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秋梁

21、两种心跳

　　李牧在地板上辗转反侧，拖着电话的手，烦躁的不断交替，艾安开门后，他愣了两秒，简单的向电话那边交代几句，就挂断了。
　　艾安在玄关处换好鞋，拖着行李箱刚走两步，就觉察出不对劲来。
　　“李沁呢？”她抬头问他，把手包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李牧合上手机，双手插进裤袋，讽刺一笑，“亏你还记得她。”
　　艾安托着一身疲惫，懒得与他争执，拉过行李就往卧室走，李牧跟在身后，不依不饶，“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他语气不善，说话的口气也比平常重了许多。见她不回答，他绕过她，挡在前面，单手撑着墙。
　　艾安见他这般，索性把箱子一推，掏出手机，朝他怀里丢去。
　　“没电了，手机自动关机，我怎么知道你有打过。”她烦闷的看着他，满眼的血丝充斥在白色眼球上，倦怠的容颜显得尤其憔悴。
　　说实话李牧这样看着是心疼的，他把手机抱在怀里，手不自觉的从墙上滑了下来，语气也比刚才软了不少，像受气的小媳妇般抱怨，“没电你不会充啊！”
　　艾安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一下飞机就被韩霆尉拉上车，又没头没脑的被困在车上看他睡觉。充电？充气还差不多。
　　她缓过气来，拍拍李牧的肩膀，一脸正色，“这些天辛苦你了，小Lisa还好吧？”她一边说一边揉着眉眼，强打精神。
　　李牧拿过她身后的行李，朝她摇头，“小宝这两天一直发烧，刚吃过药，这会儿睡了，李沁在屋里陪着。”
　　艾安听后眉头皱成川字，李牧一旁安慰，“医生说这是小儿湿热，烧退了就好了。”他一边说一边把行李放好。
　　艾安想去看看，却被他拽住，“这会儿估计她们都睡了，你就别进去了。”
　　他放开艾安的手，笑的一脸温柔，“你安心去补觉，我留下看着，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医生呀！”
　　艾安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越发觉得亏欠他，她欲言又止许多次，最后用郑重的语气说，“李牧，我欠你太多，我怕……我还不起！”
　　李牧没有立刻回应她，褐色的眼睛在夜色里闪闪发光，他松松的叹了口气，“你可以不必那样辛苦自己，有些事情只要你愿意说，就会有人愿意为你去做。”他说的一脸严肃认真。
　　可是可是
　　这不是李牧的风格，绝对不是，叹气？怎么可能？！以他的脾气，艾安百分之百可以肯定这几天一定发生过什么，果然饭后某人就绷不住了，艾安看着他心神不定的，放下筷子，“真没想到你还有这好厨艺。”
　　李牧神游太虚，被她的话拉回神“啊！”了一声，抱歉赔笑。
　　艾安身子靠在椅上，笑的一脸闲散，罩在茶杯的手时不时的蹭着杯口，期间还不忘抬眸招呼他两眼，有些事情当事人自己不说她就更加不可能点破。
　　艾安抿着嘴淡淡的笑，跟他话起家常来，“你这手艺跟谁学的啊！”
　　她漫不经心的抿了口茶，“以前都是你来这蹭饭，何时见过李大少爷亲自下厨？今我倒是有口福，尝了个先！”
　　李牧听后嗤鼻一笑，“哪啊！沁沁她说都吃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艾安“唔”了声点点头，嘴里呢喃一遍“沁沁”这是李沁的闺名，除了李沁爸妈外，只有艾安才这么叫过，这个李牧……还真是个道貌岸然的骑士。
　　艾安笑的肆意，李牧看着心里更加没底了，他试探性的开口问道，“沁沁，她以前……以前……”
　　李牧不知道怎么去说，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完句整话。
　　艾安听后竟然正正经经的叹了口气，“李牧，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心里怎么想的？我能想些什么？如果我说，我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你，你还愿意听我说吗？李牧摇头不答。
　　艾安低着头，幽幽开口，“以前都是过去式，谁也不能只活在回忆里。”
　　他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李牧站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眼色，心里砰砰直跳，这是不是在暗示他，时机到了？
　　“李牧，有些事情并不能只看表象，一个人如果太偏执，就会影响他的判断能力。”她认真的盯着他的脸，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微表情，因为那些对她来说都是最直观的判断。
　　“在我看来，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放手去爱，哪怕结果不尽如人意，但你不尝试，人家永远不清楚你的用心，到头来只剩追忆悔恨，该有多悲惨啊！”艾安说的语重心长，句句在理，李牧听着她娓娓道来，灌上自己的想法理解着，并适时的点头表示赞同。
　　艾安笑的真挚，“你那么nice 一人，我多么高兴我们能成为一家人，把沁沁交给你照顾，我真的很安心。”
　　李牧听着听着就觉出不对来，等反映过来人家已经下结论了。他心里180度的翻腾着，艾安这番话说的无懈可击，摆明了是在给他下了个套，先是拿话诱惑他，后又大道理连番轰炸，听的他脑袋里嗡嗡的，不假思索顺着她的意思点头。他以为是自己要和她成为一家人，哪知道她是要把李沁插给自己。敢情她话里的“一家人”指的并不是自己跟他。
　　李牧被气的火冒三丈，“我说的一家人，是我和你，跟李沁没有关系。”他眼神坚定执着，炙热的目光烤的艾安浑身不安起来，“李牧，你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
　　他不卑不亢，沉着气说，“当然，并且坚定不移，那你呢？你清楚吗？”
　　艾安也有所准备，她略带轻松的侃侃而谈，“我有喜欢的人，并且坚定不移。”她仿着他的语气和用词，又捂住心口，“这里被占得满满的，已经容不下了。”
　　李牧皱眉，修长的手指攥的紧紧的，“我给你时间去遗忘，去追忆，那些好的不好的，有我，没我的。但是请你也能给时间一个机会去构建只有我们的以后！”他说的真切认真，把她的手拉在怀里，“艾安，你愿意信我吗？”
　　艾安对他嫣然一笑，自然轻轻挣开，“李牧，你说的很好，很真诚，我可以感受得到，只是我们不合适。”
　　李牧急了，“你说哪里不合适？刚刚还满口大道理的和我讲什么尝试，放手去爱，这会儿又全部推翻，怎么话都让你一人说了。”
　　艾安此刻咬断舌头的心都有了，教你胡乱说话，这会自打嘴巴了，“我不喜欢你，所以不合适。”
　　她下了狠心要赶快把李牧扭曲的情感小火苗扑灭，话自然就说的重了，“强迫不喜欢你的人接受自己，你的爱就只能这样自私吗？”
　　李牧被问的哑口无言，他自私吗？明明只是单纯的喜欢，爱慕，怎么就变成自私了呢？艾安见他被绕了进去，赶快乘上追击，“爱是要相互才能幸福，单方面那只能是一味的执着，李牧，你是我在这里为数不多的好朋友，我们肝胆相照，我希望你幸福，就像你也希望我那样一样。对不对？”
　　这次李牧很清醒并且很执拗，“不对，我可以给你幸福，就像你说的那样。”
　　艾安扭过脸去，叹了口气，“怎么幸福？逼我去接受你？李牧，你的爱会不会太狭隘了。”
　　她抱着肩，微微靠上椅子的一边，“爱不是单纯的占有对方，就像花花草草那样，喜欢它的人会摘掉来取悦自己，只有真正爱花的人，才会认真浇灌，什么时候你找到想要守护的人了，那才是真正的爱。”
　　李牧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很清楚艾安此刻跟他一样的执拗，再争论下去也不会有结论。他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你也累了一天了，去睡觉吧！”
　　艾安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会儿，李牧装作没看见，转过头去，咕哝了一声，负气的消化着她投过来眼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