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游戏》夜如虹

20、再见

　　日子也许真的是在吵吵闹闹中过得会比较快呢，Lin打着学习东方艺术以获取设计灵感的旗号坚持要在中国多呆一段时间，辰宇依然像个斗鸡一样看见Lin就进入备战状态，这样的氛围倒是给了钱筱葵一个大大的喘息的机会，不用去选择，因为哪一种结果都不她乐于见到的。就保持这样，会比较好吧，可以不去想，不去伤害。
　　钱筱葵就是这样乐观地期待着，她决不承认自己是鸵鸟本性，只是懒而已，只是懒。

　　再见到橙子的时候，感觉仿佛已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要不然她为什么会觉得那么陌生又辛酸。
　　钱筱葵还是喜欢在那个冷饮店喝东西，最初认识橙子的那个店，只是现在已经是冬天了，橙子同学也整整半年不见踪影了。屋内开着暖气，钱筱葵无聊地望着窗外，在玻璃窗上呵出白色的图腾，再用食指指尖在那片白色上勾勒，线条是清晰的，甚至清楚地看见窗外行人奔走的样子，清楚地看见橙子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开车路过曾经和钱筱葵的聚集地，赫然发现玻璃白色朦胧后那张总是淡淡的表情的熟悉的脸，又走神了么？虽然理智说该离开，但是当橙子有意识的时候，已经隔着玻璃窗站在她的对面了，看见她慢慢聚焦而闪耀光芒的眼神，忍不住轻轻地笑了出来。啊，她有多久没有做这样的表情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做的时候居然觉得自己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了呢？
　　走近玻璃窗，轻启嘴唇，虽然知道里面的人听不见，但是橙子知道她一定能读懂她的唇语：“怎么？又装石头拉？”看吧，果然是看得懂，因为钱筱葵刚有些欣喜的表情迅速垮了下去。

　　好象橙子一直都很喜欢拿她开涮，看到她挫败的表情就会很爽，看她现在走老的表情就看的出她心情有多好了。半年没见的橙子，穿着她从前不爱穿的白色，腕上还系了一鲜红色的腕带，闪动着金属的光芒，已经长长很多的黑发被她随意地散在胸前，以前的橙子一定会嫌累赘绑起来或者干脆剪短，这样的橙子，宛若雪域的天使，澄澈、空灵。
　　直到橙子坐到了对面，钱筱葵还是盯着橙子看一言不发。
　　橙子看她的表情又笑开了：“看到你这样的表情，我突然想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呢！也是在这里吧，你现在的样子和那个时候有的拼呢！呵呵~”还是以前的一贯的戏谑的语气。
　　“橙子啊~”想了很多次再和橙子见面时的对白，也有想过一定要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好好解释那么长时间的消失到底是搞什么鬼！但是，如今钱筱葵发现从自己口中说出的竟只是：“你好吗？”这样一句。
　　橙子却因为这样一句再熟悉平常不过的一句问候呆住了，再也笑不出来，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么久了，她只知道要不停的挣扎求生，不断的争夺甚至杀戮，面对她的人有不屑的，有恐惧的，有图谋的，有贪婪的，有恨不得扒她的皮的，却从来没有人问她过得好不好？她这样到底算是好还是不好？
　　看着对面习惯冷漠的表情的主人眼中闪烁的水样光泽，橙子再开口的时候已是哽咽，眼泪也汹涌地冲出眼眶，那么久了，干涸了那么久的眼眶，曾经面对再多的恐惧、不安和痛苦的时候都不曾湿润过。她差点以为自己泪腺堵塞了，想说那样也好，就再也不会流泪了吧。
　　上帝究竟是在做什么？接受了那么多世纪被人类歌颂膜拜着，被人当作信仰的真神，却还是放任这个世界丑陋更丑陋？
　　钱筱葵说不出一个字，只是任泪水静静地淌过脸颊。橙子那因为痛哭而略显扭曲的表情，好看的湖蓝色的眸子哭泣的沧桑，叫钱筱葵没有办法说出一句安慰的话，不想问橙子究竟经历过什么，只是陪她一起哭，两个18岁的女孩，凭什么不能和别的女孩一样过的简单一点，轻松一点生活？！
　　过了好久，当橙子平复了情绪抬起已是红肿的眼，两人相视，“噗”地笑了出来。
　　这一笑，仿佛所有痛苦磨难都灰飞烟灭了。她们都是那么聪明的孩子，怎么会不知道，有些事是不论你怎么哭喊拉扯都没有办法改变的，只是她们都需要给自己一个机会让一些沉淀清干净。再活过来，又会是一个没心没肺，一个心狠手辣。
　　命运总爱将凡人把玩于股掌，这是转了身也无法躲避的最初终局。
　　“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呢？”明知道这样的问题都已经是奢侈的，但还是任性地问了，钱筱葵已然了解到，一切都回不到当初了，那样的生活，只成了无力的记忆了。
　　“呵呵，谁知道呢，如果我还活着的话，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是的，只有活着，才有可能奢望见面。“不然，就当作相见不如怀念好了。”橙子完全恢复了，湖蓝的眸子没有生机，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生死。
　　“那……小鬼呢？”钱筱葵还记得那个时候流着泪的橙子的样子，决然不同与今天的哭泣，那是一种美丽的极致。
　　“辰宇啊~呵呵，那好象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呢~！”依旧是不痛不痒的调调，在钱筱葵听来却有着一股死般的绝望。“不过，大家好歹相识一场，答应我一件事吧．”
　　“说。”简单的坚定。
　　“请尽量让他幸福吧。”这样的话一说出口，橙子的心还是狠狠地揪了一下，还是不能够完全忽视的感情啊。
　　苍白的承诺．
　　钱筱葵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答应的，只是两人之后都静默了好久。
　　简辰宇的幸福？她给的了么？橙子啊，你就这么交代一下就打算完全淡出我们的生活么？真是绝顶的聪明！绝顶的自私啊！她来保证他的幸福？那你自己的幸福呢？那谁又来保证她钱筱葵的幸福？
　　这样的说出这个词语，真是心虚啊。
　　一段沉默之后，橙子起身离开，没有告别，只是与钱筱葵久久地注视，所有说不出口的，不能说的，来不及说的，就在这样的对视下湮没吧。
　　只剩下渐渐消失的一抹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