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早恋的我们》倪思弦

33、不安因子（2）

　　滕雅和凌波下午五点的时候启程回海口，回到凌波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沈秀川一见凌波就将她拉到一边，悄声问：“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妈！你又说什么呢？！”凌波很没淑女气质地翻了个白眼道。
　　沈秀川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神色安然目光清澈，便慢慢放下一颗心来，走到滕雅面前笑着说道：“这么晚了，一起吃了饭再回去吧。”
　　滕雅便留了下来。
　　饭桌上凌涛一直黑着个脸，看着滕雅的眼神似带有不满，沈秀川偷偷跟凌波说道：“你爸气我让你们去三亚，从昨晚就开始给我脸色看了。”
　　声音不大也不小，正好给有心人听到。
　　凌涛瞪了她一眼，夹起一块鱼肉放进沈秀川碗里，沉声道：“吃吧，当着人面别说坏话。”
　　凌波莞尔，与滕雅对视了一眼，只见他眼里也闪过淡淡的笑意，又似有慨然，她突然想起他家里的事，心里顿时也有些不好受起来。
　　送他出小区的时候，夜灯下他牵起她的手，两人慢慢地走着，凌波对滕雅说道：“刚才我爸妈他们……你别介意。”
　　他淡淡笑着：“不会。”
　　“那就好。”凌波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二人一路无言静静地走着，她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对了，你们高三的是不是要提前回校补课了？”
　　他“嗯”了一声，突然停下脚步，定定地望着她，“接下来可能会比较忙，不能经常来找你，你——”
　　“没关系的！高考重要，接下来的时间我也想好好看书，前阵子落下好多进度。”凌波想都没想接话道，滕雅眯了眯眼，听了她这一番话后，他神色不知怎的竟有些郁郁的。
　　用力地捏了下她的手心，她吃疼，皱着眉不解地看着他，他淡淡道：“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她恍然大悟，赶紧笑着解释：“不是的。你忘了我妈的那个保证书了吗？为了达到她老人家的要求，我们都得要好好努力才行！”
　　他还有些不相信地盯着她，抓起她的手轻轻咬着她的手指，她顿感又麻又痒，抽也抽不回来，还反被他拉进怀中，低头就要吻，她惊叫道：“滕雅不要！这里是我家！”
　　说着害怕地撇过头去，滕雅的唇落在了她的颈侧，如羽翼般柔柔扫过，她情不自禁地颤了颤，他放开她挺直后背，笑容敛了起来，道：“不逗你了，我走了。”
　　她这才发觉，自己和他已经站在小区外的街灯之下，三两辆摩托车经过，除此之外并没什么人影。
　　她问道：“你怎么回去？”
　　他摸了摸她的头，“打的回去，你不用送我了，上去吧。”
　　“我看着你走。” 她莫名的固执，想要目送他离开再走，滕雅笑了下，以为她是不舍，握着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望了她一会儿才转身要走。
　　却被她突然在身后喊住，“滕雅。”
　　他回头，“嗯？”
　　她又笑着摇摇头道：“没事，你走吧。”
　　他皱了皱眉，转身快步走到她面前，碰了碰她的脸，“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微笑着摇头，“都说没事，只是想叫一叫你，可能是玩得太开心，一时回不过神来，你快走吧，晚了。”
　　滕雅却被她弄得也开始依依不舍了，拉着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扣，低声望着她道：“凌波，不管以后怎样，我们都是会在一起的。”
　　她的心突然颤了一下，随即笑着点点头，“那当然。”
　　滕雅走了。
　　站在那儿直至看不到他的身影，她才打算转身回去，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振动了起来。
　　又是石依瑾发给她的短信——
　　滕雅的妈妈知道你们的事了，她不同意。不管将来滕雅报考什么学校，我都会跟他报一样的，那么多年，我们最后总是会在一起的。祝晚安。
　　凌波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便将短信删除了，慢慢走回家去。

　　仙迹林内。
　　凌波与石依瑾面对面坐着。
　　石依瑾戳了戳冷饮里的冰块，抬头看了一眼凌波，突然笑道：“我还以为你没脾气的。不管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你都好像没反应似的，或者，你是太有把握了？”
　　凌波看着她，美丽而充满自信，浑身像燃烧着一团火焰似的，耀眼，也满是棱角。相比之下，自己的确温和得像白开水。
　　她平静说道：“请你以后不要再发些无聊的短信过来，这是骚扰。”
　　石依瑾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恶意，“你不想问我是怎么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吗？那次你也看到的，我从滕雅家出来，我们太熟了，进出彼此的家门都是常事，说起来认识也快十年了，哎你见过他小时候的照片吗？特别可爱！小小就会板着一张脸了——”
　　“这些我都没兴趣知道。”凌波不耐烦地打断她道，微微皱眉，“石依瑾，今天我约你出来，只是想跟你说清楚，以后请你不要再骚扰我！”
　　石依瑾静了下来，眉毛轻轻一挑，轻笑道：“你怕啊？不敢面对现实，明明心里有一堆疑问也不敢去问个清楚，装圣洁。凌波，论认识的时间，论了解，还有对滕雅的坚定程度，你都比不上我。即使现在滕雅对你正着迷，抛弃了我，也不过是一时新鲜，我有信心，他终究还是会回到我的身边。”
　　抛弃。这两个字正正刺进了凌波的心里，她的心事被石依瑾戳中，她是不敢向滕雅问清楚，她是怀疑他和石依瑾之间并不单纯，她甚至在猜测他们的从前……但她不敢问，怕一问所有美好的都会化为泡沫。
　　她咬着唇，明明知道不该相信石依瑾的一面之词，而且就算是那样，那也是以前的事。现在，滕雅选择的是她。
　　可心却刺痛得阵阵扭曲，她深呼吸，握紧拳头，表现得淡淡的，“我不相信你说的，我只相信滕雅说过的话。他说你们没什么，就没什么，你不用在这里故意引导我，就算你们认识再久，他不喜欢你，也没用！”
　　石依瑾抿紧唇，盯着她的目光像两道利箭，笑容早已缓缓消失，她双手轻抚着冰凉的杯子，轻声道：“那好，那我们以后就等着瞧吧，看看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时空小剧场四
　　滕雅轻轻扭开了病房的门，里面很安静，充斥着消毒水的刺激味道与药味，白色病床上躺着他几乎陌路了半辈子的父亲，滕正华。
　　听到声响时滕正华就醒了，眼睛缓缓转动着，左手微微动了一下，右边身子却古怪地呈僵硬的姿势，嘴巴歪歪的，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你，回来啦？”
　　滕雅默默地看着他，这个曾经在商界呼风唤雨的人，如今六十不到却已经半身风瘫，到最后也只能躺在床上任人摆布。如果不是他，他和凌波不会那样分开，如果不是他，他也不会回国，再遇见凌波。
　　这个人，不止生了他，之后三十年还依然影响着他的人生。
　　他说不清到底是恨他还是爱他，但看着他这个样子，他也笑不出来，“爸，我找到凌波了。”
　　滕正华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僵硬而难看，眼神却温暖，含糊道：“还是让你等到了。这些年，我有帮你找她，有件事，你知道后会更高兴，我也高兴……我们滕家……”
　　滕雅皱着眉，稍微弯了弯腰，“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你再说一遍。”
　　滕正华却慢慢闭上了眼睛，嘴角抽动了几下，依然带着扭曲的笑意，喃喃道：“你自己去弄个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