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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四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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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正暖,祥云漫天,蝴蝶蜜蜂采花正忙,所有种种无不昭示今日是个不同寻常的好日子,然而这高墙红院之中,忙活着的不仅仅是那采花的蜂蝶,还有几位美貌绝伦,却又闲来无事的后宫妃子。
景妃、丽妃早早便聚在贵妃映秧的翡翠宫中,兰妃来的最迟,直到日头升的老高才姗姗而来。
映秧料到那几人会来,一早就梳妆好了在寝宫中喝茶等着,直到三人都到齐了,才慢悠悠来到了正厅。
映秧是南疆坦诏国的长公主,三年前皇帝登基之时,两国和亲,映秧远嫁南国,宗亲皇室本以为映秧会顺理成章成为南国皇后,却不料至今还仍是个贵妃。
映秧进门之前就将笑容挂在了脸上,进了厅门就笑问:“今日宫中大喜,三位妹妹不出去沾沾喜气,倒是聚在我这里躲懒来了。”
丽妃出身武家,性子火爆,澄时一巴掌拍在红木桌案上,瓷碗瓷盘儿被震得叮当作响,羞恼道:“什么大喜?!皇上竟要娶定北王不要的弃妇做妃子,真是贻笑大方!”
景妃赶紧打断丽妃,不让她再说下去:“我说你小点儿声!你这话要是让皇上听见了,冷宫里的滋味有你好受的!”
映秧笑着看了看两人,接过侍婢手中的茶抿了一口,笑道:“这是哥哥托人新送来的南疆茶叶,给各位妹妹尝尝鲜。”
景妃端起茶盏做样子喝了两口,眼珠儿快速游来游去,心中似乎在打着什么算盘,放下茶盏,对几位说道:“不过,这事也怪不得丽妃妹妹这么说,我们几位同在后宫多年,虽然名分不低,共列妃位,但白若卿只是一介弃妇,一朝蒙宠,竟直接受封妃位,当真是让我们这些苦熬多年的人心中不快。”
丽妃:“王爷不要的给咱们皇上拾起来了,当真是丢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南朝是定北王做主呢。”
丽妃说话句句难听,也句句可招杀身之祸,但现下时候,这里正缺个这样的人将大家心里不敢说的话给说出来。
映秧将眼神移向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兰妃身上,问道:“兰妃妹妹有何话说?”
兰妃一向不喜欢凑热闹,今日也只是被景妃身边的侍婢一遍又一遍的催促拉来的,她穿着一件素色宫衣,看着手中茶盏,淡淡道:“茶不错。”
景妃和丽妃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兰妃一眼,又互相对了一下眼色。
映秧呵呵一笑,道:“兰妃妹妹喜欢这茶就好。”继而对身边侍婢说道:“水汐,包些茶叶送到北祥宫去。”
“是。”
兰妃:“多谢贵妃。”
映秧脸色稍缓,于丽妃景妃说道:“白若卿出身相府,乃是当朝宰相白仲秋之女,身份地位实在不低,众人皆知,皇上年少之时曾在相府长住六年,此间之情,非你我能明白的,故而有些话还是要斟酌斟酌再说才好,况且后宫之中无有子嗣,当真是我们做妃子的无能,皇上要纳新宠,也无可厚非,再者,白若卿受封文妃,入宫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两位妹妹虽然满腹苦水,也只好忍一忍,待到日后蒙宠正盛之时,再向皇上一并讨回便是。”
说道蒙宠,景妃丽妃便绿了脸色,一副欲|求不满的神色,心里嘀咕,映秧这贵妃当的可真行,说话滴水不漏,不仅将所有好话都说尽了,还表现出一副贤良淑德,大肚撑船之态。
景妃:“贵妃说的极是,我们记住了。只是这文妃受皇上如此爱重,不知入了宫是要住在哪里,当下空着的只有东凰殿、明珠宫和北乾宫,东凰殿自不必说,那是皇后住的地方,怎是她一介弃……妃子能住的,明珠宫与贵妃的翡翠宫居于东凰殿的东西之侧,乃是贵妃的居所,剩下的便是北乾宫了,那里与兰妃的北祥宫挨着,风水地势极好,就连宫外植的桃树,开的都比别的宫中的要艳,也当真是个好地方。”
丽妃:“说道这里我就气,去年我禀了皇上说要住在北乾宫去看桃花,皇上却说我粗手粗脚,住不了那里的清雅秀气,现如今皇上竟说要文妃入宫后自己选择住处,皇上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映秧呵呵一笑:“丽妃妹妹的南寿宫中,那牡丹开的简直是要艳绝天下,作何要去看那山野桃花?皇上既说要文妃自己选,咱们就站在一旁不说话,省的落得个小肚鸡肠之嫌,妹妹说是与不是?”
映秧这话确实说到了丽妃的心窝里,她也不觉得北乾宫比她的南寿宫要好到哪里去,只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方才听贵妃这样说,也微微点头笑道:“贵妃说的有理。”
映秧望了望门外,已是日上三竿,便对几位妃子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不留各位妹妹在我宫中用午膳了,下午文妃受封大礼,各位妹妹还是早早回去准备准备,莫要冲撞了皇上,被责怠慢之罪。”
三位妃子起身告退。
映秧揉揉额头,微痛。
水汐连忙奉上一杯新茶:“娘娘。”
待她们三人走后,映秧就冷了脸色,对水汐说道:“丽妃愚钝,做事莽撞,兰妃性冷,凡是都只冷眼旁观,这两人都不足为惧,只有景妃城府颇深,但却大智不足,难成大事,然而这白若卿却不一般……”
受封大礼,万事诸顺。
酉时,北乾宫。
白若卿脱了沉重的头饰坐在桌边,看着玉璃忙进忙出,应付着一波又一波来送礼的人。
好一会儿,玉璃才得空跑到白若卿身边,喘了几口气,道:“小姐,各宫送来的礼物把库房都快堆满了,皇上身边的总领太监方才又送来一波,说是皇上赏给小姐的。”
白若卿淡淡道:“只是些卖人情的玩意儿,一会儿挑些好的给各宫送去,剩下的余出来一些赏给宫内的人,留意他们的举动,着眼挑几个得力的。”
玉璃:“是。”
白若卿起身:“我乏了,去躺会儿。”
玉璃:“小姐一整日水米未进,要不要我去准备些吃食,小姐吃了再睡?”
白若卿摇了摇头:“不用了。”
白若卿无力的躺在了床上,不一会儿就昏睡过去,待到醒来已是亥时,夜已深了。
“醒了?”封穹宇不知何时进了白若卿的寝宫,坐在桌案边的烛火前看书,烛火幽暗,似乎是故意被挑暗的,封穹宇收起书本,看着白若卿显然已经被吓住的脸庞,笑道:“听闻爱妃未用晚膳,朕特意叫人备了血燕,吃些再睡?”
爱妃……
白若卿一阵恶寒之后,从床上跳下来也坐在桌边,顾自倒了一杯茶,一并将封穹宇面前的空茶杯添满,问道:“这么晚了,皇上怎么在我房中?”
封穹宇一挑眉毛,呵呵笑道:“爱妃这话问的实在是奇怪,朕与你的洞房花烛之夜,朕不在这里又能在哪里呢?”
“噗——”白若卿送到口中的一杯茶喷了出来。
封穹宇连忙轻拍白若卿的背,轻松道:“爱妃已不是初经人事,应该很有经验才对。”
封穹宇说着,手已经游走到了白若卿的腰部,白若卿连忙说道:“皇上当初说待我功成身退之时会还我自由。”
封穹宇微微蹙眉,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问道:“朕……说过这样的话?”
白若卿:“……”
白若卿怎么有一种被骗入狼窝的感觉?
慌忙之中,白若卿突然想起来年少时的一桩往事,于是望着封穹宇,幽幽道:“哥。”
封穹宇的手触电般弹开。
白若卿嘴角挑着一丝诡笑:“哥——”
封穹宇:“……”
白若卿呵呵笑道:“皇上至今都无子嗣,臣妾倒是十分好奇,莫不是小时候的那件事,导致皇上至今龙体抱恙?”
封穹宇面色突然阴沉下来。
然而白若卿却不打算就此打住,她娓娓道:“犹记那年,皇上与我同处一室,我竟对皇上大行禽|兽之道,哎,委实……”
封穹宇正色道:“若是这件事传出去,南国恐怕会完了吧……”
白若卿:“这件事?皇上说的到底是哪件事?”
封穹宇默不作声,低头做出一副沮丧的样子。
白若卿也如触电般醒悟过来:“我本打算与皇上说笑的,难道皇上的身体当真是那年……被我……玩儿坏了?”
封穹宇:“……”
白若卿连忙拍了拍封穹宇的背,愧疚安慰道:“呃……皇上也别失去希望,天下神医比比皆是,不怕治不好。”
封穹宇把头压得更低了:“所以,以后就有劳爱妃了……”
白若卿以为是寻医求药之事,随口便答应了:“没问题。”
封穹宇忽而把头抬起来,笑道:“那朕明日就叫寇膺把朕的奏折拿到北乾宫,朕以后就宿在爱妃这里了!”
白若卿:“啊?”
封穹宇委屈道:“以前,朕一直借政务繁忙为由不肯宠幸各宫妃子,如今若卿来了,若是连若卿都不肯帮朕,那朕委实太可怜了些……况且,朕这样做也是为了若卿今后计,若得盛宠,日后做事自然也方便些。”
封穹宇所言有理,而且,白若卿也对当年做的那件事心怀愧疚,于是思量片刻后终于答应:“好。”
封穹宇眉开眼笑,端起茶喝了一口,却听白若卿又说:“不过……我与皇上只有兄妹之情,一室之眠……”
封穹宇微微笑道:“这无妨,朕明日叫寇膺在若卿寝宫中添置一席竹榻,朕睡竹榻便可。”
白若卿:“竹榻?皇上龙体,睡得惯吗?”
封穹宇:“离开相府之后的六年时间,朕在山中学艺,睡得都是石头,哪里有竹榻那么好的条件,一席竹榻,足矣。”
烛光下,白若卿望着封穹宇的那俊秀脸庞,实在想不到他在山中六年到底过的是何如一种生活,再次出现的她面前时竟完全变了一个人,不似年少时那样腼腆内向,沉默寡言。
翌日,皇上早朝晚了……
后宫之中看似平静,实际早就炸开了锅,各宫都盯着北乾宫,却只见皇上日上三竿了才从文妃寝宫中匆匆走出,私下里都道,皇上与文妃一夜云雨不胜欢|愉,才使得一向上朝准时准点的皇上误了早朝。
封穹宇走后,白若卿虽然困得紧,却不得不起床,到各宫里走上一遭。
“小姐,这是喜儿,是去年进宫的宫女。”走在去翡翠宫的路上,玉璃扶着白若卿,轻声说道。
白若卿微微侧头看了喜儿一眼,是个清秀可人的丫头,淡淡笑道:“眉清目秀,十分可人。”
喜儿一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筛糠:“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白若卿停下脚步,疑惑道:“你又没做错什么事情,为何要我饶你性命?”
喜儿不敢抬头,支支吾吾。
玉璃看不过去,说道:“娘娘还有正事要办,你若不肯说,就去赏罚司,跟那里的嬷嬷说罢。”
赏罚司的大名如雷贯耳,说起来谁都害怕,玉璃也是昨夜听了北乾宫的一位老人说起,如今在喜儿身上试试厉害。
喜儿大惊失色,连忙说道:“奴婢不敢!奴婢以前在南乐宫中做事,那时和奴婢一起的还有个叫媚儿的宫女,因着她名字的缘故,人也长得媚了些,景妃娘娘说她生的漂亮,只当个宫女可惜了,可次日便被打发去了寒宫,奴婢方才听娘娘如是说,奴……奴婢害怕。”
白若卿问身后的宫女:“寒宫是个什么地方?”
身后的宫女答道:“回禀娘娘,寒宫住着的,都是服侍先皇的众位太妃。”
白若卿敛眉:“太妃?先皇驾崩之时,妃子们不都殉葬了吗?”
宫女:“禀娘娘,正是。”
白若卿与玉璃同时愣住,面面相觑,如此说来,名曰寒宫,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坟墓,后宫女人聚在那里,听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也难怪喜儿会如此害怕了。
白若卿单手扶着喜儿的胳膊,道:“我才入宫,不知宫中说话竟如此厉害,是我的错,你起来罢。”
喜儿如获大赦,双目含泪:“不不,娘娘没错。”
白若卿淡淡笑着,对身后的一众人道:“南宫不似各自家中,少不得要看人脸色,咱们又同在北乾宫里住着,你们若是哪里做错了,我便会说出来,不用日日猜忌。”
末了玉璃又说道:“好好跟着娘娘,少不了咱们的好处,昨个儿娘娘已让我备了些东西赏给你们,等会儿回了北乾宫,就挨个分了。”
文妃娘娘一早便向众人示好,但宫里呆久了的人都知道,女人的心思最难猜,尤其是后宫里的女人,这会儿才入宫经验尚浅,待到日后勾心斗角多了,指不定一句话能把你弄死个千八百回,故而对于白若卿这话,也只是听在耳中,却没进心。
“谢娘娘,奴婢谨记。”一并宫人应声跪地,头一个比一个压得低。
白若卿知道仅凭这一句话一些小恩小惠得不了人心,也不指望今日他们就能忠心耿耿无有二心,也只淡淡道:“都起来吧,时辰不早了,咱们快去翡翠宫罢。”
翡翠宫在东凰殿的东边,虽只隔着兰妃的北祥宫,却也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一入翡翠宫,入眼的便是满目盛开的各式花草,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新宠入宫,时时刻刻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白若卿众人才进翡翠宫,就有宫人走上前来,道:“奴婢见过文妃娘娘,贵妃娘娘已候娘娘多时。”
说话这人满脸堆笑,面上透着一股精明劲儿,白若卿与玉璃相望一眼,淡淡道:“带路。”
“是。”
翡翠宫正厅,几位妃子早就聚齐,映秧和景妃说着话,丽妃又是拍桌子又是摔茶碗儿,双眼下面一片乌黑,一看便知昨夜定没睡好,兰妃一贯的闲散性子,只淡淡喝茶,眼皮不抬一下。
“文妃娘娘到。”
厅内顿时安静下来,眼睛往那门口瞅去,面上佯装淡定,心中却好奇的很。
白若卿被玉璃扶着,悠悠走进正厅,虽不认得映秧,却知坐在主位上的是贵妃,福身道:“文妃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各位娘娘问安。”
白若卿露脸,众人先是一愣,满腹疑问渐生,如此倾城国色,奈何定北王要将她休了?
映秧面上带笑道:“文妃妹妹客气,入宫便是自己人,坐罢。”
正厅之中,景妃和丽妃坐在一起,只有兰妃那里空着一位,便走过去坐下,奈何昨夜没有睡好,腰酸背痛,就顺手扶了一下腰,却没想这扶腰的动作在众位妃子眼中看起来却刺眼的很,更像是炫耀。
丽妃看着白若卿,没好气的说道:“皇上早朝一向准时,今儿个竟然迟了,想必昨夜,皇上与文妃定是好一番折腾。”
白若卿:“……”
景妃余光扫了映秧一眼,打趣问道:“皇上昨夜,如何?”
此话一问,厅内又一番寂静,白若卿朝映秧看了一眼,正好与她对视,面色一红,羞窘的干咳两声,道:“呃,皇上……勇猛。”
景妃:“……”
丽妃:“……”
映秧:“……”
兰妃淡淡看了白若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