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花开》野葛

22、噩梦

　　花朵朵满脸泪冲进门的时候，我正在跟丛莱练习林乔教我的几招小擒拿。
　　有时候我在想，人是不是有感应的，因为头天晚上我梦到我被人追着打，林乔在旁边看着我还不帮我，只一个劲儿地喊，按头锁手转腰马。不管我梦里还是醒来都在骂林乔，靠，打架都不帮我！
　　花朵朵扑了我个满怀，边哭边把我往外拖：“快去机场，快！”
　　丛莱一把抓住我俩，问：“出什么事了？”
　　“别问了，你也跟我们一起去！”丛嘉大步跑进来。
　　我一把挣脱，颤抖着问道：“花朵朵，是不是我爸妈？”
　　“不是不是，”花朵朵大声哭着，“对不起，林林，是林乔哥，我们快走！”
　　“轰~~”地一声什么东西炸开了，耳朵嗡嗡作响。我自己都陌生的声音在问：“林乔他，他怎么了？”
　　“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去B市。”

　　等我回过神来时，已经在机场了，然后接到了我爸的电话。
　　“林林，到B市来，你哥快不行了。我和你妈都在这儿，一定要快……来，来见你哥一面。”
　　怎么上的飞机，怎么去的医院，谁抱着我在哭，谁在我耳边低声说什么。我不管。我就想到林乔昨天在梦里还在对我说学好了擒拿，给你买礼物。我应该想想要什么礼物好呢？反正不管我要什么，林乔总是会给我的。可不能便宜了他。
　　花朵朵拉着我跑得踉踉跄跄，我在医院门口摔了一跤，膝盖好疼。这是急什么？林乔又跑不掉，他一向说到做到，从不赖账。他一定会笑嘻嘻站在我面前说，林林，你想要什么？
　　还没进病房，我妈就身手矫健地冲到面前狠狠给了我一耳光，然后满脸泪水哇哇地吼叫着什么。
　　我推开她，我才不管呢。我要告诉林乔，你看，我为你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你说你会负责的。
　　人好多，里三层外三层，林乔就那么静静躺在那里。我知道，他在对我笑。我想拉他起来，可是有人拦着我。
　　“林乔，林乔你起来！”
　　“放开我，他在笑，他对着我笑你们没看到吗？TMD放开我！”
　　“哥，你别闹了，你起来……”

　　突然有人冲过来将我狠狠甩到一旁，大骂：“你给我滚！给我滚！”
　　花朵朵扑过来挡在我面前，哭喊：“林姨……不能……”
　　我看着我妈，她满脸悲痛，眼神充满恨意，对着我咬牙切齿：“你害死了他，你为什么害死他！”
　　害死他？我害死谁？
　　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我推开花朵朵，猛地站起来，哐当一声，头撞到了铁架床。一股钝痛蔓延开来。不，不痛，我的耳朵安静了，很舒服。

　　开门的声音吵醒了我，头疼欲裂，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噩梦。
　　“林林，来，喝点水……”丛莱的声音让我安心不少，噩梦的迷雾慢慢散开。
　　我闭着眼，哼哼：“丛莱，我头疼……”
　　“别动，别睁眼，我给你按按。”
　　“丛莱，我做了噩梦，好吓人……”
　　丛莱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柔柔按着，我渐渐安静下来，门外鞋子走来走去的脚步声慢慢大了。蓦地睁开眼，满眼的白，我死死抓住被角：“这里，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哪里？
　　为什么，我还在噩梦里，没有醒。

　　“林林，去看看你妈妈吧。”
　　“……我妈，在哪儿？”
　　“我带你过去！”
　　爸爸正坐在妈妈病床边端着水杯吃药，我跑过去拉住他：“爸……妈她怎么样了？”
　　“你妈没事儿，现在睡着了。”
　　“……那就好……我，去找我哥……”
　　“林林！站住！”爸爸一脸疲惫地走到我面前，“林林，帮帮爸爸好不好？我们，让你哥安心。”
　　“爸，你说什么呢……我哥，他答应我要一起来看妈……我怕他找不着……我，我去带他过来。”
　　“林林！看着爸爸……”泪眼模糊中依稀分辨出爸鬓角新生的白发，哀戚的脸，还有颤抖地摸着我的头的手，“就当是，帮帮爸爸，好不好？”
　　爸，您别求我，我求求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人，是我哥？为什么，不能拿我换林乔，为什么不是我……爸，怎样才能代替他……
　　“林林，不是你的错……这是你哥的选择，他明知道有危险却还是这么做，是他错了。”爸擦着我的眼泪，哽咽道，“你哥，刚送回来时，是清醒的，我们都以为他会好起来。他的行动要保密，所以暂时没告诉你。我想着，他很快就好了，回家时你们就能见到了。谁知道，一切那么突然……”
　　“好孩子，原谅你妈妈，她不是在怪你，她是怪自己。可是你哥的命运不是你们俩决定的。命，谁都不怪。”
　　“爸妈只剩下你了，你会做的跟你哥一样好，是不是？”
　　我睁眼看着爸，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刚刚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儿子，他刚刚安抚了因痛苦而疯狂的妻子，他的头发几乎一夜而白，依靠药物勉强支撑身体，现在，面对害死儿子而自责的女儿，他满心焦急。
　　我知道，他只是要我一个保证。
　　床上一阵窸窣，妈转过身去背对着我们。我看着她的背影，心痛不已。看到急忙回头看过去的爸爸，我知道，我没有什么能做的了，除了答应他。
　　“是，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