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丐藏·清霜（BG·下篇·未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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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路程变得快了许多，也越发沉默了许多。
不知为何，饮霜能感觉到千瑶前辈身上悄无声息流露出的怒气和不快，但一眼望过去，却又似乎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另外，自刚才的小憩过后，尹裘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跟在她身边行进时的表情严肃了许多。
大约是因为此处不是什么好地方吧，越往前越诡异的令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渐渐的，他们依稀听到了水流声和磕磕绊绊的琴声。
天空中的圆月愈发皎洁明亮，眼前迷雾环绕的景象渐渐显出了真容。唐九引领着众人，穿过竹林草丛和泥泞沼泽，避开毒花异草和致命机关，逐步踏入了这片宛如世外之境的中心——只是眨眼之间，浓雾散去，月光倾泻，竟是一片豁然开朗。
那是一汪平静深湖，湖心处建了几座独立的竹楼，以木桥的方式连在一起。
空中飘来的一顿一续的生硬琴声，似乎便是自那而来。
恍惚间，千瑶的脚步似乎顿了一下，刚好被唐九看到。
她怔了一下，随即有些讥讽地往湖心看了一眼：“用心良苦了。”
唐九移开目光，未曾说话。
饮霜遥立岸边，见湖心竹楼上灯火摇曳，手心沁出涔涔薄汗。
唐九离开了片刻，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只机关小船，他无声地示意众人上船之后，按下了某个按钮便让这船自动运驶了起来。一时之间清风徐来，在月光之下轻轻拂起发丝衣摆，恍若有了一双翅膀腾空而起，享受这清风明月的良辰美景。
可惜在场众人却像是约好了一般静默不言，各怀心事地看向不同的远方。
万物俱寂之中，唯独那琴声磕磕绊绊，生硬得如同木匠在锯木时发出的噪音。
挠人心神，听不出完整的曲调不说，更令人恨不得此刻化身聋哑之人。
可不知为什么，饮霜却能听出这样难听的琴声中，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凉——就像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无奈，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又或者，更像是在时过境迁以后，拼命想要追回无路可寻的过往时的笨拙和痴傻。
饮霜忽地觉得难过，双手不自觉地随着心绪握紧。
“听得出来吗，这首曲子。”忽然，唐九回过头来看着她。
饮霜愣了一下，随即诚实地摇了摇头。
唐九便继续道：“这支曲子，叫《远山谣》。”
他说着，眼里落进了月光。
饮霜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有什么情绪乍然之间呼之欲出。
因为她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十八岁生日那天，她在房门前收到了唐九所说的这首曲子的乐谱，旧的有些泛黄的乐谱上写着娘亲的名字，老庄主曾在偶然听见她练习这支曲子的时候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那页旧纸上的名字映入眼里，竟恍如隔世。
“这是你娘她自己谱的曲子。”片刻，唐九又这样缓缓说道。
放眼看去，他那落入了月光的眼睛格外清朗，就像唯有在人年少时才能拥有的目光。他眼中的神情像杯中多年的陈酿那样微微摇晃，在微醺之际，似乎透过相似的眉眼再次看到了他年少时与之相遇的那个女子。
不知是否是时光过去得太久，还是他最后所见的那片火海烧得太过惨烈让他选择性地想要忘记，唐九只觉得自己已经记不清叶沉月的样子。
而现在看着饮霜，记忆里尘封的一切都像是除去了厚厚的铁锈。
他忽然感到了对时光的恐惧。
于是饮霜看见他匆匆转过身去，不言不语地将思绪埋入沉默里。
而她本想向他多问几句关于娘亲的事的心思，也只能在这不便多问的情景里，硬生生地吞了回去。饮霜只好垂下头默默叹息，耳听着这本该悠扬流畅的音律变得这般磨人听闻，就像那木锯锯在心上，来来回回磨出了血滴。
正觉得压抑得难以呼吸，忽然有人不由分说从背后将她轻轻揽进怀里。
“没事的，放心。”
随着耳畔温柔的低语传来，有人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在给她鼓励。
饮霜回过头去，在看到尹裘的瞬间有些诧异和本能地挣脱，但或许是因为挣不开他那霸道强制的力气，也或许是因为背靠在他宽厚胸膛上时感受到的温暖，又或许是对他莫名的熟悉感绕上心头，挣脱的动作很快地定格了下来，也很快地烟消云散。她看着尹裘，看着他正对着她笑，那样无拘无束又潇洒俊逸，不知为何就想起了洞庭湖边清风袭来的月夜，想起了她和小跟班穿行在芦苇荡里，在终于拨开芦苇时望见的那片星辰湖光。
如今它们在梦里，依然那般灼灼熠熠。
靠岸后，唐九领着饮霜走在了最前面。
穿过小径站到木屋门前之时，唐九回头看了看她。
“前辈……？”饮霜踌躇片刻，有些好奇地试探道。
“没什么。”唐九摇了摇头，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千瑶，脸上的表情却明显欲语还休。末了，他又看了看饮霜，最终还是有些无奈地缓缓说道，“跟我来吧。”
唐九说着，伸了手准备推门。
尹裘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等一等，前辈。”话音刚落，众人皆转头看向他，只见他往门外倚栏上轻轻一坐，清风明月中的身影和笑容一样潇洒自在，关切地目光落在了饮霜身上，“不如您先带小霜儿进去，我们就在此等候，这毕竟是她的家事，外人在场总归有些……”他说到这里时话音断了片刻，嘴角笑意却更深了一点，“我不想让小霜儿不自在。”
尹裘这样说着，倚靠在檐下的颀长身影多了几分慵懒。
他抬头看向叶凌，眼底闪亮：“你说呢，叶师兄？”
叶凌默了一默，本有些不想理他，但在看到自家师妹不怎么好看的表情时，也知道他说的并非全无道理，便只好压低了声音附和道：“那是自然。”
得到这样的答复，尹裘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又将目光投向千瑶，却见对方早已背过身去，更不知何时走到了檐外更远的地方。于是他愉快的转回目光，一脸真诚地重新看向唐九和饮霜，耸了耸肩道：“好了，现在前辈没有后顾之忧了。”
唐九默了一瞬，如释重负：“谢了，年轻人。”
“前辈多礼了，我只是为了我的小霜儿，其他的都是顺水推舟。”尹裘笑着摇摇头，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饮霜身上，忽而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千瑶前辈嘛……脾气不太好。”
“她向来如此，所以刚刚我才为难。”唐九无奈地摇摇头。
尹裘对他回以了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笑，而后朝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催促他们快进去：“前辈放心，这外面交给我，里面可就交给您了……无论里头情况如何，我家小霜儿现在情绪脆弱，您可千万要照顾好。”
说话间，他再次看向了饮霜。
饮霜亦朝他点点头，勉力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而后她转过身，跟着唐九推开门往前走的步伐，走进了点着暖黄烛火的地方。
……
等到尹裘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
他和叶凌还有千瑶被唐九领去了竹楼偏侧的窄小客房，暂住这几日总看见唐九在主厅端茶送水进进出出，却不知是错过了还是这破竹楼还有什么其他机关，尹裘每夜每夜的守在外面，明明都看见窗户上映出了小霜儿的影子，却愣是没见着她一面。
哪怕只是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好啊……不知道他会担心吗？
无奈地吐了一口气，尹裘继续坐在屋檐下看着月亮默默等候——前半夜一直见着饮霜的身影在主厅里忙忙碌碌来来去去，后半夜却连一丝动静也没有了，安静的出奇。
他想着唐九简单交代了一下苏阳将军的情况不太好，感到着实无奈。
要是啥也不知道，他还能不知者无罪大大咧咧地闯入看看小霜儿怎么样。可偏偏他知道了未来岳父，哦不，苏伯父在见到饮霜之后情绪激荡气血攻心的状况后，连装傻充愣都没有了底气，就怕唐突进去一个不小心添了什么乱子。
那他的小霜儿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
所以只能奈着性子安静地等，他不禁觉得自己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用在这几天了。
这天夜里，他原本并没想着会见到饮霜，所以在听到有人推门而出的动静时，他理所当然地以为又是唐九，便磨磨蹭蹭地叹了口气，连头都懒得回了。
然而，身后迟迟没有下一步动静，让他不免觉得奇怪。
于是终于回过头去——
“小霜儿！”他惊喜得跟被点燃了似的，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饮霜有些恍惚地对他笑了笑，恍惚着朝前走了两步。
她的状态有些萎靡，眼睛也红红的，不知是哭成这样的还是这几天熬夜照顾父亲没有休息好。尹裘看着她疲惫又难过的神色，眼里的惊喜渐渐就化成了担忧。
“还好吗？”他问道，双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
而饮霜大约是这几日在情绪和忙碌中沉沉浮浮的有些恍惚了，在这声问话飘过耳畔许久之后，她才望着他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你……”
顿了顿，又忽然笑起来：“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她的眼睛因笑容而弯起来，就像天边小小的月牙一样可爱。
而这下却轮到尹裘皱眉头了。
因为他发觉他心心念念了好几天的小霜儿有点不正常。
事实却也和他感知的一样，饮霜试图将自己的声音变得轻快如常，仿佛这样可以掩盖这几日给她带来的冲击和震撼，可她却不知道自己现在这般强颜欢笑地模样在尹裘眼里还不如潇潇洒洒痛哭一场，他反正很乐意借她肩膀。
可是，眼见着她硬撑着不想让人看出来，尹裘又不忍就这样揭穿她。
只好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配合她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出来：“我啊……今天晚饭没吃饱，饿得睡不着，想出来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吃的。”说罢，他假装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心里却盘算着这丫头累了几日才是该好好吃点东西，于是趁着她没什么反应的时候不由分说拉过她，“走吧，跟我一起去吃点吧，不可以拒绝。”
而后大手一捞，仗着身高优势将饮霜一把搂在怀里往前去了。
饮霜在那一瞬间却还有些愣愣地，甚至并不知道他刚刚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在被他搂着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之后，她悄悄抬起头来就望见他的侧脸，骨子里都透着几分快意潇洒的轮廓映入眼里，她沉甸甸的意识好像终于有些清醒。
尹裘在搜刮完整个厨房的食材之后，找来了一壶酒，做了两个简单的下酒菜。
已是夜半时分，厨房里灯火昏暗，饮霜和他在门边席地而坐，就着粗茶淡饭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门外夜色浓稠，星光淡薄，风吹来时能嗅到几分霜寒露重。
饮霜握着酒杯沉默不语，只是望着漆黑夜幕中那几颗零星缀着的星星。
尹裘也不说话，一杯接一杯的喝。
直到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肩头一重——偏头一看，才发觉饮霜靠在了他的肩上。
那一瞬间，他猛地感到自己心头热血翻涌，夜半寒意顷刻间荡然无存。
饮霜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在安静中轻轻传来。
“九叔说，他救下爹爹后，爹爹昏睡了好多年。”
她在他耳边低声诉说，轻轻浅浅，情绪中有淡淡的叹息。尹裘听着她说起心事，感受着肩上的重量和温度，虽然要暂且当一个聆听者，但心里却止不住地想要抱一抱她。
饮霜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又缓缓说道：“爹爹好不容易醒来之后，又疯了好多年。九叔说，爹爹虽然伤重病弱，但原本意识是清醒的，可是因为不愿意面对现实，不愿面对当年娘亲为他死于南诏一役的火海中的现实，自己把自己弄疯了。”
“你说……是不是很可笑？爹爹他……可是将军啊。”
“前几日见到我时，他以为是娘亲回来了，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跟娘亲原来长得这么像。我看着他张着嘴支支吾吾，像笑又像哭，激动得眼角全是泪，可是还来不及说一句话，整个人就垮了下去。五天四夜，咳血不止，高烧不退，一会‘月儿、月儿’地喊娘的名字，一会又说着‘霜儿，爹带你上城墙看看我们天策的夕阳’，抽搐起来的样子就像又要死一次一样，让我看着心如刀绞。”饮霜轻声说着，毫不避忌什么远近亲疏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她只是目光空茫地望着远方，仿佛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但她知道尹裘在她旁边，她也知道他将她的故事悉数听见。
“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对天策府的记忆都很模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爹爹那样，我突然想起了那里的夕阳、草原、马场、营地……它们和君山不一样，和西湖也不一样。这三个地方对我来说都意义非凡，可是没有哪一个是让我真的在那里扎了根的。”
君山吗……
听到她提起，尹裘心里不免有所触动，眼神轻颤之际，手指随之微微握紧。
而同样的，说到这里，饮霜的注意力似乎终于转移了一下。她直起身来不再倾靠于他，微微隔出的距离里，她的目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
最后，她笑了一下。
“抱歉，跟你说了这么多没什么意思的话。”
饮霜望着他的眼睛，发觉他眼里的情绪很快亮了一下。
果然，就听到尹裘爽朗的声音即刻传来：“谁说没意思？有意思得很，我乐意听得很。”
说罢，他伸手揉了揉饮霜的的眉心。
“在我身边，就不要皱眉了。”他轻声安慰道，“天崩地裂，都有我在。”
一句话被他说得极为温暖实在，饮霜最脆弱的那一根心弦就这样轻轻被拨响了。
她的眼底明显地泛起了泪光，尹裘看见她站了起来，而后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他倚栏而站。
“你这句话，真像他会说的话。”
一声轻语在耳边响起，像一句咒语猛然捏住了尹裘的心脏。
……什么意思？
他也跟着站起来，却因疑惑而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与她并肩而站。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只要跟你在一起，我总会觉得你就是他吧。”说着，饮霜回过身来，看向他时寒风轻袭，她的眼神清澈而明亮，“我总是忘不掉幼年在君山的时光，看到山庄里来了丐帮弟子，总会想要跟他们说说话。可是这么多年，除了你，没有谁让我觉得那么熟悉，那么相似，那么……抗拒不了。”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重新朝尹裘走了过来。
尹裘看到她走到自己跟前，踮着脚凑近他的眸细细看。
“这些天，爹爹身体好点的时候，我总在想你。”饮霜说着，目光开始一点一点变得直截了当，“我在想你好像知道我的一切，我却对你一无所知，你说……是不是有些奇怪？”
她轻声说，愈发凑了过来，尹裘感受着她近在咫尺的呼吸，绷着身体动也不敢动一下。
这么近的距离，他怕自己动一下，就会忍不住想要吻她。
可他的小霜儿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现在想的可是要重要多了。
不过是瞿塘峡的一面之缘，然后眼前这个人就突然和她一起出现在了成都，说是奉命前来的，但总好巧不巧地在哪都能碰见他，再狡辩是奉命，他真的觉得她会信吗？
更何况，对她的行踪，他简直了如指掌。
他甚至对她为何来这里，要寻找什么，都好像没有任何疑问地早就清楚了然。要不然这世上除了知晓她身世的寥寥几人，哪里还会有人在闯入今天那片竹林之后毫无疑问惊讶，更不去弄清来龙去脉。而更重要的是，若他是其他人，这样乍然闯入，唐九早就解决了他。
但唐九什么也没做，显然是与她想的一样。
他一定就是他了。
不然怎么会为了确保她的平安，连现在这种地方都敢只身独闯。
她这一生的亲缘情缘淡薄如水，很难觉得除了那年在郊外被蛇咬后、为了救她徒手爬下悬崖采药的小跟班，还有其他哪位丐帮弟子能为她这样豁得出来。她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仅凭什么单纯的一见钟情这样的说辞，根本说服不了她。
所以，某个深夜里，她忍不住问了唐九当年小跟班离世一事。
唐九默然片刻，对当年的安排只答了寥寥数字：“情非得已。”
她一笑，然后立刻就落下泪来。
是以此刻，她踮脚望着尹裘，忍着眼泪在等他的回答。
“我已经问过九叔了……”
她又道，声音轻颤颤地，如同梦呓一般。
却在下一秒，看起来柔弱的身影蓦地向前，莹白的指尖一把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裳。
“你……还不承认吗？”
话音颤抖着落下，饮霜痴痴地望着他。
尹裘大约没有想到今晚的对话会是这样的情状，也没有想到会是饮霜先一步从未知的彼端走来探询他的身份，他原本只是以为她心绪难平，只是简单地想好了要怎么陪伴她，怎么安慰她，却丝毫没有想到，隔了十二年的重逢相认会来得这么快。
他原本以为还要等很久吧。
可是现在，她却已经在等他的回答。
他不由得笑了。
饮霜眼前的画面在静止许久后忽然颤动了一下，随即她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倾，猝不及防地跌入了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尹裘将她拉进怀里，嘴角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深深上扬，他忍不住愈发收紧了手臂，来自他身上的温热气息就立刻在她周身围绕。
“是我。”他低声道，声音竟也有些沙哑，“我又在你身边了。”
话音落下，他听见啜泣声低低传来，饮霜将头埋在他怀中，肩膀轻颤。
尹裘抱着她，只觉怀中温暖。他的小霜儿还是那个小霜儿，抱起来仍旧身材娇瘦柔若无骨，却将他心里一直以来的空缺一点一点填满。他终于意识到，这些年来他虽逍遥快活，却在此刻才明白什么叫圆满。
他心生爱怜，忍不住偏头温柔地轻吻她的长发。
“多年不见了，小霜儿。”
低沉沙哑的声音像咒语一般响在耳畔，尹裘发觉自己的眼角竟也泛起了一点点泪光。
饮霜未言语，只是在他怀里重重地点了点头，娇憨可爱的模样让他原本有些酸涩的心情一下又化为了浅笑，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收拢了双臂再也不愿放开。
此时夜深露重，却丝毫未觉寒。
烛火风声，人影成双。
他在君山看惯了最美的夜色，头一次觉得君山以外的地方，竟也有这样温柔的月光。
当然更重要的，是有怀里这个让他变得温柔的人啊。
……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丐藏·清霜（BG·下篇·未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