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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正值清明恰逢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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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是被捡回来的孩子,他被修女捡回来那一天正值期期艾艾的清明,修女随口胡诌了个不吉祥的节气给他做名字。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清明确实有让人欲断魂的本事。他才刚刚十九岁,眉清目秀,眼神清澈,笑起来简直能倾倒众生。他年轻他美好,所以业绩常常是最好,清明的名字简直是个神话。可他的职业偏偏最低贱下流,不入流的money boy。
清明生了好皮相,又生了好嗓子。偶偶陪人上床,偶偶陪人聊天。都是令人沉迷其中的蚀骨销魂好滋味。他白日里就用挣来的龌龊钱上课,为了日后人老了至少能找到一份工作安安稳稳一个人孤独终老。
清明在清明那天遇上何众生,他说包夜出台,正要上场了却犹犹豫豫连外套都不敢解。清明笑他傻,彻夜未眠陪他说话,听他讲小时候挨打高三努力学习而今三十又走上了相亲的不归路,却突然发现喜欢的是同性。他说清明长得好,像极了他喜欢的人。清明无谓,面无表情,仍是不愿倾国的普通神色。
何众生喝了点酒,他说,清明,你可知正值清明恰逢时?
清明夜夜被包出台,每次都是何众生。他不似从前的金主,句句要把清明拴在身边。他让清明呻吟,声声揪心又是甜蜜的束缚。
清明觉得自己简直从了良,他照镜子时总觉得恍惚。他一下像是回到了童年,一下又觉得硬生生苍老了几十岁。可是他似乎忘记了,他才十九,正是天真烂漫好年华。
清明在一个冬日的夜晚被大佬点出台。如果不是大佬,他都快忘了自己所处的地方是清容市,没有人情金钱至上的清容市。他被撞得四分五裂,头被扭去恶心的亲吻令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他娇俏一笑,眼底却尽是收不去的悲哀,不过是欢唱迎客。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货,何必装纯良。
清明不过是最最低贱的money boy。
何众生多日未来,清明也不觉自嘲。他仍旧是高高在上的第一名,配有钱人孤独者上床说话卖笑,尽是无谓的作践。
清明有个跟他相似的导师,相似的只有连,人生观价值观爱情观通通都不一样。清明像是饱受蹂躏一文不值的面巾纸,导师是干干净净的一张米黄色道林纸。他常常不上导师的课,却偏偏又要挤进来上课,两个人远远相望像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清明再次被何众生点的时候,他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除了“世故恶心”以外再也找不到形容词。
何众生问,清明你从这个圈里面出来行么?
清明突然笑了起来,眼底尽是不收的尖锐的讥讽。他说,何众生你养我么?
何众生无言。清明吃穿用度样样奢侈,一件普通衬衫就两千块,他即便有心也无力。更何况,他根本就不爱清明。他只觉得跟像他爱的人的弟弟,只是因为得不到就选择了退而求次。
清明从床上下来穿裤子,从钱包里输出五千块。下次不要点我了,你喜欢我这一型的可以点便宜的。清明对着镜子扣好自己的白衬衫的扣子,推开门走出去前留下一句话。要我太不值。
清明要价甚是昂贵,八千一夜不知道由得别人干多少龌龊事。他虽是个男人,却有无数男人想着他。怕他不想交心给别人?他当然想。
清明要人疼要人哄,他骨子里有天生依赖性。他只要“一生一代一双人”,他也只敢要。
Money boy什么事没做过,得了钱就得买,无论有没有心甘情愿。
清明曾满身是伤,一个人在医院打点滴上药,受别人白眼欺凌。
谁在成角之前,没有遭过罪?
清明去找老板,说合约到期就不干了。
老板问他是不是找到人,他眯起眼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说怎么可能。
清明去算了命,老瞎子说他是孓然一身来,孤然一人去。清明说谢谢。
老瞎子哆哆嗦嗦给了他一个符。
清明回绝,他认命也信命。
清明去上课时遇到何众生。何众生朝他笑,问他的近况。
清明也回他笑,刀子般的冷笑。他问何众生他们之间的关系,自顾自的反问了一句,嫖客与MB么?
清明看何众生僵硬几分,傲然进了阶梯教室。
清明自矜,假清高,虚伪。
尽是别人对他的负面评价。
清明死在清明那一天,四月四日好日子。
他把钥匙留在家门口,发短信通知何众生来收尸。
何众生以为不过是清明的一场撒娇的玩笑,硬要而至却是凄凄惨惨一片景象。
清明只留下一句。
“正值清明恰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