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海城.花非花》艾茵

33、【练习】

　　一九三七年，上海与日军的抗战打响了，这一年，注定着历史上最惨痛最悲剧的时刻。
　　冬天已经过去，但是芮烟依然觉得冰冷，这座依然繁华热闹的大都市，其实面具下的许多人都是冰冷的心，他们是否依然感到还有希望。
　　可是，芮烟看到的希望，微乎其微。自从报社被毁之后，她就没有了工作，上海的报社很多都被日军给破毁了，为的，就是掩埋他们犯下的罪行。在日军的猖狂孽行下，上海变得不再是从前芮烟眼里的那个上海了。
　　失去了生活的来源，芮烟住进了李双赢的洋楼里，不同的是，这里的洋楼，让芮烟都不想搬离了，她可以随心所意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偶尔和双赢一起去看看戏，去学堂里读书，在家里种着自己喜欢的花，草……可以的话在树荫下乘凉喝茶。
　　有时候双赢会教芮烟打枪，或者跟她学点英文，芮烟头脑还是聪明的，学什么都很容易会，两个人相处的很融洽，芮烟的姐姐也有专门的佣人带，虽然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呆呆傻傻。
　　即使是这样舒心的日子，即使是每日都挂着笑容，没心没肺的笑着，但是，依然融化不了内心最深处的冰冷，总是在黑夜里感到孤寂与难过。

　　这一天的阳光很明烈，多日的季候性特征让空气显得闷热潮湿，李双赢笑着脱掉外套说：这就是春天，不冷不热，却又闷又潮，难得今天出了太阳，还刮起了暖风，感觉一下子心里多日来的潮闷也随之而去，你感觉怎么样？双赢回头对芮烟说。
　　芮烟给她斟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说：我也觉得心里舒畅多了。
　　此时的她们在树荫下吹风，暖暖的太阳洒在她们身上，光斑缕缕，穿过树叶的空隙，折射在她们细嫩的肌肤上，喝着香醇的下午茶，手边拿着一本书在看，这样的日子好像真的是隔绝了世事远离了战争的美好时光，但是，现实终究是现实，远方偶尔的战火的嚎啸轰震上海，那死亡的声音意味着时刻都有人在保家卫国中死去，而她们却悠闲自得的在法租界里喝着茶看着书，想想就有多可笑。
　　果不其然的今天也听到了轰炸声，多日来的内心愧疚弥漫开来，双赢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看着低沉着头看书的芮烟心不在焉，攀上她的肩膀说：我们今天玩点新鲜好不好？
　　芮烟抬头说：有什么新鲜的？眼里并不是很感兴趣。
　　双赢靠近她的耳边悄悄的说：跟我来就是了，这关子让芮烟有点兴趣，也跟着双赢起身回楼里准备东西。
　　下午她们出了租界，向郊外开车而去，许久没有离开上海城的芮烟一下子对树林很是欣喜，左顾右盼的看着路边路过的花草，遇见自己喜欢的花朵时她伸出手往外摘了几朵。
　　双赢对她的兴趣感到担忧说：尽管高兴吧，一会就会让你紧张的了。

　　芮烟闻了闻花香，并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好紧张的，还不是出来练靶子，我都会开枪了，而且也都射中目标好几回，也不至于紧张了吧。
　　双赢轻哼了一声说：这回不像以前那样练了，目标也都是真靶子了，紧不紧张，到时候就知道了。
　　真靶子？芮烟瞪着大眼说：你要我杀人？你疯了？^……芮烟很不可思议。
　　但是双赢却不紧不慢的说：真枪实料才会让你更勇敢，以后你要面对的还多的是了。
　　芮烟心里不由的紧张起来，看着手里的花也觉得没有了色彩，一路就这样忐忑不安的来到了一处非常隐蔽的密林里，双赢用望远镜看了一下对面的情形，距离日军小分队的营地很远，却看见两个巡逻的日兵在距离她们不远的距离放硝，双赢觉得时机很好，就等芮烟能否把握了。
　　双赢递给芮烟望远镜说：你自己来估计一下位置。
　　芮烟不语的用望远镜看了一下说：日军营地太远，目前看我们的手枪达不到如此距离，但是……但是有两个日兵与我们的距离不远，是一个好的射击距离……
　　芮烟突然抬头说：我们真的要杀人吗？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双赢坚定的说：你认为日兵是人，难道我们就不是人了吗？日兵杀了多少我们中国无辜老百姓和战士，现在，你也会可怜他们吗？动手吧！只要你迈出了这一步，以后没有你做不到的了。
　　可是……芮烟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只有看着双赢突然变得残忍冷酷的眼睛，仿佛看到了那些被无辜杀死和抗战战死的战士们。
　　双赢将手枪递到芮烟手里，瞬间感觉到手上冰冷的突袭，她还在犹豫的摇头，却又握上枪，手不住的颤抖的举起，还是在犹豫的摇头说：我觉得我不行……
　　双赢并不妥协的说：你一定要行，你可以的，动手吧……
　　芮烟盯住日兵的身影，只觉得身影在不停地晃动，总是定不下心来，她总是想要放弃的说：不行……我不行……、
　　双赢看着芮烟的犹豫自己也搭上一把手，握上芮烟拿着枪的手说：不要怕……我帮你，就像刚开始你练靶子的时候一样，把日兵当做靶子，瞄准位置了没有？双赢问。
　　芮烟点点头。准备好了吗？双赢说。她还是点点头。

　　闭上眼睛，芮烟想象着那边只是靶子，等心里平静，然后睁开眼，不顾一切的扣下扳机……砰的一声响……响彻在树林里，她听到群鸟高声呼叫的飞离树林，看见倒下的日兵，还有听到枪声而来的另一个放硝的日兵，双赢在她耳边说：这一次。你自己来。然后放开手。
　　芮烟看着越来越近的日兵，不再像之前的胆怯，而是对准日兵的头颅狠下心的开了枪，砰……这一次她眼都没有眨，而是突然感觉到内心被释然的愤怒和激情，她看着日兵倒下，然后露出了久违的内心最真实的笑容，却还来不及放松又被双赢拉着快速的逃离了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