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轮回》楚默

1、楔子

　　大学毕业，我被分回长沙一所学校教书，跟大哥吴一穷离得不远。我们都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骨子里流淌的对祖国的热血。大哥发誓把生命奉献给教育事业，我没他那么高尚，对这份工作也算认真尽责。
　　我在学校有间宿舍，一个人住，一张床一张书桌，厕所在走廊尽头，条件非常好。1982年10月的一天，学生放了假，我没回三叔家，一个人窝在学校找书看。就在那时接到党委书记让我去他办公室的口信。
　　行政楼跟图书馆离得很远，口信是个同事转达的，找到我的时候满头是汗。我猜想是有什么急事，把手头的书拢堆登了记就往行政楼赶。书记办公室在三楼最东边，门是虚掩的，里头非常安静。
　　我站在门口平复了下呼吸，敲门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张起灵。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他是张家人，只觉得看着冷，不像是普通人。他穿着衬衫，靠窗站着，头发有点长，要不是脸长得斯文，倒像是街上的小流氓。办公室还有另外一个人，四十多岁，坐在沙发上，很有气势。书记赔笑站在一边，正拎着水壶给那位首长的杯子掺水。
　　我家祖辈都是淘沙的手艺人，我爷爷也在倒斗的时候丢了命。要不是我奶奶生了遗腹子的我爸，又有了我，说不定我们这脉已经断了。我从小跟着三叔长大，他在长沙势力不小，道上尊称一声“狗五爷”。虽然近两年没怎么活动，三哥吴三省却闯出了自己的路子，连带我这个依附吴家长大的堂兄弟也被尊称一声“吴四爷”。
　　因此我的家底并不干净，就连上大学也是托了路子，换了成份。
　　我努力不想他们来的目的，假装平静地跟办公室的几位点头致意，问书记：“您找我什么事？”
　　书记挺热情地招呼我进去，让我坐在谈心的椅子上，没回避其他两个人，笑眯眯地问：“小吴啊，你到咱们学校的时间虽然不长，表现却非常优秀，学校都看在眼里。你大学学的是建筑，在咱们学校教书，也算屈才了。现在有一个报效祖国的大好机会，也是你个人寻求突破的机会，你愿不愿意去？”
　　我不动声色瞟了一眼其他两个人，一个端着搪瓷杯，好像很专心地喝茶，一个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经验告诉我，这两个大概是来考察我的人，当下也不敢含糊，立刻回答：“书记您说哪的话，组织需要我去哪我就去哪，吴邪绝不含糊。”
　　书记非常满意，这才给我介绍办公室里其他两个人。
　　坐在沙发上的那位首长是省文化厅的办公室主任，姓曾，虽然气势很强，人却很和气，还勉励了我几句话。让我吃惊的是站在窗户边的年轻人，竟然不是曾主任的随行人员，反而是跟他一起过来考察我的人。
　　书记介绍，考古队是省里组织的，里面有一批人已经退役，现在需要补充新鲜血液，我有幸被他们看中，这次就是专门过来考察的。他只说了大致的情况，那个年轻人就走过来，问了我几个问题，都非常专业。要不是我从小跟着三哥偷看三叔的笔记，有些问题还真答不上来。
　　回答完问题，那个年轻人没说满不满意，只冲曾主任做了个手势。曾主任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要我回去等消息。他们的行为谁主谁次一目了然，年轻人的身份更加扑朔迷离。我满肚子疑惑，一时半会也没地方打听，只能假装不懂规矩地擦了擦裤缝，冲那年轻人伸手：“我叫吴邪，还不知道这位小哥贵姓？”
　　年轻人沉默了一会，才伸出右手：“免贵姓张，张起灵。”

　　出了行政楼，我没敢惊动任何人，立刻回了三叔家。身份做得了假，身体却骗不了人。那个张起灵长着发丘中郎将的手指，绝对是张家人无疑。只是张家却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小辈，张大佛爷也没有这么大的儿子或者孙子。
　　巧的是我一到家，三哥也在，呼朋引伴正要出去喝酒，看见我也要拉我一起。长沙城里数他消息灵通，我就不着急进去，先问他知不知道省考古队的事，还有张家有没有跟咱们同龄的年轻人。
　　三哥想都没想就摇了头，告诉我：“考古队是有这么一回事，我相好文锦就是队长。张家跟咱们同龄的小辈倒是没听过，张大佛爷死了老婆之后没再娶，之前几个儿子也没养活，除非他在外头有私生子，那就不是咱们打听得出来的了。”
　　我见实在问不出来什么，只好进屋找三叔。三叔正在院子里逗狗，听了我说的只沉吟了一会，就让我出去把二哥找回来。我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又出去找二哥。刚转身就被三叔叫住了，让我待在家里，叫了另一个伙计跑腿。
　　没过多久，二哥吴二白就回来了。三叔叫他进屋，让我在院子里等。这个家我从小待到大，三叔一家人对我自然没得说，说是亲生儿子也不为过。但每个家都有掌家人，我们这一辈已经很明确是二哥。掌家人之间的谈话，我没资格听，干脆在院子里逗狗。
　　三叔这几条狗都特别通人性，年轻的时候跟着三叔下地，闻到不少好宝贝。现在年纪大了，不怎么爱动，全在院子里养老。三寸钉也被三叔留在外面，大概是跟人在一起的时间最久，它还很活泼。我捡了根树枝逗它咬，咬住了提起来，它也跟着被提起来，四条腿乱蹬乱抓，尾巴摇得飞快，就是不肯松嘴。
　　我逗了一会，蹲得有点晕。正打算站起来活动，满院子的狗突然都警醒了，耳朵直立一致对准院门，喉咙里发出低吼，像是来了什么了不起的粽子。
　　三寸钉直接“汪汪”叫起来，向前冲了几步又猛地刹住，一步一步往后退，如临大敌。
　　这阵仗我还是第一次见，看一眼紧闭的院门再看一眼三叔和二哥谈话的那间屋子，正犹豫要不要过去敲门，门从内到外打开了。
　　三叔率先走出来，朗声道：“贵客临门，有失远迎。”二哥从他身后快步走下台阶，穿过那些狗，打开院门。
　　于是我那天第二次看见了张起灵。

作者有话说

　　开新坑啦，嘻嘻嘻~谢谢点进来的每一位姑娘！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