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虎桃花》帽子猫

23、第二十二话

　　第二十二话

　　待傍晚阿虎兴高采烈地伴着桃夭回到山庄的时，王大和高子进已经回来了，巧的是方乐怡也来了。这三人正坐在前厅处品茶，说是品茶仅仅是对高子进与方乐怡两人，王大可受了罪了，他坐在高子进的边上用他那一双大掌捧着个精巧的瓷杯子的样子着实不相称。他一见到阿虎就如同大赦般赶忙放下手中的杯子迎上前去。
　　“你们可回来了。方大人有要事要议，都等了半天了。”
　　“有大哥和军师在，你们拿主意便是了。”
　　阿虎矗在桃夭身旁漫不经心地回答，典型的‘爱美人不爱江山’。
　　“还不是因方大人坚持要等花姑娘回来听她的意见。”
　　在王大开口前高子进先一步抢白道，并在‘坚持’二字上加重了语调。
　　无视朝着自己射过来的目光，方乐怡依旧悠然地喝着自己杯中的明前毛尖，然后才不急不缓地抬起眼对着花桃夭微微一笑。
　　“高先生与花小姐都是机敏之人，我这也是打算集众人之智采众家之长。”
　　“方大人果然很看重花姑娘。”
　　拿起摆在手边碟子里的红豆糕，高子进带着笑意说着。
　　桃夭听出高子进话中的讽刺之意，没有直接搭理他，拉着阿虎在方乐怡另一手边的座坐下，让阿虎隔在她们之间。
　　“今日我看过些个茶园，其中不乏有价钱合适收成不错的，过几天既可谈收购之事。”
　　就像个在汇报任务进度的下属，只提工作不言其他，花桃夭对方乐怡带着明显的疏离感。
　　“茶园的事慢慢来，不急。”
　　方乐怡看着小春指了指桌子上的杯子示意她给花桃夭沏茶。
　　小春是敢在身为土匪杀人都不眨眼的阿虎面前大声驳话的人，但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方乐怡却会手脚发冷是发自内心地惧怕。若阿虎是吃肉啃骨的老虎，那么方乐怡就是带着剧毒躲在草丛里的蛇。
　　看着小春僵硬着身体给桃夭倒好茶就退了出去，方乐怡浅淡地一笑后转向高子进继续说道。
　　“前些时日去毗陵收税的几个差役死了，是当地的民众联合所为。”
　　“官府尽是养了这类废物么？居然连手无寸铁的百姓都压不住。”
　　高子进丝毫不在意地表现出自己的嘲讽之意。
　　方乐怡以食指指腹轻轻触着杯沿，嘴角的笑容并未隐去。
　　“‘百万秦关终属楚，三千越甲可吞吴’如此报着背水一战的念头，即便是手中无兵刃，也可乱拳打死老师傅。不止是人数上，光是这份信念，官差必不是对手。”
　　“原来方大人也是明事理懂道理的人。”
　　“我自不是无血无肉，但心存怜悯也不能放下我等该做的事。”
　　看着高子进，方乐怡说得轻描淡写。

　　阿虎她不懂得高军师与姓方的小白脸之间像是哑谜一般的对话是啥内容，只隐约间感到二人意见不合。
　　“什么意思？”
　　探身轻轻地问着坐在她身旁的桃夭。
　　桃夭则是抬手推了一把靠过来的阿虎，微微皱起眉看向方乐怡。在花桃夭心里方乐怡即便没有心系天下苍生的伟大情操，但至少也是一个对世道民生有见解规策的人。但现在坐在她面前一手执着白底青花杯，以一种无关痛痒的态度和唐璜的话语谈论着她计划下将要发生的惨烈血案，就如同那些此刻还鲜活地活着的人早已经死去且缘由与她丝毫无干系一般。
　　像阿虎这样的干着不法营生又不乏有人命案子在手，被认为是杀人如麻的恶匪凶徒的山贼毅不会去随便劫杀路过的平民。可领着百姓所交税钱而来的俸禄被认为是父母官的人倒在谋划着如何宰杀‘不听话’的民众，果真是鱼肉百姓。
　　“只是一些普通的村民，不必赶尽杀绝动用到全部人去。”
　　对于方乐怡的决定花桃夭是无法，也无能为力改变的，她只能尽力不让阿虎参与到这样的事中去。
　　方乐怡善于观人心，又了解花桃夭，对于她心中所想又怎么会不知道。她越是先要护住阿虎，越是不能让她如意。所以方乐怡面色不改依旧是笑着。
　　“这是自然，几个乱民而已，只需二当家带上几个帮手便能摆平，至于赶尽杀绝，就要看那些人是不是识时务了。”
　　…………

　　最后前去镇压毗陵一小股起义的时间定在了三日后，由阿虎带着五个手下兄弟前去。
　　吃完晚饭花桃夭把阿虎叫到了自己的屋里头，看着阿虎红着的脸即知道她想多了，故意沉下脸，用严肃的语调开口。
　　“三天后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嗯？带着黑子他们去，该是能速战速决的，我争取在一天内赶回来。”
　　阿虎带着憨厚的笑却在看到桃夭带着怒气的双眼后僵在了嘴边。
　　“怎么了？我一定会争取在一天内回来陪着你。”
　　“就只有你有想要陪的人么？那些生活在毗陵的百姓呢，他们就没有要回去相伴的人吗？”
　　“但是姓方的说了，那些人若是反抗的话就是乱党，不需轻饶。”
　　桃夭放在膝上的双手捏紧成拳。从桃夭认识阿虎时阿虎便已经是个山贼了，而且自小就过着打家劫舍的日子，在此之前桃夭都认为阿虎的本质还是单纯的，只因为世道所迫才跟着长兄如父的王大落草为寇。但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多年的山贼生活已经让阿虎对于人命死活看淡，或是说木然了。
　　“你……你生气了？”
　　看着桃夭因为克制而颤抖的双肩阿虎发现她的脸色煞白，急忙向桃夭的方向移近了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双手轻轻地搂住了她。
　　“是不是我说错话做错事了，你和我讲，我听你的就是了。”
　　怀中的桃夭没回话这让阿虎觉得自个儿就像是个等着问斩的钦犯，铡刀就架在脖颈子上，皮肤能感受到冰凉的刀刃，精神紧绷地恨不得刽子手快些下刀，图个痛快也好过如此煎熬。
　　不知等了多久，阿虎觉得自己背上的衣料都要被汗水浸湿了，被她圈在双臂间的桃夭才略微动了动。桃夭抬起手把阿虎推开了些距离后抬起头，面色比之方才红润了些，她像是无可奈何般的叹了口气。
　　“你真愿意都听我的？”
　　“自是当然，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阿虎确确的说着就差举手对天起誓了。
　　花桃夭点了点头，露出一抹微笑，嘴角边浅浅的小梨涡煞是好看。
　　“你这趟去毗陵只可恐吓他们一番，切莫不可伤一人的性命，也不能致那些民众伤残。”
　　“不害人命倒也不难，可是这回我带的人数不足十人，又是刀剑无眼，他们要是铁了心要抵抗，一来二去的要不伤着那边的百姓就太难为人了。”
　　“这么说你是不听我的么。”
　　“你听你的！你说不杀人咱就不杀，不伤人咱就不伤。”
　　得到阿虎的保证，桃夭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起身走到自己的衣柜前，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不包裹。包裹本身并不大，但从它落在桌面上所发出的声响可以判断它装的东西不轻。
　　“这里的钱你散于毗陵的村民，先解一时的燃眉之急，也好缓和事态。”
　　“桃夭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看着包袱里白花花的银子，少说也有百八十两，桃夭的嫁妆被大虎寨劫了，她身上是身无分文的，怎么突然有了如此多的钱银。阿虎瞪着双目着实吃惊。
　　“你直管拿去用，其他的就不需要多管了。”
　　对此事花桃夭不愿细谈，她只把包袱塞给阿虎也结束了这晚的谈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