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负伤面圣龙颜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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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留在永寿宫后，良妃派了两个小宫女看着我，同时也可照顾我一下。不知她们要怎样把这件事瞒下去，一个刚刚进宫的宫女和一个富人大打出手，传到民间那还得了，严重的话我的小命也就到此休矣了。
问清楚后便知，这两个宫女一个叫云溪，一个叫云英，我暗笑，良妃这是多么爱云啊，宫里的宫女都带个“云”字。
“及时处理的话，也许还不会落下伤疤。”其中那个叫云溪女轻声对我说，然后安慰似的点了点头。
“你真是墨聊？”另一个叫云英的宫女也开口问道，我点头。
“当初就是你扳倒直隶巡抚的？”我又重重一点头，这件事真的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么？
“既然你是那位墨聊姑娘，怎么当时不还手？”
我哭笑不得。“以我现在的身份，哪里能动得了手？若是放在当初，我进宫前的时候，不把她打成个残废，都算是便宜了她。”我也就只能在这里过过嘴瘾了。
没想到我这句话竟逗得她们两个哈哈大笑，我不禁好奇，这良妃宫内的宫女，都这么随意么？
“姑娘莫怪，良妃娘娘平日里对我们是极为宽容的，很少责罚大家。私底下，也就随意了些。”云溪见我这般表情，便说道。
我点头，听她们刚才那个意思，似乎很是讨厌那个富察贵人，便试探着问了问。
两个小宫女互相看看了看，云英压低了声音说：“不瞒姑娘，整个永寿宫的人，没有不讨厌她的。”
“为何？”这富察贵人，究竟是何等人物，人缘做到这份儿上也实属难得。
“姑娘有所不知，玉荷轩离永寿宫最近，所以皇上吩咐过，玉荷轩就由良妃娘娘多加照顾。娘娘……为人太过心善，那富察贵人虽然只是个贵人，但凭着家境优越，总是对娘娘多有不善，娘娘却总是谦让，说她年纪小不懂事而已。可半个宫的人都知道，富察贵人善妒心狠，每个皇上身边新安排的宫女都受她一番难为。”云若说的绘声绘色，我听的也是一愣一愣的。
怪不得，昨天语嫣会那样问我。
“难道皇上对她就不加约束么？”我更加好奇了。
云溪却开了口：“姑娘不要再问了，这些事情我们身为宫女，不可多言。请姑娘，不要再给良妃娘娘添麻烦了。”
吃了个瘪，我赶紧道歉，两个宫女也就不再多说了。
“实在抱歉，我就再问一件事，不问我心中难受。”两个宫女轻轻点头，“那个叫应竹的女孩儿，真的……”
她们沉默不语。
心中一冷，果然是真的。
“可怜了那个应竹，往日里胆小谨慎，却未曾想……”云英见我了然，叹息说道。
就在这是，突然门外传来了李德全的声音。
我惊恐万分，两个宫女更是满脸惊慌。
李德全顾不得多言，立刻对着屋子说：“墨聊姑娘，赶紧出来吧，万岁爷知道你的事情了，现在正在乾清宫宣你过去呢！”
两个宫女面如死灰，一动不动，我自己更是暗中叫苦。心一横，出去就出去，左右都是一死，死就死了！
打开门，李德全一见我这般模样，有些吃惊。然后立刻反应过来，说道：“墨儿赶紧跟我回去吧。”
我点点头，跟着一同出了永寿宫。
一路上，我想明白了，也不低着头。就是要让所有人看见，我的脸肿得跟西红柿一样，我才是受害者。迈着赴死的沉重脚步，大有英勇就义的气势。
一进入乾清宫，我迅速扫了眼屋内都有些什么人。康熙还是端坐在他的位置上，满脸愁容的良妃坐在一旁，白缘再在房间一侧，面如死灰。看来良妃这次不但没有把事情压下去，还直接捅到了天。刚刚与我大打出手的富察贵人则站在旁边，恨恨地盯着我。满脸的委屈样，好想我把她怎么了似的。
“启禀皇上，墨聊带来了。”李德全说道，然后自己站了起来，弓着身子站在一旁。我跪下给皇上请安，然后把头压得死死的，一动不动。
还未听说康熙什么，就听玲贵人抢着开口说：“皇上，就是这个宫女，您可要替韵儿做主啊！”想必她是见良妃不管，直接捅到皇上这边。
“皇上，不是这样的，我亲眼所见——”白缘想替我辩解。
“够了！”康熙一声暴怒，白缘也跪了下来。从我见到康熙那日起，很少见他对周围的人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完了完了，这回是彻底完了，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出现那双龙靴，边缘的金黄色亮得刺眼。“丫头，你把头抬起来。”
我不敢抗旨，现在这般惨样，看了估计也得把他吓一跳。果然，见我脸肿得不像样子，还有三道华丽丽的血道子，他的确有些吃惊，然后十分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一个贵人与一个宫女厮打起来，这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朕看你们都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见康熙这般说，富察贵人立刻跪了下来，连良妃都跪了下来。
“皇上恕罪，是臣妾平日里没有好好教导富察妹妹，臣妾今后一定好好督促她。”良妃劝言道，“皇上息怒，切莫因此小事伤了龙体。”
康熙沉默，然后伸手将跪在一旁的良妃扶了起来。“朕又没有怪你，你平日里向来宽和待人，今天这件事无须替她们说好话。”我跪在一旁，不禁感慨，这良妃的确是康熙十分喜爱的女人。
“李德全。”
“奴才在。”李德全立刻上前一步。
“带富察贵人回去，让她好好闭门思过，未经朕的允许，不得踏出玉荷轩半步。”康熙冷冷地说，这后宫之事，他向来不喜欢太过追究根由。
“可是皇上……”富察贵人还不死心，但见到康熙冷冷的表情，立刻叩头谢恩。富察贵人走后，康熙便跟良妃说：“朕知道你的苦心，这件事怪不得你。”
良妃含笑，柔声说道：“臣妾无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是宜姐姐做事得体，将翊坤宫上上下下打点的甚好。”
康熙消了气，没再多说什么，素兮适时的递上两杯茶，我跪在那里，成了个透明人。
“皇上，臣妾本不愿多说此事。但这个墨聊姑娘，的确是受了些委屈。富察妹妹是个急脾气的人，做事又有些莽撞，才将这个小丫头打成这样，也有她的不是。”良妃终于为我说了句公道话。
康熙放下茶碗，顿了顿，对我说：“朕见你刚刚入宫，不懂规矩，就先罚你三个月的俸禄，小惩大诫。”我立刻叩头谢恩，只想着赶紧出去，这里我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
“既然如此，那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休息了，臣妾告退。”良妃笑言道，行过礼后，款款走出东暖阁。康熙准备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事，见我还跪在那里，便问道：“你怎么还跪着？”
我抬起头，说不出口。
“是不是嫌朕罚的太轻了！”康熙突然严厉的说道。
我赶紧摇摇头，求助般的看了看白缘。白缘见状伸出手拉了我一把，笑出了声。“皇上，她是跪得腿麻了，站不起来了。”
康熙一愣，看了看我，最后笑了出来。“你个丫头，真是又可气又好笑。”
我揉揉双腿的膝盖，苦不堪言。
“小顺子。”
殿外一个小太监立刻走了进来。“一会儿你先去趟太医院，找到太医凌霄，让他开副药，回头交给她。”康熙指着我说，显然怒气已经全消，看来我真的是福星高照，这回又是有惊无险，混了过来。
小顺子“喳”了一声，立刻退下，康熙又说：“白缘，你先下去吧。素兮也是。”
素兮安慰的看了看我，退了出去，而白缘似是还有话要说，看着康熙。
“你说的那件事，朕会查清楚的，先下去吧，朕有几句话要问问丫头。”
白缘只好退了出去，我站在一边，好了个奇的，怎么每个人要问我话都要把周围的人轰走，就好像我知道些天大的秘密似的。其实……我确实知道些天大的秘密，但都是打死也不能说的。
“丫头，你这一进宫，就闹得是沸沸扬扬的啊。”
我不知怎么回答，只好沉默。
“朕在想，是不是这么突然把你放在宫里，有些欠妥？”
“奴婢不知。”既然觉得欠妥还是把我放出去吧，这里根本不适合我。可心里这么想，嘴上实在不敢这么说。
康熙摇摇头，说：“你这性子，散漫惯了，本想着进宫能约束你一下，结果呢？可倒好，直接和富察贵人打了起来，你可知道，换做他人，朕早就下令处死了？”
我点点头，这个当然知道。不过我可不是和她打了起来，是她打了我，我根本就没有还手。
“今后你要老老实实的在宫里安守本分，再有这么越轨的行为，朕定不饶你。”
我又是一磕头，不多言，退了出去。走出乾清宫，才发觉这天比昨日阴得更厉害，似是要下雨了，心情也跟着落到了低谷。不禁懊悔，自己真是够笨的，真以为自己是谁了？偌大的皇宫，就是一个偌大的囚牢，困在其中，怎能再这样恣意而为？难道还以为是来这里旅游，说说笑笑那么随意么？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我默默地走回养心殿外侧的住所。那个时失，究竟还会不会来？如果他们始终不来，我又该怎么办？这算是第一次，我真心渴望自己遇见那些能带我回去的人，哪怕是两年前遇见的那个陌生人。回去，接受宿命的审判，即便是死亡，也比这样受苦好些。
清凉的雨滴落在额头，真的下起雨了，而且这雨来得快，来得猛，很快便倾盆而下，我就这么矗立在雨中。“来个雷把我劈回去吧，我真的累了，不想玩了。”
这孩子气的话说出口，我自己都笑了出来。闭上眼睛，仰起头，大笑着张开双臂，像是要搂住这深秋时节的雨水，我是喜爱下雨的，淋个痛快，把一切的纷纷扰扰都洗掉。
突然，雨水不见了，眼前也更黑了。猛地睁开眼，就看见一顶纸伞出现在眼前，挡住了雨水。我蓦地侧过脸，渐渐凝固了笑容。
“看起来，我听到的不假，你是真的被人打傻了。”好看的丹凤眼，遂即弯起好看的弧度。
九阿哥见我不说话，才发觉我这脸上的伤，自己也收起了笑容。雨越下越大，我自己寻思着总不能让堂堂一个皇子就这么被雨淋着，便将伞推了回去。
“墨儿就这么不想见我么？难道还在恼我当初没有及时将你就出来么？”九阿哥见我这般生分，很是不爽。
我摇摇头，怎么会，我感激他们还来不及呢。
“那是为什么？”他固执地看着我。
大雨倾盆而下，昏天黑地的有些吓人。宫女太监都找地方避雨去了，我还是怕有人瞧见九阿哥支着伞和我站在一起，便说道：“九爷，这雨越下越大了，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气，不语。两个人一把伞，提心吊胆的走到了一处凉亭，我立刻窜了进去。还好，这么大的雨，没人愿意出来，所以一路无人看见。
“说吧！”九阿哥放下伞，直截了当的问道。
“我……”早晚也是要解释清楚的，便狠下心，说道：“奴婢怎么会怪九爷，奴婢感谢还来不及呢。只是九爷身为皇子，犯不上为奴婢——”
“别一口一个奴婢的叫着，爷我不爱听！”胤禟突然打断我说，表情更怒。
我被噎了一口，瞬间情感冲破了理智。“我管你爱听不爱听，这是规矩啊，你难道还嫌我在这宫里不够惨么？”一秃噜嘴，我又成了那个心直口快的墨聊。
九阿哥更是一愣，显然被我说的更是生气了，跟我一起怒目而视。
“这才是我认识的墨聊！”我瞪得眼睛生疼，他却突然间避开了目光，又十分严肃的说道。“敢说敢笑，敢打敢骂，那才是你。”
我呆在那里，不语。从我们相识开始，我与他经常是吵架拌嘴，就算后来莫名其妙的被他看上，我虽有收敛，但还总是没大没小的。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少了，却未曾见过他这般严肃的表情。原来，他是真的喜欢那样的我，是我这新时代新青年的处事作风令他难以忘却。细细看来，他竟然瘦了好多，心里突然就软了下来。
“墨儿，若是在宫里苦，就跟我走吧，我再去向皇阿玛求情，在我府中，不会有人敢欺负你，我决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委屈。”九阿哥真诚的看着我，这般玩世不恭的人，也会有这样专注的表情。
我看着他，良久，一阵寒风将我打醒。“九爷，我在宫中很好。”
“很好？”他愤愤的说，“被人打得很好？”
我继续点头，让他死心，对我对他，都好。
“之前八哥跟我说我不相信，我认为你是在怪我，害你受了那些苦，所以我从未放弃。难道留在宫中，真的就是你的追求么？难道最后躺在皇阿玛的龙榻上，才是你的追求么？”九阿哥越说越怒，越说越恼，丝毫未察觉自己说出了多么严重的话。
我心痛，他们果真认为我是那种为了地位不择手段的女人。眯起眼看着他，误会就误会吧，这倒省了许多烦扰。
“既然九爷信了，那就是真的。墨儿，还指望九爷成全。”我冷冷的说。
他颓然的站在一边，一脸错愕的表情，最后归于沉寂，漠然的看着我。
我福了福身子，作为礼数，然后冲出凉亭。冷冷的雨水打在身上，真的会这么冷么？秋雨冷，心，更冷。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负伤面圣龙颜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