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再聚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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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箐一家四口搬去汉阳以后，袁媛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那一年他初三毕业，她还在读小学。
以前爸妈一吵架，她就急忙逃出来，手脚并用地跑到住在顶层的吴箐家门口，一边敲一边喊：
“开门，开门，快开门。”耳朵里都是他们嘶吼的声音，她急需找个安全的地方静一静。
吴箐爸妈在武汉打工，几个月难得回来一次，只有个六十多岁的奶奶管着他。奶奶特别和蔼，老是笑呵呵地请她来家里做客。时间久了，袁媛总觉得吴箐就是她亲生哥哥，奶奶也是亲生奶奶。
“来啦来啦。”一个脑袋探出来，“他们又吵架了？”
袁媛委屈地点点头。这个时候他们要么去不远的小书店里看书，要么在吴箐家享受奶奶新研发的小吃。
“袁媛啊，来，奶奶又给你们做吃的喽。”
她也不客气，小手往端上来的盘子里捞。
“馋虫！用筷子啊！少吃点，还有我的一份呢！”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句话一点也没错。吴箐搬走后，她偶尔还是会爬上顶层，在那个熟悉的门口站住，扣扣铁门上的铁锈，再难过地数着台阶数下来。
“你给老子去死！”
“。。。。。。你个没种的，就只会打老婆。。。。。。”
“老子偏打你，你皮贱！”
爸妈还是会吵，只是再也没了地方可以逃，袁媛缩在沙发后面，看到爸爸的手死死地掐着妈妈的脖子。
这样你死我活的打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袁媛记不清了，最初经历这样的状况时，她只记得自己好怕。她坐在楼梯口的大垃圾堆旁，想走远点，远到听不见他们的打骂，可是又不敢走远，她怕妈妈真被打死了，就这样坐在楼下辨别着妈妈的声音。吴箐开始很奇怪，怎么三天两头的这小孩就会呆呆地坐在楼梯口，不哭也不说话。一次他刚放学回来见这女孩又坐在那儿，而且浑身都在抖，小小的脚光溜溜的连鞋子也没穿。
“喂，你怎么了？”他把自行车停在一旁，走上前问她。
走进了才发现这女孩在咬自己的胳膊，用力太大所以全身都在抖。他连忙用手掐着她下巴，试图把细细的胳膊抽出来，一边说着：“放开呀，你放开呀。”
可是他越这样，女孩咬得越紧。他急了，嘴里蹦出个自己也想不到的怒喝：
“你到底要干什么！”
小女孩似惊醒了一般，猛地把头抬了起来，直直地立着，还是不说话。
他没办法，自行车也来不及锁就上楼拉着奶奶下来。他发现她又在咬自己，口水和淤青混在一起，看着很不舒服。
“袁媛乖，袁媛乖啊，把手拿出来。”原来奶奶常跟他提的女孩就是她。
“那孩子可怜，她父母太不懂事了，天天吵架，要吵也别当着孩子的面呀。”奶奶的话他根本没往心里去，他想这样的事多了去了，班上好多同学的父母还在学校里吵教室里吵呢。
最后，他背着袁媛上了六楼，再后来，她有事没事常来串门，好似自己家一样。
“其实，我爸爸对我挺好的。”她总是这么说，特别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总是自我催眠一样对自己说也对他说。
“我成绩不好，爸爸从来不骂我。星期六星期天还会带我去超市买零食。你吃过品客吗？肯定没吃过吧，特别贵，我同学都说他们只能瞧瞧。但我爸给我买，他不看价，他说媛媛快快乐乐就好。”
“可是，我一点也不快乐。”袁媛把头埋在两个膝盖之间。
“他们越吵越厉害了，我好怕妈妈真被打死。我不敢走远，我就坐在下面听着，只要妈妈不出声了我就冲上去。”她真的冲上去过，可是不敢上前拦住他们，爸爸红着眼睛的样子她觉得陌生又害怕。
吴箐什么也不说，对她愈发好。最爱的“十万个为什么”和她分享，最喜欢吃的白加黑也让给她，他觉得肩上有什么东西很重，他必须扛起来。
“奶奶她，她走了。”三人坐着等菜上来的时候，他说。
袁媛扭着桌布的手停了下来。
坐在旁边的林宇满脸无奈。三个人打过招呼互相寒暄过了没多久，他发现另外两人很快地陷入了一样的沉思中，时而皱眉时而自嘲地摇头。靠，见哥哥就算了，这哥哥还不是一般人，不是一般人就算了，怎么还提起去世的家人？他觉得自己像个outsider，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可是，各自的牛肉套餐端上来后，林宇怀疑刚才的沉默和尴尬到底是不是真的发生过——袁媛举着叉子扬言要把那个老色狼断子绝孙，而吴箐一副好事者的模样，说想知道当时英雄救美的场景是不是很唯美。
“你当演电视剧呢！我被吓个半死好不好！他突然出现我以为他们是一伙的！”
“以当时的情形，他一个人就可以了，不需要帮手。”
袁媛笑着打他：
“去死啊，就知道你没好话。”
吴箐看着眼前逗闹的两人，不禁感慨：如果当初没有搬走，现在会是如何？
初来这个城市，他根本不能适应这里生活的节奏。人们每天忙着挤公交忙着赚钱忙着上进，都是一副要出人头地的样子。高中的第一堂英语让他意识到自己就是人们常说的井底之蛙，从那个小地方出来的佼佼者在这里连小学生都不如。真的是这样，他刚弄明白新概念是个什么玩意的时候，坐在旁边约摸三年级的小学生背着新概念四里的文章。
“我要点一份披萨，打包。。。。。。”袁媛的手指在呼叫服务的机器上打圈，试探地望着吴箐。
“好。只要一份披萨吗？”
“嗯。”她高兴地点头。
吴箐抿着嘴笑，还是这么好吃呐。
“喂，你也来一份？”
袁媛转头问林宇。被问的人一脸愁苦，好像受了天大的耻辱。
“我又不是你！”
见他是不好意思，更加挑起了她捉弄人的兴趣：
“当然，你是个大老爷们，一份肯定还不够！”
“林宇下午有课吗？”吴箐拿着叉子摆弄盘子里的牛肉。
“有，满课。”
“那我带袁媛逛逛，你先自己回去，行吗？”
这尼玛不是逐客令么，还能说不行？林宇心里有些不爽。
“那好。团团，下回泳池见！”说完也不看二人，大步走出了餐厅。
“他刚才叫我什么？”
“貌似是团团圆圆的团团。”
袁媛坐在smart里，问身旁的人：
“为什么不写信给我？”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再聚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