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日记》菊牙

13、5月十六日

　　无言面无表情，心中空荡荡的，但他依旧怀揣着淡淡的忧伤。
　　秋末寒风呜呜，阴天天色灰暗，无言站在山马路上，仰首四望周围高耸的山林，山上长满了各种杂木，野藤攀附其上，极其郁郁葱葱的看不清山体表面的土地。
　　藏在谷底的溪流传来细细的流淌声，老林里老鸦蛇鸟嘎/嘎叫着，空寂瑰迷像是凶煞之声，不由得勾起人心中的恐惧和迷失。
　　这里是没有人家的，只有过了这道山才有个小村。那小村坐落在山顶上，没几户人家，常年比山下要凉快很多，这会山上肯定寒风更大。尽管如此，无言紧了紧领子，埋头顺着马路快步向山上走去。
　　马路中间竖了道高大的铁栏门，门的另一面下站着几个穿着花外套的另类青年，摇头晃脑的不知哥俩在聊些什么。无言团起拳头锤了锤铁门，哐当哐当响。
　　几个小青年回过神来，惊讶的看到了无言，然后像是被吓到了，脚踩飞板转眼间就飞走了。
　　当无言过了那道铁门时，才发现原地还留下了一个，身上不仅很花，还很烂，衣边破成一条一条的像是流苏一般挂在身上，最外面披了半边肩膀的披肩还是艳红色的，整身造型不仅邋遢还很刺眼。
　　那人看到无言走过，羞窘的双手合十抱在胸前，顶着一个光头埋下了爆红的脸蛋，细细地道了声阿弥陀佛，经他自己说，他叫唐三藏。
　　三藏青年说他几个徒弟刚刚太紧张，忘了他，把他一个人丢下。他希望无言能带着他去找他的徒弟。
　　无言可不可的答应了他。三藏原本以为这位施主可以驾着飞板带着他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只是没想到是用两条腿走的。三藏走的脚板直抽搐，心里直念阿弥陀佛，自己没想到这位施主是没有飞板的。而自己由于学不会驾飞板，所以自己的飞板从来都是给沙小三保管着的。
　　三藏很久没这么走路了，这时没有蹭到无言的飞板，又是小心眼的埋怨无言，又是痛恨自己，又是在反省的不停阿弥陀佛。
　　黑夜老早的就降临了，再绕过一个山弯就能到这块地方唯一的镇子。
　　黑黢黢的，远处却亮着一方不大的暖色灯光，原来远处靠山建了座孤零零的小饭庄，这时仍旧开着大门。
　　三藏惊喜的叫了声，越过无言向着亮着灯的饭庄扑去。
　　饭庄门口从屋里射出暖黄的灯光，屋檐下吊着两盏大红灯笼，门外摆着的桌椅板凳被灯光笼罩其中，显得温馨极了，像是黑夜里的唯一净土，吸引着人进入其中。无言顾忌兜里无货，站在门口，不好进去。
　　这时早就冲进里面的三藏从里面冒了个头，大半个脑袋埋在个大陶饭钵里，右手不停地扒着饭碗，露出眼睛笑眯眯的看着站在外面的无言，不清楚的呜呜叫唤着，实在空不出手，竟然抬起一只腿像手一样招呼着无言进去。
　　无言想了想，转过方向接着向不远的小镇子赶去，留下最后从饭钵中抬起头发现无言不见时一脸莫名的三藏。
　　小镇子像一般小镇一样--脏、乱、旧，路边小店是草草装修，水泥墙面即使在黄色的电灯照耀下，仍旧显得灰暗冰冷；小镇马路泥泞不堪，路边堆积着白天留下的各色垃圾，偶尔塑料袋子被风吹着跑，同时带来的还有不知哪个角落的陈年腐臭。
　　这不是小镇的中心位置，店主营业的大都是修理、钢材、化肥农药和机械等，有晚上勤劳肯干的店主仍旧在敲敲打打，或是操弄出尖锐的机械摩擦声，无言看了眼，快步走过这里。
　　无言知道自己已经正式进入小镇，面前是一段二三十米的向上斜坡，斜坡顶打着盏上百瓦的大灯，明晃晃的照亮了一大块地方，灯下却没什么人。
　　无言走到上面再看时才知道灯的墙后是一所中学，斜坡顶向右转便是中学的大门，这时正是学生们晚课时间，所以整块地方显得格外静悄悄的，直到晚课下课后。
　　叫叫嚷嚷的学生们穿着一样的宽松极了的校服拥着走出校门，地上学生们的影子短小而凌乱，校门甚至还滞留着几家摆摊的商贩们，风味炸食滋啦啦的响，一阵阵浓烈的香味吸引着每个路过的学生们转头看去。
　　没有引起晚上放风而乐不思蜀的学生们任何注意，无言来到了目的地，镇上的唯一一间网吧。
　　网吧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出奇了的小，统共只有五台电脑，电脑摆在并不高的桌子上，桌前挤挤的摆了几张矮板凳，还是自家敲打完全自制的木板凳，不仅不精致而且还很小，绝对容不下任何两只屁股。
　　网吧里也没几个人，要挤不挤的样子，男老板搬了张小板凳坐在自家网吧门外低着头织毛线，无言走进去他连头也没抬一下。
　　无言站在网吧中间，看着脚下像是小孩一样坐在地上各自玩玩具的客人们，不得不说这家老板把他的电脑们安装的太低了。
　　无言找了最里面的位子坐下，屈腿坐在小板凳上突然降低视线，在最初的不自在外，很快便找到了像是融入了大家的微妙感觉，网吧里唯一的灯泡似乎很亮。
　　无言随手捣鼓了下桌上的电脑，没什么兴致的便放开了，转过身子看着网吧里的玩客们。地上被小板凳子摆满了，不好动身啊，无言想。
　　不知何时老板走到了无言面前，对着无言露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无言掏了掏胸前的衣兜，拿出一把钞票，想了想，从其中拎出面额一块钱的粉红钞票塞给老板。
　　老板走后，无言又掏出那把钱，放在空着的小板凳上一一分开，让无言意外地是自己荷包里竟然还有五块的紫色钞票的身影。
　　就这样，无言没事地坐了不久，店外来了个大汉子，走到无言身前坐下时，无言才看出来这位汉子是老同学，老彭，说来历史也很久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