。沉默,扫了他们一眼,视线缓缓调向露台外面波涛翻滚的海面,侧倚着石柱,沉寂寥落地坐在耀眼的阳光中,任由袍裾在肆虐的风中扬扬洒洒地起伏……
      过了不知多久,当他们三人以为列摩门纳不会在开口的时候,蓦然,她冷冷地出声,用着不带丝毫温度的命令口吻。“后天出发。”
      愁眉不展地相互看了看,在彼此愁苦的脸上找不到任何的解决办法。最终,三人同时颔首,静静地。
      阳光下,列摩门纳倚着灰色的石柱席地而坐,金色的光晕轻舔着清秀俊美的轮廓,淡淡地荧火青光来自脸侧坚甲的冰冷淬寒……她,犹如一座被时间凝固的精美雕像,倔强而狂妄,顽佞而优雅。

      (本章完)

      ★★★ ★★★ ★★★ ★★★ ★★★ ★★★ ★★★ ★★★ ★★★ ★★★ ★★★
      新文的进度还算满意,今天心情好,在这里首发新文第一章,与诸位分享一下成果。请亲们多提意见,不吝赐教,谢谢!么么哒~~~
      小说名还未确定,先暂定《月醒河央之尼罗河》。
      第一章
      石陵市石陵市博物馆
      刚刚进入五月,温度就一路飙升,仿佛春天刚转了一个身,夏天就来了。
      今天是一个难得的多云天气,厚实的云挡住了火辣辣的阳光,为这个高温的春末带来一丝丝的凉意。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雷阵雨,浓云压的很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看来下午必定有一场大雨。
      左肩挂着硕大的书包,另一手也没空着,拎着一只鼓鼓囊囊的环保袋,夏月白快步走进博物馆的大门。
      “小夏,你来啦!”门卫室里的老王拉开窗户,探出头大声打招呼。
      停下步子,回以微笑。“王师傅,你今天不是夜班嘛,怎么来这么早?”
      “明天我外甥结婚,今天调班了。”
      “恭喜啦,你要包个大红包哦。”老王明天要破费了,现在这种人情礼金是水涨船高,没个一、二千你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老王点头,笑的中气十足,同时脸上也有些无奈的意味。“哈哈,是啊!那可是外甥呢,少不了他的。”
      “我先去找我爸了。”
      “好、好,你快去。”
      掂了掂沉甸甸的环保袋,加快脚步朝博物馆的办公大楼走去。
      一周前,埃及开罗博物馆的文物抵达了石陵市,将在这里展开为期一个月的展览,能够让埃及同意将重要的文物拿到国外展览,真是大费了一番周折。
      她的父亲夏华天作为博物馆的副馆长,为了能将这次难能可贵的展览办得尽善尽美,这些天他暂住在博物馆内的员工宿舍,每天亲自监督展前的准备工作,夏月白则是隔几天就给他送来换洗的衣服,顺便将脏衣服带回家。
      这座博物馆对于她来讲,一点也不陌生,自打小学以来,几乎所有的寒暑假都是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博物馆里度过的。别的孩子利用假期游山玩水的时候,她却和一堆摆放在玻璃罩子后面的古董混过了整个假期。
      其实,她挺喜欢这个清静又带着一点神秘色彩的地方,历经了千百年风雨洗礼的古物,在另一个时代重新又绽放了生命力,这是一种奇妙又难以言语的感觉。
      “爸。”将干净衣服放在夏华天的宿舍,夏月白来到了博物馆右侧为埃及文物展览专门准备的大厅,进去就看见夏华天与工作人员正在检查文物的情况。
      “月白,快来看、快来看!”夏华□□她招手,兴奋的表情像个捡到宝贝的孩子。
      走到他的身旁,看见他手里端着一面杂志大小的椭圆形铜镜。说是镜子,其实连人脸都照不清楚,只能模模糊糊地反射出一些扭曲的人影罢了。“铜镜?”
      “精美绝伦、精美绝伦啊!这是十二王朝的铜镜,你瞧这个做工,你瞧这个雕刻技艺,这可是三千多年前工匠们的手艺,真是不得了!”赞叹不已的开口,夏华天啧啧称奇地放下铜镜,嘱咐工作人员小心摆放在镜架上。
      笑,父亲对于文物,永远充满了无限的珍爱怜惜,好像那些沾满岁月尘埃的东西,都是一件件能够开口说话的活物似的。
      向四周瞅了一眼,看见大厅的正中央躺着一座巨大的玻璃柜子,三天前她来送衣服时还没看见有这个东西,夏月白好奇地走过去。
      三米长的透明玻璃柜子,里面罩着一具流光异彩的黄金棺,金光灿灿的棺壁上精雕细刻着古埃及文字,几幅栩栩如生的画像刻在棺壁内侧。
      夏月白贴着玻璃罩子,踮起脚尖,朝黄金棺的内部看去,并没有发现木乃伊,反而是一副修长精美的金色盔甲,静静地躺在棺内。
      四周射灯的强光照耀之中,金色的甲身泛出坚硬的冰冷光泽,明明是耀眼夺目的金黄色,却流动着一抹淡漠疏离的寒光,令人后脊发凉。
      不知为何,夏月白感觉有些冷,可能是馆内空调开的太强了。
      移不开的眼,继续盯着盔甲。
      借着灯光,依稀能看见一些浅浅的伤痕,从胸甲一路错落延续到腰侧,这些深浅不同长短不一的印迹,应该都是利器造成的。
      可想而知,这件盔甲的主人,曾经穿着它驰骋在刀光剑影的战场,千军万马的血腥厮杀,波澜壮阔的漫天硝烟……那是一幅现代人根本无法想像的画卷,历史长河中一个充满了胜利与死亡的瞬间,悲壮,却也苍凉。
      “可惜了,只有一个衣冠冢。”夏华天不知何时走到身旁,不无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衣冠冢?”愣了愣,重复着说。思绪微乱,夏月白注视着盔甲的目光散散的,恍惚的精神无法立刻集中起来。
      “嗯,从帝王谷发掘出来的时候,黄金棺里就只有这件盔甲,没有发现国王的木乃伊。”完好无损的墓穴,并未遭到盗墓贼的洗劫。所以,当考古学家打开黄金棺时,即失望又惊诧。
      衣冠冢在古埃及的帝王墓葬里相当少见,而这件做工精良的属于法老的黄金盔甲,绝对是埃及现存的几件古代盔甲中,最完好无损的一件绝世孤品。
      “好漂亮的盔甲。”赞叹,由心而生。忽而,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就放在靠近左手护腕的地方。“爸,那是什么?”
      循着她的指尖看去,一个红色鲜艳的小东西映入夏华天的眼底。“哦,是圣甲虫,古埃及人相信这种昆虫是人类与太阳神阿蒙沟通的使者,它们被奉为圣虫,常常出现在帝王的陵墓。”
      “爸,我记得你说过,这次展览的都是古埃及十二王朝的文物,这座黄金馆是属于十二王朝哪个法老的?”
      “这不是属于法老的,是属于一位女王……图萨西塔一世。”
      “女王?古埃及有女王?”虽然父亲是一位资深的历史学家,夏月白却和大多数人一样,对历史知之甚少。
      扶了扶眼镜,笑说:“当然有了,古埃及历史上有两位女王。一位是大家都熟悉的埃及艳后,末代女王克利奥帕特拉;还有一位,就是这具黄金馆的拥有者,十二王朝的女王图萨西塔一世。”
      “……”自己的历史知识,真的是原封不动地还给历史老师了,夏月白无可奈何地哀叹。
      “她虽然在位的时间不长,却是古埃及最鼎盛的时期。她的父亲打败了努比亚人,将古埃及的疆土扩展到努比亚,十二王朝的古埃及从政治、经济、农业到军事,进入了无可匹敌的辉煌时代。”真不明白夏月白从小就耳染目睹的受到自己的影响,可是仍然对历史提不起一点兴趣。高考填报志愿时,居然选择了与历史完全不搭调的设计专业。
      淡淡地,有丝鄙夷的口气。“这样看来,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皇二代了。”
      “皇二代?月白,真亏你想的出这个。”笑出声,轻拍着女儿的肩。
      “父辈打江山,她坐享其成继承王位,不是皇二代是什么?”看来拼爹不是现代人的专利,几千年前就开始流行了。
      摇头,否定。“错了,她的王位不是继承来的,是抢来的。”
      “抢?和谁?”
      “她的异母哥哥,她杀了他,得到了王位。”
      “她杀了同父异母的哥哥!”惊诧,还有一点……失落,说不明道不清的奇怪情绪。
      “不光是指定继承王位的哥哥,还有其他几个成年的王子,都被她杀了。她在登基之初,剿灭了国内的异己势力,掌权的第二年,她平定埃及内乱之后,发兵讨伐了西奈半岛及叙利亚,取得了全面胜利,再一次扩大了埃及的统治领土。”这个不被世人知晓的埃及女王,虽然双手沾满了鲜血,可是身处那样一个动荡的年代,她也为埃及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富有,称得上是一位女中枭雄。
      沉吟半晌,偏开脸,不在看那套烈烈金光的盔甲,皱眉的瞬间,叹息。“她……为了一个王位,杀了那么多人,太无情,太残忍了。”
      “月白,那个时代和我们的时代完全不同,想在王室中生存下来,就要面对阴谋和血腥。如果她不这么做,也许她的下场会比那些被她杀死的人更惨。”中肯的解释,不管多么高度发达的文明,无非就是人与人的社会,权力永远是人类生活的中心,为了一顶权力之巅的王冠,任何人都会迷失自己的内心。
      “后来呢?这位女王怎么样了?”怅然,伴随着一缕不知来自何处的伤感,缭绕在蓦然沉重的心头。
      “埃及史对她的记载并不多,她执政十年,死时不到三十岁。因为没有发现她的木乃伊,所以无法判断确切的年纪和死因,只能从有限的文献里猜测,她可能是死于国内政变,或是战争。”
      沉默。
      竟然……还是躲不过同样的命运,被权力和战场的旋涡吞噬了。
      突然的安静,引来夏华天的侧目,他看向身边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夏月白,轻喊了几声。
      “嗯?”片刻后,些许茫然的回过神,夏月白扭过脸,发现夏华天一脸疑惑的望着自己。
      “怎么了,喊你都没反应?”
      “没事。”轻轻地,笑起。
      工作人员拿着一份文件找夏华天核实,拿过文件,他朝夏月白关怀地叮咛。“月白,你赶快回家吧,一会儿要下雨,别淋着了。”
      “好,我走了。你晚上早点睡觉,一把年纪别熬夜了。”
      “知道了,你路上小心啊,回家锁好门。”不忘记又叨念几句,朝着夏月白的背影。
      “知道啦!”边走边回头,对着夏华天挤眉弄眼,大声应答。
      刚刚走到大厅的门口,一声闷雷在阴沉的天空炸开,隆隆的声响,伴随着一道闪电刺破云层投向地面,灰暗的云层越积越多。
      真的,要下雨了。
      将书包背好,正要跨出门,忽尔,却没有迈步。
      回过头,灯光通明的大厅,那具黄金棺笼罩在明亮的光线里,闪闪烁烁的绽放着耀眼的光芒,精美,奢华,漂亮的夺人心神。
      然而,那不过就是一具冰冷华丽的棺材罢了,装着一幅同样冰冷到没有丝毫温度的精致盔甲,以及一段早被世人抛诸脑后的历史碎片……
      ★★★ ★★★ ★★★
      “都安排好了吗?”
      “好了,老大放心。”
      “后天,成败在此一举。”
      “老大,绝对不会出问题的,从得到消息知道那批宝贝要来石陵市,咱们就开始计划部署了,这么完美的计划不可能失手。”
      “兄弟们,过了后天晚上,大家都能睡在钱上过日子,从现在开始大家要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听见没有?”
      “是。”小屋里聚积的几十个人,压抑不住兴奋的整齐应声。
      “好,你们先去吧。”男人挥手,看着属于陆续离开房间。
      从桌上拿起一份宣传手册,小册子的封面是一张黄金棺的照片,虽然只是一张普通的宣传照片,却难掩那个金光游弋的古物散发着诱人靠近的气息,一双黑森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照片,流露出无比贪婪的精光。
      ★★★ ★★★ ★★★
      坐在电脑前,在搜索栏敲上几个字,食指停在回车键的上方,犹豫着没有按下。
      有点搞不清,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
      突然,手机欢快的响起,将失神的夏月白惊醒。
      “月白,是我。”电话里传来清脆的女声。
      “怎么了?”扫了墙上的时钟,十一点二十三分,这个时候接到这个女人的电话,不会是好事。
      “设计稿啊,你完成没有?”细声细气,小心翼翼地问。
      果然,就知道半夜来敲门的,不会是正常人。“快了,今晚最后调整一下,明天可以交。”
      “你也完成啦?”最后一个音,特意拉的老长。
      靠向椅背,脚尖用力,转椅慢悠悠地转了半圈,面对着书橱停下来。“惠,你不会还没弄好吧?明天就要交的。”
      “我知道明天要交啊,可是我没灵感嘛,熬了几个通宵了,一头黑线啦,怎么办?月白,你快救救我!”女孩子可怜兮兮地露出哭腔,不过这一招,对夏月白真的不管用。
      “救你个屁,你又跑出去泡吧了,是不是?”她太了解季惠,绝对不会被她几句鬼话就蒙住,谁叫她认识这个臭丫头快十年了。
      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大学,这个活力四射的季惠,只会惹来各种各样的麻烦。
      “月白……小白,青春岁月不就是用来挥霍的嘛,现在不疯狂我们就老了,对不对?”对着电话撅嘴,明知夏月白看不见,季惠依旧我行我素的卖乖耍赖。
      “对,很对,你去疯狂吧,明天交不上作业,老李顶着包公脸站在你面前,会让你的疯狂继续升级。”走到书橱前,手机夹在肩膀与耳朵中间,她在书架的每层来回翻找,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抽出,又走回椅边坐下。
      “小白白,我的小白白,你要救我啊!这次设计的分数,是要算进考评里的。如果我交不上去,老李会吃了我的,我不想当掉这一门课!拜托了,求你了,小白白!”老李是她们的老师,以严厉和死板出名。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嚎了,一会儿我把作业发到你的邮箱。季小姐,我麻烦你,修改一下再打印好不好,不要像上次一样,原封不动的交上去,我会被你害死的。”一翻白眼,想到上一次季惠交上去的设计和自己一模一样,老师将她们教训了一通,什么不要相互抄袭,作品要有自己的想法。见鬼了,季惠那颗漂亮的脑袋瓜子,除了存储着大量美男的脸蛋和市里所有酒吧的地址,她哪还有多余的空间放下设计和创意。
      “嗯嗯嗯,放心,这次我一定好好修改。月白,你最好了,爱死你了!”电话里传来季惠一阵猛亲的“吧唧”声,还有甜甜的笑声。
      无奈,摇头。“挂了。”
      “拜拜。”季惠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一声长叹。
      抬眼,视线重回电脑屏幕,闪动的光标停在几个字的后面,规律而勤快的跳动,伴随着墙上时钟滴哒的走动声,屋里再一次陷入寂静。
      轻敲回车键,一堆搜索条目占据了屏幕,移动光标选中一个,点入。
      “图萨西塔,第十二王朝的第三位法老,也是埃及的第一位女王。”
      “发动政变,杀死了同父异母的哥哥,十七岁取得了王位。同年,多位成年的王子被杀,或流放。”
      “在位前期,扫除异党,平定埃及内乱。于第二年向叙利亚发动了突袭,做为埃及历史上第一位御驾亲征的女王,她历时一年半取得胜利,并一举收复了被叙利亚人侵占的西奈半岛。”
      “在位的十年,国内发生过几次小规模的内战,但是并未影响她的统治。强硬的执政手段,以及近乎暴戾的统治作风,使得她统治之下的埃及在不断繁荣昌盛的同时,也笼罩在黑色王权的阴影之中。”
      “在古埃及,俘虏会被贬做奴隶,成为大型工地的主要劳动力来源,图萨西塔则没有采取收编战俘的做法,而是将其全部处死。最严重的一次血腥屠杀战俘,有近五万人被杀害。据文献描写,那次因战俘的尸体过多无法处理,一部分尸体被抛入地中海,致使浮尸连绵几海里,其状凄惨。”
      “帝王谷中的黄金棺内,只有一副她生前穿过的铁质镀金盔甲,这让历史学者无法正确推断她的死因及年纪。”
      “关于图萨西塔在位的记载,停止在公无前XXXX年,根据当时的年份可以判断出,她死时不到三十岁。”
      “继位者是图萨西塔执政时其麾下的将军……霍克赫莫斯,自此古埃及进入第十三王朝。”
      “作为埃及女王,图萨西塔攘外安内征战数年,拓展疆土,增强国力,她的卓越功绩不可磨灭,却也因为残酷暴戾的铁腕风格,令她的统治时期蒙上了灰暗的暴君阴影。”
      有团硬绑绑的空气堵住了喉咙,令夏月白的呼吸微微滞缓,退出页面,合上屏幕。
      她坐在桌前,良久。
      简单的文字,描绘出一段模糊不清的历史,仅凭这篇近千字的叙述,夏月白无法还原出那个时代的样貌。
      然而,脑中对于这位埃及女王,却潦潦草草地勾勒出一个虚实相交影象……狠毒,果敢,残暴,专制。
      夏月白很难说清自己对图萨西塔的印象是好还是坏,或许除了敬畏,还有一些厌恶。
      蓦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对于一个三千多年前的人,不管自己对她有什么看法,都已经不重要了。
      伸了一个懒腰,笑了笑。
      抬起的双臂还未放下,突然想起给季惠的邮件还没发,苦着脸重新打开屏幕,指尖快速在键盘上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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