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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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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清晨唤醒沉睡中的人,季薇睁开眼睛,下意识去看身边的余少言,却发现床的一侧是空的。怎么,他不在吗?窗帘拉着,让她不好判断时间。这个时候卧室的门开了,她看到余少言站在门口边冲着她温和的笑。“早。”
“早……”季薇回答他,“可,你是谁?”季薇知道他是谁,可必须得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而且她低了一下头,看到自己没有穿衣服的上身,连忙拉起被子大声尖叫。“你是谁,我,我又是谁。我,我们是不是——啊?”其实季薇觉得很累,每天装出失忆是件很累心的事。
余少言还是那样子,把每天说的话,照例说了一遍,对他而言这是每天早晨开始的一种仪式。她的名字,他的名字,两个人的结婚证,她的身份证。“我想今天应该不会有事情打扰我们去看电影。”余少言温和说话的同时,坐到季薇身边,眼角的余光看到床边地板上的浴巾,他弯腰要去捡,季薇马上抢了过去围在身上。
“我,我需要衣服。”
“置衣间这里,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去做早餐。”余少言摸摸季薇的头,他早把她在早上醒来时的各种表情。但不管她是怀疑还是听从,到最后都会相信他说的话。她叫季薇,是他余少言的妻子。“你想吃什么,想吃面吗?我去做面条。”
“你会——做早饭啊?”季薇问。
“对,通常我们都在家里吃,有时也会到外面去。”余少言走出卧室之后,季薇松了口气,要是被他感到浴衣上有一大片湿湿的,他会怎么想。看样子,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季薇走进浴室,匆忙洗了个澡之后又去置衣间穿好衣服。她的手握在门把上时,想到了一件事,这个家好像有人要打扫的,可并不是余少言,也不是她自己。应该是有保姆之类的人吧。下午她都在家,没见有生人来,那么说那个保姆都是在早上来的吗?
尽量装出怯懦的样子走进客厅,表情是看到陌生人的样子。余少言把一碗面放到餐桌上:“你好啊,来,坐下来吃面。还有点烫,凉凉再吃。”
余少言是个不错的男人,除了会必要时的应酬也没见他在喝酒,他也不吸烟。又会做菜,对她又好,以一个丈夫的标准来说,他算得上是个模范。除了一点——孩子。
碗里的面条看上去很可口,再加她确实有点饿了,季薇就不客气拿起筷子,刚要动手时又看了眼余少言。余少言示意她别在意,顾自己吃饱就好。季薇低头吃面。余少言轻笑,这个女人连吃个面也很认真。“你怎么不吃。”季薇问他。
“我吃。”余少言埋头吃面。
早餐之后余少言说先培季薇去商场里逛逛,季薇问他为什么,他说昨天季薇在商场里走丢,也没买什么,所以这次由他带着一起去买点东西:“就当是散心。”余少言最后说了句。季薇看到他脸上瞬间出现的疲惫,心里有了想法,为什么好好的说要把逛商场说成是去散心。
“那个,你有烦心事吗?”现在的季薇说话时都会装出无辜不知情的样子,确实在余少言眼中她应该是个天真的妻子。“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余少言脸上的表情瞬间咯噔凝固,就连拿着筷了的手也僵硬在半空中。但随即他马上摇摇头叹笑说:“大概是因为做了一个恶梦。”他抬头对季薇露出宽慰的笑容,“没睡好,所以精神有些不好。”他笑时,眼睛会半眯着,目光被深藏了起来,让人猜不着,看不透。余少言站起来,“吃好了吗,吃好了就走吧。”
不用洗碗,说明应该有人会来收拾吧。季薇很想知道是谁在打扫这个家的卫生。跟着余少言走到屋外,刺眼的阳光一下子让她无法适应不得不闭上眼睛。“上车。”余少言叫了她一声,她才睁开眼睛,看到余少言正准备坐到车内。车子停在屋边的停车棚下,可她发现车身上有些地方是湿的。昨天的雨水到现在还没干吗?
余少言问她想不想听点音乐,季薇说她想听广播:“我不记得昨天的事了,总该接收些当下的迅息吧,不然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余少言有些不情愿地打开收音机,季薇说由她来调频道。她就随手乱调,调到一个好像是在报新闻的频道时停下手。
“你想听新闻。”
“照你说我明天也会忘,可我今天还是想知道些事。”季薇说。
“现在插播一条交通新闻,据息今天零晨在环线上发生的交通事故得到了初步,伤者为杨姓女子,今天28岁,家住……警放透露事故时间大概是在凌晨一点左右,直接原因是从受到猛烈撞击到头部重创。伤者的车子停在环线高架上,车身完好,警方不排除伤者……”
余少言关掉收音机:“大清早的听到人出事故,还是听听音乐。”他开了CD开始播放音乐。
季薇没再有要求,就靠在椅背上脸朝着外面的马路一声不吭。余少言问她在想什么,她笑了笑,说自己什么也没想。可她心里却是思绪万千,有没有什么办法离开余少言的控制,有什么办法让自己记忆恢复。为什么她自己会给自己留言,是因为之前早就知道会有失忆这样的事情发生吗?那么魏柏青说的都是真的,难道是之前的自己已经意识到未来的自己有危险而向魏柏青发出的求救信号吗?还有阮英,自己在失忆之前也找过阮英,也曾向她发出过求救信号吧。
“我在想……你说我得了失忆症,你有带我去看医生吗?”季薇满脸疑惑,她当然记得余少言曾说过带她去看医生这件事。可事实是,从她记得开始,一次也没有过。
余少言说:“别担心,我相信总有一个医生会治好你的怪病。”
什么怪病,根本就是因为药物的作用。这么说看医生也只是随口乱说的谎话。季薇转头看着余少言,她真心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事实是这个男人肯定有什么事瞒着她,不想让她知道。“大概吧……”季薇说,“说不定哪天自己就好了,你说,也会有这种可能的吧。”她故意如此一说。
“啊,医生说也有这种可能性。所以我常带你去一些你常去的地方,好让你有印象,说不定就能想起一些事。”
“你真好。”季薇浅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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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越发刺眼了,张浩然不得不戴上墨镜。一身黑衣黑裤的他情神肃穆,脸上没有一丝愉快的表情。同样的,还有他身边的张君生和阮英,同样一身黑,同样神情沉重。脚下的草地一片青绿,天空格外的高远,偶尔有几朵白云飘过,带来一点点的阴暗。
黑色的大理石墓碑刻有魏柏青的名字,出生日期和死亡日期。他的父母仍沉浸于悲痛之中。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不是所有人都能感悟。碑前摆满了鲜花和祭品,大理石面的阳光下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光。
这是魏柏青的葬礼,身为他生前的朋友张浩然和吴君生出席在此也不为怪,阮英说她应该送他一程,同样要出席。葬礼结束之后,那些人陆续离开,阮英站在吴君生身边,看着魏柏青的父母在亲人的陪同下坐车离开。
这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吴君生这才慢慢蹲在魏柏青的墓前,轻声自语似地说:“柏青,你怎么想的,是意外吗?你怎么能这样,告诉我,这真的意外。魏柏青!”吴君生从没有生过魏柏青的气,可今天他要对着冰冷的石碑发火,“如果你还是个男人,你就告诉我,你别为了一个女人可以连命也不要。”
阮英知道吴君生说的是什么事,她心里同样很不好受,她也不敢相信吴君生得出的结论,这太荒谬,太匪夷所思。一个人怎么会能得了这般的决心。张浩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便问了阮英,阮英就把知道的事告诉了张浩然。
“你确定是这样?”张浩然同样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有人不惜以死来骗保,而且又不说他很缺钱。“季薇知道吗?”
阮英摇扔头,表示季薇不知情。“不知道季薇现在怎么样了,我很想打电话给她,可又怕被余少言知道。喂,你不是去他们公司的特派员吗,你就不能想个什么办法拖住那两兄弟,好让我有时间跟季薇再谈谈,关于她父母的死——”
“昨天我和季薇一起到她父母家看过,隔壁的一个人把季薇自己留在那里的东西又给了她,她看到之后差点晕过去。”
“是什么?”
“我没看,当时我急着去扶她,也没多意。”张浩然说,“你确实应该和她好好谈谈,也许有些话,她不一定会对我说。我发现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与新项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父母的死,她的失忆,都和‘药’有关系。”张浩然看到吴君生发完怒气之后,现在一动不动静静地蹲着。“昨天晚上我看了他们提供一些材料,从上面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阮英不屑地哼气:“你能从他们提供的东西上看出问题?既然是拿给你看的,肯定是经过粉饰过的东西。那家公司很奇怪,公司里明明有监控,却说那只是一个摆设,说没有启用过。哼。”阮英哼气,“现在到是用着呢。出事之后我曾向同事打听,有没有事发时的监控录像,同事说他向这家公司的人要过。他们说没有。”
“你的意思,我懂,我不应该只停留在表面这此文字上的东西……”张浩然沉思,但他有他的苦衷。在他来之前就接到上面的命令,对于他此次的派驻,上面说这只是例行公事,不需要他给出什么指导性的意义,也不需要他得出什么结论。他只需要把看到的,听到的结合制药公司所给的材料形成一份书面文件就可以。这些话,是药监局的老大亲口对他说的,张浩然记忆犹新。
这说明有些人明知道这其中有问题,也不想让他深度去追究。那些人,都是官商一家亲。这其中的道理张浩然当然明白,他老早就打定了主意。就算是走形式的过场,也没有关系,但他想知道一点,为什么季老师夫妻会自杀。
也许这个原因和吴君生想的一样,吴君生同样想知道为什么。“我们还呆在这里干什么。”一个人沉思完之后,吴君生站起来对那两个人说,“我现在很想做一件事。不知道你们愿不原意助我一臂之力。”
他的话让张浩然和阮英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