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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暗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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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吵闹不休的房中,此时只剩下了相对而立的展昭和白玉堂。二人凝神相望,竟是无言。展昭见白玉堂的眼中满是委屈不甘,也顾不得自己心里心中酸涩难当,上前拥他入怀,柔声安慰道:“别担心,没事的。”
委屈了一早上,展昭这六个暖心的字一说,白玉堂眼泪差点儿流出来,静静地靠在他身上,好一会儿方才道:“猫儿,你可信我?”
“这是自然。”
“那,你可也同意大哥他们说的,让我迎娶穆奇姝?”
展昭没有回答,却轻抚着他的脊背柔声说道道:“你性子这般高傲,又把穆奇姝当成亲妹子,被这般算计,心中定是堵得慌吧。”
白玉堂闻言不禁一抖,却没出声。哥哥们向来疼他,可出了这事,他们只顾着说他骂他,要他娶亲以解决事端,却不体谅他被亲近之人算计的烦恼压抑。反是展昭这个最该着恼烦乱的人,竟是首先顾及着他的心情。
展昭感受到他的颤抖,拥着他的手臂略紧了紧,轻抚着他的后背轻声,劝慰又道:“我们江湖中人,谁没受过暗算,被人下毒的有,被人用暗器伤了性命的有,被人暗中所伤的更是不计其数,玉堂不必太过在意。”
白玉堂正是满腹愁苦,又是想着自己被信任之人算计的大辱,又是想着自己和猫儿的情事不知该如何是好。出了这事,还以为这猫必然要恼,不想他一直维护自己不说,还听他却如此宽慰自己,心中安定不少顿时宽了不少,低声问道:“猫儿,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展昭自也知道这事难处理,一个不慎就会损及白锦堂的颜面和穆奇姝的性命,思索想了片刻方才说道:“姑娘家名节比命都重,出了此事,必然难办,不管玉堂你如何做,我都支持你,我只愿玉堂能开心快乐。你且放心,此事不管是谁算计你,我断不让你平白的受这冤枉。”
“猫儿,那你我又该当如何?”
“该如何,便如何。”展昭听他声音发闷,知他在意两人感情,心中温暖,沉默一会儿,展昭又道:却仍是问道,“你昨日中那罂粟之毒出现幻象,瞧见的是谁?”
白玉堂耳尖几不可见地微微一红,沉默一会儿才低声说道:“你没瞧见穆奇姝身上穿的是什么衣裳?”想到穆姑娘身上那身蓝衣,展昭脸上不由浮出一个暖暖的笑容。
这日下午,卢方与三个兄弟在房中商讨半天,也没想到可行的万全之策。兄弟们走后,一个人又在房里长吁短叹,暗暗思索五弟之事。便在这时,穆天怒寻了过来,连茶都没有喝一口就开门见山地说道便道:“卢贤侄,事情紧急,请恕老朽直言了。昨夜之事,小女已是白贤侄的人,他们二人早年又有婚约,老朽之意便让他二人成亲,不知卢贤侄以为如何?”
卢方心里实也是如此想的,无奈难在白玉堂不肯点头,只得说道:“如今事实未明,五弟尚且别扭。穆大叔放心,此事卢某兄弟断不会推脱,待事实查清自会给穆姑娘一个交代,穆大叔觉得可否?”
穆天怒满面悲苦,“卢贤侄,不管事实如何,小女已失身于白贤侄。小女一个姑娘家,遭逢这等事,还望卢贤侄和白贤侄能给小女一条生路。”
“穆大叔言重了,此事卢某兄弟定会负责,断不会推脱不理的。”
“既如此,便尽快为白贤侄和小女过礼下定如何?”
“这,此事也不急于一时,卢某虽是五弟义兄,姻亲大事还是需告知金华白家知晓同意方可。”
穆天怒生怕夜长梦多,事情有变,又劝说道道:“他二人亲事本是老朽与锦堂贤侄所定,去岁议及亲事,白夫人也中意小女,只因白贤侄一时未有成亲打算,方才作罢。现今白家想必也不会反对,卢贤侄乃为兄长,长兄如父,还望卢贤侄做主,也好让我父女有个放心。”
卢方性子稳重,不喜与人为难,虽此事怀疑穆奇姝,可到底穆奇姝是白锦堂在世时定下的亲事,想着还是宽厚些处理为好。只是他作此想,白玉堂哪是肯随意给人欺的,可此事实在做不得主,只得说道无奈道:“卢某直言,五弟性子刚烈,此事尚未同意。卢某虽是他大哥,却也不好强逼于他,若是闹将起来,只怕更是不好收拾。还望穆兄和穆姑娘稍待时日,容卢某说服五弟。”
穆天怒生怕逼得紧了更加糟糕,现在得卢方这般说,也只能信他了,起身一揖道:“那此事拜托卢贤侄了。”穆天怒起身一揖。
就在昨日,他们还是把酒言欢的朋友,谈笑风生,好不快活。今日虽变故陡生,卢方却哪能受他这礼,忙起身过来拦住,道:“穆大叔何须如此,卢某自当尽力。”
这几日,开封府的气氛可谓算是压抑莫名。穆家父女心绪不佳,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求助于卢方兄弟。卢方兄弟既要应付穆家父女,又要想尽办法劝说白玉堂,端的也是焦头烂额。展昭镇日里不知在忙些什么,早晚不见人影。倒是白玉堂,态度平静无波,当真奇怪。几日来,既没有再说什么查清真相的话语,也不答应成亲之事,该忙公务的时候忙公务,该歇息的时候便歇息,就似没发生过这事一般,倒弄得卢方兄弟和穆家父女格外的摸不着头脑。
五日后晚饭刚过,白玉堂突然请公孙策、四位兄长和穆家父女到自己房中,说有要事相商。众人见他郑重其事的模样,还道他已想通,皆是大松口气,前来赴约来到房中,却见展昭也在。
白玉堂请众人落座,又关紧门窗,这才说道:“大家都来了,我也就不多说废话了。”白玉堂关上门窗,挺严肃地说道,“五日前的事情,各位都知晓。相信各位也都想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究竟是谁如此陷害于我?这几日展昭一直在帮我寻找线索,探查此事。”
卢方听他如此说,暗叹一口气,心道真相你早就一清二楚,这又要作何。而展昭竟是一直在查找线索吗?自己竟毫不知情。他心中疑惑,面上却一点儿不显,只是连,忙问道:“那你今日可是有结果了?”
“正是。”白玉堂说着,有意无意地瞟了那看一眼穆家父女一眼,道,“五爷并不讳言,自始至终怀疑穆姑娘。”
“白玉堂,你住口!”穆天怒一听这话,哪里还能坐得住,立时大喝喝道。
白玉堂听他恼怒大喝,仍是端坐在椅上,神态十分轻松,声音也比五日前事发时清亮了不少,“穆大叔别急着动怒,先听我们说说查到的线索,如何?”
“有什么好说的?小女失身于你,你便该当负责。”
白玉堂瞧着穆天怒微微一笑,没再说话。穆天怒见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不住打鼓,直觉情况十分不对。正思量时,却听展昭插言道:“当然有好说的。穆老爷子,你和穆姑娘是开封府的贵客,我们绝非有意为难,只是这几日展某日夜跟踪你们父女,着实听到不少事情,不得不说出来。”
“你,你——”穆天怒霎时脸通红,心里乱麻一团。日夜跟踪?自己虽不是江湖上一等高手,却也有些功夫在身,竟被他日夜跟踪了几日而不知,南侠当真是名不虚传。人人都道南侠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待人最是宽厚,竟会不顾女子名声,帮着白玉堂暗查这事?他却不想想,展昭游走于江湖官场,若不分是非善恶一味好心,岂会有今日之名,甚而岂会有今日性命?怒道:“你,你——”
卢方惊诧道:“展兄弟,你——”
展昭道:“穆老爷子勿怒,卢大哥也别急,我并无它意。我和玉堂同朝为官,不想见他被人欺侮,想要弄清事实真相罢了。跟踪穆老爷子几日,还望恕罪。只是昨日晚间,我跟随穆老爷子回到开封府偏院,本以为会像前几日一般无甚收获,谁知却听到穆老爷子和穆姑娘在房中说话。”展昭端的还是往日那谦谦有礼、温润如玉的模样,说出的话却凉如寒冰,让穆家父女直坠冰窟。
他展昭看了穆家父女一眼,接着说道:“只听穆老爷子叹口气道:‘白玉堂迟迟不肯表态,卢方又不肯做主,这可如何是好?’穆姑娘说道:‘爹,女儿已是五哥的人,此生必得是他。’穆老爷子又道:‘你糊涂啊。你若早说非他不可,当日我们不允退亲便是。这亲事是锦堂贤侄当年所定,白夫人、卢方和卢夫人诸人也都中意你,盼着他早日成亲,他不见得就执意不肯。你又何必出此下策呢?’穆姑娘道:‘现在与那时怎能一样?’
“穆老爷子闻言,长叹一口气,又道:‘便是如此,那白夫人、卢方和卢大嫂诸人都中意你,也都盼着他早日成亲,你若执意倾心于他,总能寻到机会,你何必如此,出此下策呢?’穆姑娘答道:‘爹,白夫人与陷空岛的哥哥嫂子虽都中意女儿,但五哥若有了心上人,坚持不肯,又如何会听呢?’穆老爷子道:‘以白家的家世和他的人品武功,什么样的姑娘寻不到,若他心里当真有人,还不早早成亲了,此刻必然是还没有。就算果真到了那一步,人心无可勉强,便是你嫁过去又能如何?纵然白家瞧着锦堂贤侄的面子,不会让你做妾,可一个不得丈夫宠爱的正房,日子同样也是难熬,这世上宠妾灭妻之事难道还少?女儿啊如此,就算你必要铤而走险,也得选选地方。这可是开封府,包大人是青天,此时事他们已握住证据,你虽抵死不认,但若有什么差池,此事岂非更难料理?’
“穆姑娘沉默半刻,低声说道:‘女儿哪想得到,出的此事,他们还能不慌不乱地想到那许多,罂粟和罗勒这种中原少见之物,女儿哪里晓得会被公孙先生查出来。’穆老爷子拍着桌子骂叹道:‘开封府都是什么人,查过的案子比你吃过的饭都要多,你一个姑娘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不想想,如今你失了身,白玉堂若坚持不肯,你可如何是好?’穆姑娘语气却很是自信道:,‘不会的,爹。五哥他既已做下此事,断不会丢下女儿不管的。何况卢大哥他们号称五义,最重义气担当,五哥若不肯,卢大哥他们也不会答应的,爹便等着做白家的亲家吧。’
“穆老爷子听了女儿的话,似乎十分无奈,嘱咐道:‘但愿如此吧 ,你莫再莽撞,明日我再找卢方问问定亲之事,定要成了此事,你也莫太担心,千万不可自作主张了。’穆姑娘却轻轻笑了两声,声音听起来很是愉快,道:‘女儿不担心,不说此刻已经生米熟饭,就是没有,女儿也有把握,五爷定会娶女儿做白夫人的。’‘你有把握?’‘爹放心便是。’穆老爷子道:‘唉,你早些歇息吧。’”
“胡说!”穆天怒越听脸色越沉,此刻已是气得浑身打颤,听了展昭的话,怒道,“纯属胡说八道!”
“胡说吗?”展昭问得随意,好像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反驳道,一般,“穆老爷子,穆姑娘,展某为免无以为证,特意请了韩二哥与我一起跟踪,昨日这番话是我与韩二哥一起听见的,不会都是冤枉你们吧?”
卢方闻言,扭头狠狠瞪了韩彰两眼,心想怪不得这几日动辄就不见人影,原来是不言不语地做这事儿去了。徐庆更是瞪大眼,大嗓门嚷嚷着道:“二哥,这事儿咋的还有你?”却听韩彰说道:“展昭说的不错,昨日我也隐在偏院,也听到了这番话,展昭并未瞎说。”
穆天怒见无以狡辩,也不再隐瞒。他与白锦堂交好,知道白家的家风,相处这些日子,也了解白玉堂的人品,虽然事情初发的时候怒不可遏失了思考,可静下来后越琢磨越觉得这事不像白玉堂干的。待到他知晓女儿做下此事,更是晴天霹雳,心急如焚,心中片刻不得安宁。此刻见事情全都揭露出来,反而倒是踏实了,只是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便是犯下再大过错,又如何能够不管不顾。叹了口气道:“卢贤侄,白贤侄,奇姝也是倾心白贤侄才会犯下此错,便看在她一片痴心上,让她伺候白贤侄吧。”
“倾心五爷?让她伺候?真是笑话!”白玉堂想不到此时他们还能提出这等要求,倒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了,冷冷说道冷笑道,“五爷风流之名流传在外,倾心于五爷之人更是数不胜数,若人人如穆姑娘这般,五爷皆要娶回家中,怕穆姑娘不知是第几十房姨太太,白家的家业也只怕早就用尽了。”
穆天怒自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可求的已没有太多,连忙表态说一听,忙道:“贤侄有心上之人,小女不敢妄争,愿身居妾室,只求日后能好好服侍贤侄和夫人。”
穆奇姝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父亲身边,此刻听了父亲的话,抬起头张了几次嘴,却终究没说什么。
“服侍五爷?”白玉堂嗤笑着连连摇头道,“五爷把穆姑娘视作亲妹子一般,信任有加,不加防备,却得她如此算计,害五爷至此。若是让她侍候在侧,今日下个毒,明日下个药,五爷难道不怕被人算计得没命了!”
穆天怒忙保证道:“不会的,不会的,小女只是一时糊涂,怎的会是如此心狠之人。”
白玉堂冷哼一声,脸上再没了半分笑意,道:“是不是你们自己知道。”
穆天怒见说不动他,转头去看卢方求助。,卢方犹豫片刻,还是劝道:“五弟,如今穆姑娘失身于你,虽是有错,也是一片痴心,你房中无人,有个人侍候也好。”
“大哥,你无需多言。穆姑娘说得对,陷空岛五鼠最重义气,锦毛鼠白玉堂也绝非没有担当之人。但小弟置身江湖官场数年,这担当绝非让人用来算计的,我们五鼠义气也绝不是让人利用的。若人人学着如此算计五鼠的义气,我们兄弟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间。这亲事,小弟断不会允。”
“五弟!——”卢方还待再劝,韩彰却突然道:“大哥,五弟实在不愿就算了吧。”五兄弟之中,韩彰最疼白玉堂这个幼弟。昨日与展昭在窗外听到穆家父女这番话,不说五弟那高傲不揉沙子的个性,就是自己听着兄弟被如此算计,也实难接受。更何况终身之事不比其他,人人皆是娶妻求贤,这般女子谁不是敬而远之?
卢方也不喜自己兄弟的义气被他人这般利用,只是他为人宽厚,总还是想着姑娘家名节要紧,既然她愿意做妾,娶到家中远远搁着,总好过害了姑娘一条性命。此时听韩彰如此说,叹了口气,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