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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占居青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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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的竹屋内,一架古琴置于案上,一鼎古朴的香炉香气袅绕。
前方一红一白人影交错,红衣者面上带着一张白皮面具,遮去大半张脸,却被一张朱红的唇,终是掩不去那绝代的风华。
白衣者腰间一把青山绿水宝剑,面容俊秀,身形风流倜傥,眉宇间藏不住的英气逼人。
只见这二人唇齿纠缠,衣衫相溶,仿佛这天地之间再无他物。
屋外,华容坐在那石桥之上,把玩着手内的一枚青竹小叶。
再往那屋里一望,终是无奈摇头,不知这里面的两人要到几时才会注意到,这外面还有他这么一个大活人。
“我只当你从此再不愿踏足江湖之中,不想今日倒会来了此地。”竹屋中,那一袭火红的轻纱,十指轻拂过面前的古琴。
“此事一言难尽,还请前辈指点迷津,好给我一个去处。”华容双拳一握,神情恳切。
“你就暂且随慕容去青山派占居吧。”弘影看了看身旁的白慕容,话中别有意味地道。
离开那片幽静之地,华容再次打点行装踏上路途。
当年一时年轻气盛犯下无可挽回的过错,因而自废武功,整日以酒为伴。
却不想某日误闯山中,遇上这邪魔琴之主,这人见他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丢来一句道:“‘天下第一刀’,今时今日真是难看,不如终其一生,活着受罪才好。”
之后便跟着此人学习医术,远离中原,隐居山野之间。也偶尔下山替村人看病,得些铜板添些家用。
想来世事难料,曾以为自己定会在那山野之中终老残生。等将来身归黄土,有缘在那阴间遇上那人定要当面道个歉,此生无法赎清的罪孽,来世必定做牛做马好生偿还。
现如今,不想本是孤独的山野生活,竟会一次次引来不速之客,再后来事事早已跳开了他华容所能掌控的地步。
原来那个叫晟康的小子,尽是魔教的西坛坛主,想来那回自己所关之处定是魔教西坛了。
一想至此,华容心中便已有了定数,随魔教教主之子白慕容一同去青山派占居。
青山派隐匿在山林之间,在江湖上的名气不大不小,教中弟子约莫一百来人。
教内规矩算不得森严,去留全屏个人随意,倒是每每总有那么一些人愿意来此拜师学艺。
这里的日子虽然清苦了些,倒是与华容曾住过多年的山野小屋,有那么点相似之处。
只是住久了,这青山派从外看好似与世无争,隐在这山林之间,不过问世事,独辟蹊径。
但这里面的人似乎也都有那么些个来头,且不说那大师兄白慕容,不仅是魔教现任教主之子,小时还被当今武林盟主白慕瞳收为养子,怪不得这一身武艺如此了得,如今还与那邪魔琴之主较好,似是有一番理不清的瓜葛。
再看那二师兄张青衣,平日里话虽不多,却藏不住那一身出生于名门官宦之家的独特气韵,好似与那白慕容之间关系也非比寻常。
再去看这青山派掌门——玄七子,看似他早已不入江湖有数十个年头,凭他华容十多年的江湖经验,此人背后也定是暗藏着诸多玄机。
而此后数月,青山派的教中又陆陆续续收了两名弟子,来头看似也非一般寻常,似乎与那魔教也都有些牵连。
看来要找寻那小子,这青山派果真是个再适合不过的好地方。
冬日山间的清晨虽有些寒冷刺骨,但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也正好是用来锻炼自身体魄的最佳时机。
眼前穿着轻薄劲装的青山派弟子们早早地来到练武场,挥舞起了拳脚。
“四师兄呢?”说话的是新来的五师弟叶琦,黝黑的脸庞,看上去年岁不过十三、四岁,一双黑如琉璃的眼睛滴溜溜地正向四处搜寻。
“这几日师父下山办事不在教中,恐怕四师弟又偷跑下山了,这会儿不知又在哪个酒楼宿醉未醒吧!”大师兄白慕容一边打着拳脚一边靠了过来,同新进的五师弟道。
“哦!原来如此!”叶琦似是明了地点了点头。
“我昨个让他帮我带得沁春园的墨,不知道他带了没有?”二师兄张青衣也跟着凑了过来,只是这神色间似有些无奈。
“四师弟要是忘了,我等会儿练完功也要下山一趟,正好给二师兄你捎上。”一旁的三师兄华容,接话道。
说不清哪里相似,当日入得这青山派,一眼见这张青衣,眉目之间似有一丝那小子的神情姿态,倒是让华容心中升起一股亲近感。
“那便有劳了。”张青衣微微含笑,向华容点了点头道。
“二师兄下山是要作何?”叶琦转着他那双黑如琉璃般的眼珠,凑了上来,问道。
“去见个故人。”华容闻言,似是不愿多说,转身撇开脸去,随口应道。
“这样……”叶琦垂下目子,脸上露出一丝沮丧。
“五师弟可是闷了,要不今晚我们去找四师弟,到山下玩玩如何?”大师兄白慕容道,心中却另有一番打算,他那个好前辈也是许久未见了啊。
“真的!?”只见叶琦那两颗黑琉璃的眼珠直直放光,点头似是捣蒜。
“大师兄你怎能如此偏心!也带我们一同去吧!”不知何时,一群青山派的弟子都围拢了过来,将他们及个师兄围在了中间。
“是啊!这几日师父不在,也带我们几个一同去吧!”
“也带我们一同去吧!”几个弟子闻言,在一旁赶忙符合道。
一时间这早间的晨练场好似清晨街面的早市,倒是越发热闹起来。
远处一棵被雪压弯的松枝,似是也受这阵阵的喧闹声,终是挥动了两下,抖落了覆在它上面的一层白白积雪。
晚上城内的街市华灯溢彩,人潮涌动,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只见远远走来了一群人,好似如放出了笼子的鸟儿,东串西跳,叽叽喳喳。
而走在最前头的三人更是引人注目,一个手握宝剑白衣飘飘潇洒倜傥,一个手持檀木纸扇斯文间透着一股风流,一个虽年纪尚小却出奇的活泼顽劣。
引得街上出来游玩的姑娘小姐们,状似羞嗒嗒地三三两两围着他们周围议论纷纷,但却又不敢靠近,总保持着那么点距离。
于是本就热闹非凡的街面,此刻因这群人又多添了一道绮丽风景。
青竹小屋内,琴声悠扬,香醇的美酒四溢而出,一袭红色的轻纱随着这美妙的琴音舞动。
只见那抚琴人的前方,另一人身穿白衣,一手提着一只白瓷酒壶,另一手合着这绝世琴音挥舞着青山绿水宝剑。
放眼一望,好似一幅人间仙境图。
白慕容挥出的剑气,划出一道道光影,将那青竹上的竹叶纷纷打落下来,一阵风轻轻刮过,好似下了一场竹叶雨。
“你的剑再这样舞下去,我这儿的青竹怕是要变竹竿了。”细细轻轻的嗓音一落,只见红纱轻动,那本要落地的竹叶顷刻间收入红衣人的怀中,朱唇亲启道:“可惜!真是可惜了!”
绝世的琴声戈然而止,白慕容无奈地收了招式,神色间似有不满:“可惜了我舞了这么久的剑,前辈却连一眼都不愿看,只知怜惜这些竹叶。”一甩衣袍,白慕容依坐在一张竹椅上,抬起手内的酒壶,那涓涓地酒水便倾入他的口中。
“总坛前几日传来飞鸽传书,魔教西坛的坛主已数月未去总坛领命。我这里有张密图,你替我交与那华容。”弘影衣袖一挥,一张似粗糙的羊皮之物落入白慕容的怀中。
“前辈这是又要成人之美了?”看了看那张密图,白慕容将它收入怀中。
“我向来不爱管教中之事,有人替我办了自是更好。”弘影走上竹屋外的一座石桥,取了怀中的青竹叶,将它们一片片洒入石桥下的溪水之中。
闻言,扔开手中酒壶,一个旋身,白慕容将坐在石桥上的弘影拥入怀中,口中湿热的气息喷薄到弘影的耳廓内:“前辈最爱的……自是跟我白慕容一起了……”
桥下溪水潺潺流动,自红纱中滑落的竹叶随着这溪水四散而去,两抹交叠的人影,映射在这清澈的流水之中。
茂密的山间,只闻鸟鸣,一处一汪清潭碧波荡漾隐匿在这林木之间。
与这难得的景致所不同的是,那石滩的岸边竟竖立着一座孤坟。倒是这逝者早已登上极乐,抛下这红尘俗世而去,而未亡之人却终是无法释怀。
只见来人跪与这孤坟之前,用衣袖擦去附在墓碑上的尘土。
片刻之后,起身徒手拔除不知何时疯长与孤坟边的野草。
草木本无情,割伤了皮肉,那人却也似这草木一般不知疼痛,细细血丝顺着这裂开的皮肉而出。
末了,那人自怀中取出一块木头,徒手将其劈成了两半。
再一运功,便只用两指就在那木身上刻下了字迹——‘天下第一刀’之墓。
刻好的木牌立在那孤坟一旁,华容终是站起身来,最后再望了一眼前方这一汪清波的潭水。
心道,此生,便不会再来。
江湖上有个神秘组织,人称魔教。
江湖上的人只知其有四坛,分处东西南北四方。
魔教中的人怪异无常,变幻莫测。
魔教中的人,身份不明,江湖中的人纷纷猜测。
有人说是隐在某处山间的高人,有人说也许是哪门哪派的掌门或徒子徒孙,有人说也许就是那皇城中的皇亲国戚,也有人说这人许是就在自己身边暗藏多年。
十多年前,江湖上曾谣传名满江湖的“天下第一刀”为了一个男人,亲手劈断手中兵器,烧了自家宅院。之后又与那魔教的邪魔琴主人因缘际会,突然在江湖上消声遗迹,恐是已入了魔教。
而十多年后,江湖上再次谣传,当年的“天下第一刀”重出江湖,却只为寻得一人。
曾为一人隐去,如今又为一人出山,江湖上的人都道:这天下间,最最难闯的便是一个“情”字。
冬日,西域北部的荒漠之中早已是奇寒无比,草木不生,人迹罕至。
却有一人,只身前往深入这北部荒漠之地,只因此处,便是那魔教西坛的隐秘之地。
华容自邪魔琴的主人那里得了这张密图,便日夜兼程地再次返回西域。
据说每年只有在这严寒之日里,魔教西坛的总坛才会在这荒漠中偶尔显现出来。
其它季节时日里诺是见到的,不过也只是如那海市蜃楼般的幻影罢了。
在这天寒地冻的荒漠之中,要不是如华容这般内功深厚之人,恐怕是还未见到那虚幻的西坛城池的影子,人便早已见了阎王,更不用说什么进入那城池之内了。
此刻,深处在荒漠中的华容,测算着日头已到正中,将怀中的密图取出,拿在手中。
却是不看,只将它展开举在眼前。
好似一张山羊粗皮制成的密图,竟在这正中的日头中渐渐变为一张透明的薄纱。
再一瞬,华容眼前透过这张薄纱,隐隐看出一座城池的模样来。
但如诺拿下密图,面前却依旧是无边的荒漠,并无一物。
华容凭借着这张密图,顺利找到城门,步入城中。
只见眼前的城池内有街有巷,有酒楼有屋宅,有客栈有当铺,也有那小铺和随意当街而设的小摊。
这表面看似与一般的城池并无一二,但却唯独不见城中有半个人影。
细细看来又不似那久未人居的荒废空城,街面上是干净的连一片落叶碎石也无,就连那酒楼里的桌椅墙角也未见有一丝蛛网尘土,不禁让人心身一股莫名寒意。
“在下华容,得邪魔琴主人相助,特来此拜访魔教西坛教主!还请通融!”华容连连数声叫喊,绕着这座无人的城池数圈,找遍了城中上下各个角落。
寂静的城池内终究只是回荡着他一人的声响,不见有他人回应。
几个时辰之后,华容飞身跃起,停驻在一座高塔之上。
远处夕阳西下,夜色渐暗,放眼望去,寂静的城池中依旧只有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