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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不速之客 ...


  •   郗言匆匆离去,桓玉倒是平静了下来,嘱咐仆人去温酒过来,然后沉默地看着王宣之。后者沉不住气,大踏步欺到桓玉面前,咬牙道:“你怎么解释!”
      “解释什么?”
      “你想必听说了罢,季文现在命悬一线,难道不是你伯父动的手脚?”
      “不是。”
      “你少来,此事和你们桓家脱不了干系!”
      “你冷静点,”桓玉皱眉道,“众人皆知季文此行是去荆州我二伯父手下,试问谁会傻得动手,那不是欲盖弥彰么?”
      王宣之抿嘴不语。
      “若不是真的不幸遇上了匪徒,那便是有心之人刻意之举。总之,桓家人没有这么蠢。”
      王宣之冷静了不少,讪讪道:“若是他正是利用这一点反其道而行之……”
      “不会的,”桓玉打断他,坚定道,“我刚从伯父府邸回来,我可以保证,此事和伯父没有关系。”
      王宣之初闻消息时的愤怒已经慢慢淡了下来,他苦笑道:“我相信你不会骗我,是我一听到消息就昏了头,也不曾细想就来找你算账了,你别在意。”
      “我不在意,”桓玉安抚地回道,声音亦有些沉重,“季文亦是我好友,他现在生死未卜,我也不好受。”
      王宣之越发焦躁起来,坐立难安似的来回兜着圈子。此时温酒被端了进来,桓玉一挽衣摆坐了下来,指着对面道:“坐。”
      “你还有心情喝酒!”
      “不是我喝,是你喝。”
      王宣之一愣,明白了桓玉的意思,无法拒绝,只得走过去坐下,提壶倒酒,一饮而尽。
      他与谢容相隔甚远,与其在这里忐忑不安,不如一醉,醒来时说不准就有他的消息了,不论是好是坏。
      桓玉见他一杯连一杯,自己只是间或喝几口。酒向来是追求享乐的士族子弟必不可少之物,酒能助兴,能让人忘却俗世烦扰,体会虚无的澄澈之感。只是以酒浇愁,却是虚话。若真有伤心之事,只怕是越喝越伤,再难抑制。
      “啪”的一声,王宣之力道颇重地放下酒杯,喃喃道:“不知道那儿有没有什么好大夫,条件如何,至少要让季文没有性命之虞,否则,否则……”
      否则了半天,王宣之也没说完后面的话,但桓玉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多少有些明白。
      饮尽了杯中酒,桓玉轻声道:“不论如何,现在只能静待消息。”
      王宣之闻言一顿,沉声道:“季文刚过庐江郡,快马加鞭的话,至多两日——”
      “不可,”不知是不是因为对面坐了个乱了心神的家伙,桓玉显得越发冷静起来,“你是朝中官员,而非寻常百姓,没有皇命岂可擅自出京?”
      王宣之嗤笑一声,“这可不像你说的话。”
      “这话我是替季文对你说的。即便你偷偷去了,见了季文,若是他好,你返回也容易。若是他不好,你待如何?”
      王宣之沉默不语。
      “你去了也没用,又不能减缓他的伤势,还平白给人把柄。他那样谨慎持重的人,若是见你去了,伤势只怕会加重。”
      王宣之又饮尽一杯酒,颓然道:“季文与我从小结交,未尝久别,没想到这次分别没几天,他便出了事。下次——”
      王宣之暗暗道,下次再不会让他离开自己身边。

      过了几日,王宣之终于等来了谢容平安的消息。他已从昏迷中苏醒,现在只需养好刀伤便可。王宣之又是心疼又是气怒,但好歹松了口气。又几日过去,谢容的信也捎了回来。他给叔父谢安的信中大致写明了遇袭的情况,给王宣之的信中却只有寥寥六字:安好,勿念,勿来。
      王宣之看后啼笑皆非,还真让桓玉说准了,遂提笔回信。
      再说桓玉。王宣之算是勉强放了心,他却多了一桩事。闹别扭的郗言像是真恼了一般,好些日子没在他面前晃荡了,就连聚会宴饮之时,也甚少与他撞见。桓玉着实莫名,他与郗言虽幼时时有争吵,但随着年纪渐长,几乎再没有过口角之争,尽管这源自郗言越来越包容的性子。
      但不论如何,认为自己没错的桓玉并未去搭理莫名其妙的郗言,直到许琛找上门来。
      许琛上门时满脸堆笑,见到桓玉急忙行礼,桓玉见了不禁皱了皱眉。明明之前的宴会上他还不是这样,虽有些拘谨见怯,也不似现在这般让人不适。
      “桓兄莫怪小弟,自初来时一聚后也未曾上门拜访,还望赎罪。”
      桓玉随意应了声,道:“不过是些虚礼,无需介怀。”
      察觉到桓玉的冷淡,许琛笑得愈发灿烂了,“桓兄……少安兄,上次投壶赢了实属侥幸,还是少安兄技高一筹。”
      “客气。”
      桓玉的态度让许琛霎时没了底气,立时有些局促。他再堆不出方才的笑,勉强笑道:“实不相瞒,那幅字好是好,但我是挂也不是,不挂也不是。知情的诸位时不时拿它与我玩笑,我这赢的还不如输了。”
      桓玉听了,反倒笑了起来,“你何必在意那些人说什么,都是玩笑罢了。”
      许琛亦笑,“少安兄说的是。我常听表兄说,少安兄为人旷达,看来果然如此。我初来乍到,许多不足之处,还望少安兄多多担待。”
      “哦?你表兄真这样说?”
      许琛一愣,试探地问:“少安兄,不知你与表兄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桓玉闲闲问道:“何出此言?”
      许琛认真想了想,答:“表兄对少安兄倾心相待,言辞间总是褒扬,因而若是他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少安兄,还望少安兄多多包涵。”
      “你是来给他当说客的?”
      “不不,”许琛急忙摇头,“表兄并不知道我来。”
      看来许琛仍是青涩未脱,桓玉有些好笑,三两语把他打发了,最后问了一句,“笑久了嘴酸么?”
      许琛一愣,有些不明就里。
      “在我面前不必如此,可别向你表兄学。”
      许琛这才发现自己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登时觉得脸上发烫,再待不下去,匆匆告辞走人。
      等他走后,桓玉托着腮想,这不是他包不包涵的问题,莫名生气的人可是郗言。不过听他说起那副字,桓玉还是有些忍俊不禁。看来陆徽的目的完全达到了,他那般态度虽让人生厌,但其实说得不无道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远离庙堂经营与沙场纵横的人生,只剩了玩乐。而玩乐廿载,桓玉早就厌烦了日日如此的生活。
      不知为何,他突然又想会一会陆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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