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刘满真在家等到十点，打了不下十个电话都没人接，终于坐不住，拿起包匆匆拦了辆车往「天景」赶。
路上她忽然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真是被陈竟搞出毛病来了。中午打电话的时候听着语气挺正常，就是有点蔫蔫的，他工作忙，可能是压力大，自己一定是多心了，也许他还在加班。
可就算这么自我安慰着，她还是觉得心嘭嘭跳。
要说刘满真神经质，这可真怨不得她，她和陈竟认识八年，其中有五年都是帮他收拾烂摊子。
「天景」她很少来，这个小区里全是高层别墅，一幢挤着一幢，住的也都是些高级白领或者厌倦和父母一起的富二代。
做成莲花状的低矮路灯一点也不亮，刘满真几乎是摸着黑寻找陈竟住的那号楼。
刘满真心里骂了不知几句才凭着记忆找到。走到陈竟处住楼下，抬头往上看，他家是暗的，好像没人。
上了楼敲门，里面迟迟没有人应，刘满真拿备用钥匙开了门，刚进玄关，她就觉得屋子里有股味道，有点腥，隐隐的。她心说不会是什么东西馊了吧，两个都是不会生活的主。
打开灯，沙发上躺着的人影让她一下放了半颗心。
＂阿竟，你在家啊怎么不接电话＂她走到陈竟身边拍拍他的胳膊。
陈竟身上盖了个灰色羊毛毯子，脑袋埋在胸前侧躺着，露出半个耳朵和头顶的发旋，他的头发很软，就算不长也总是贴在头皮上，显得很乖。刘满真看他这样，心里软的要掐出水来，不舍得吵醒他。
她拉拉毯子，想让他睡的更舒服些，甫一动作，陈竟就醒了。
他动了动，露出一张脸，月白的灯光照的脸上惨白一片，他眯着眼睛眼珠子缓缓咕噜两下，看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叫＂姐姐。＂
刘满真被他没有血色的脸给吓到了。
陈竟很白，许是皮薄的原因，肉里的血管显得特别明显，看起来很不健康。刘满真以前还有些羡慕的说陈竟这种天生白皙透明的肤质，要让多少女孩儿嫉妒的咬碎银牙。
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的白，连青色的血管都隐去了，直接一张白皮敷在脸上。
刘满真愣了一下才开口问他＂怎么了这是？脸怎么那么白？＂她拿手背蹭蹭陈竟的额头＂天呐，你怎么那么冷！＂
陈竟这会儿醒了才感觉胃里一阵阵犯恶心，身上有点冷，他想到晚上发生的事，控制不住的发抖。
刘满真看他闭着眼睛不吭声，嘴皮子却细细的抖，才反应过来他在抽搐。
＂怎么了怎么了，跟姐说啊，姐帮你，身体哪不舒服啊？＂她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翻来覆去说了几遍，才想起联系现成的医生季明。
电话响了半天季明才接，声音里透着疲惫。刘满真来不及关心他，就急急直奔主题＂季明你快过来！阿竟好像出事了！＂
季明被她吓一跳，下意识地说＂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老是发抖，脸上血丝儿都没有。＂说着手去掀毯子，想看看他身上凉不凉。
陈竟感觉到她的动作，抓着毯子边不放，牙齿打颤小声说＂我没事儿，姐。＂只说了这两句，不知想到了什么，就委屈的掉了眼泪。＂别叫季明来，我不想见他，别叫他来，我不想见和郝家煜有关系的人，别叫他来。。。＂
刘满真默默地挂了电话。
＂我说呢。原来是因为郝家煜！＂
刘满真站起来，走到一边，找出来郝家煜的号码拨过去，那边响了两声就接起来。
郝家煜惯常的不正经＂满真姐，太阳可打西边出来了，您居然找我？＂
刘满真沉声冷笑＂郝六爷，咱明人不说暗话，我当初说过，你要是想和我弟弟好，就他妈一杆枪一个洞，一个心一个缝的处。六爷在陈竟之前有过一火车皮的情人我不是妇联的管不了，但你既然摆出一副花前月下的样子，就要做到浪子回头！＂
郝家煜被她这一段噼里啪啦没头没脑的慷慨陈词震住了，只说＂好姐姐，我干什么了我？＂
＂我没功夫理你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你今儿个干了什么你心里清楚！陈竟现在病了，你在哪逍遥呢？他说不想见你，你说你干了什么！＂话刚说完，身后扑嗵一声，她回头一看＂阿竟！＂
陈竟上半个身子趴在地上，小腿和脚还挂在沙发上，毯子滑下来压在脸下，半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今天穿的是草绿色的V领毛衣，里边一件白衬衫，称的脸越发白。
刘满真尖叫的不是这个。
毛衣右下摆一大团褐红色，刘满真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那是什么。
郝家煜还在电话那头喊，刘满真心里的愤怒来的莫名其妙，她撂下一句＂你自己过来看＂就挂了电话。
陈竟哆哆嗦嗦捂住右腰上的血，勉强抬头说＂姐姐，你扶我起来，别说他了。我再也不见他了，好不好？＂
让我们把表针往回倒几个小时，这本是个温馨的故事。虽然每个主人公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并不妨碍他们对未来的那些美好期望。
没有人不想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各自对＂好＂的标准差得太远。
陈竟做好最后一段备课的时候，离约定时间不足半小时。他想了想还是给郝家煜挂了个电话。
两个人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过了这几年，就算说不上是爱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感情，单方面从陈竟这说，他真的想像不出离开郝家煜自己会怎么样。
＂宝贝儿找我什么事儿啊？＂
陈竟装没听到那句口头语＂我晚上有个饭局，大约吃到八点，如果之后没什么事，我就回家。＂
＂你们学校能有什么破饭局啊！你又不是领导。＂
陈竟拿耳朵夹住手机，快速收拾了东西拿起车钥匙往外走。
＂前几天我参加的那个课程评比得了一等奖，学校的意思是把我推到市教研室里去，这不请局里的领导吃一顿嘛。＂说到这想起什么＂你可别插一脚，我原本就不大感兴趣。＂
郝家煜平时太闲了，总爱到处找存在感，又没有几次是办成事儿的，陈竟怕他一冲动，砸了买卖没什么，惹了人情就不好了。
郝家煜那边没立马答话，像是在跟别人讲话，陈竟边发动车边好脾气的举着手机等他回话。
＂哎，宝贝儿，你刚才说什么？没事儿你去忙吧！老公我还有工作先挂啦！＂话刚说完，啪的挂了电话。
臭德行！
本来课程评比年年有，学校每年都会有老师拿到奖项，也不乏一等奖得主，资历比陈竟高了不知几道弯。但参与评比的评委今年都换成了新的一批，年纪轻有见解，觉得小学教师并不能只看学历和资历，有很多师范院校毕业的研究生照样教不会一年级的小朋友。这个东西要看很多因素，比如教师的形象、声音、态度、课堂状态等等，而陈竟虽然是个男老师，却同时具备了以上所有的要点，甚至有几个三十多的女评委还在那嘀咕这是什么学校的老师小伙子长得可真斯文。
四十分钟一堂课，陈竟按平时状态发挥竟也游刃有余。陌生的学生对这个笑起来还有虎牙的男老师很是喜欢，陈竟刚说了下课两字，就有孩子冲到讲台上问这问那。
陈竟把上课用的单词卡片送给孩子当礼物，摸了摸她们的脑袋提着资料就走了。
殊不知这一幕又被还沉浸在课程余韵中的评委捕捉的一清二楚。几个人一合计觉得这老师课堂和课后与孩子们的关系处理的也很到位，不象有的老师课后也和学生打成一片，后患无穷。当即拍板决定，就算他不是第一名，也得推荐这样的新鲜血液插进教研室那帮老古董的阵营里。
这就是所谓的无心插柳柳成荫。要让别的争破脑袋想进去的老教师知道这个折了柳还不想要的人真正的想法，估计又是一番背地里说辞。
陈竟把车开到学校教师家属院大门口等副校，无聊想拿烟抽，一想等会副校来了闻到烟味影响不太好，又缩回了手。
学校这一带环境特别好，安静又不寂寥，陈竟平时没课也喜欢在这附近转悠转悠。周边马路交管不错，不是什么大节基本堵不了车，连带附近居民一起造福了。
远远的副校就朝着陈竟招手，陈竟拉开副驾驶车门，站在那等她过来。
＂来那么早啊，让你久等了。＂
和一般学校不一样，陈竟所在的学校是个私立小学，正副两位校长都是女人，还是妯娌。据说十几年前两人丈夫为奔波建校的事儿出了车祸，兄弟俩双双毙命，落下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砸到两个年轻女人身上。
女人做领导，管理出来的校风就是不一样。学校里人性化的设施标语充斥各个角落，执教人员也都耳濡目染了一些领导者身上的温柔气息，这也是很多家长愿意把孩子送到这里来的一个原因。
陈竟平时比较独立，除非必要和同事交往也不多，但对这两位女性还是存了十二万分敬重。
＂哪里，我也是刚停下车。＂
车子向着「富贵居」驶去。
「富贵居」是市里一家大有名气的酒店，听这名字挺俗气，里面一点也不土。酒店主打菜色是海鲜，食材有些人说是从北京那空运过来的。陈竟对这个说法保留意见，天知道北京身在内陆怎么会生产海鲜。
平时郝家煜的一帮朋友喜欢在这种销金窟里耍横，海吃湖喝一顿之后直接转战附近的足浴城，这几乎已经成为他们的内部惯例。
想到这，陈竟心说今晚可别碰到他。
＂陈竟，你有没有这个意愿进教研室？＂
陈竟回神，想了一下专心回答副校的问题。
这其实有些难为他，话说的太淡定会有点不识趣的意思，但他又确实做不来对这个提议垂涎三尺的样子。
＂田校，谁不想越来越好呢。您说是吧！＂
这话说的已经有些圆滑了。争取得来那是锦上添花，争取不来也不会落得自己没努力的嫌疑。
他对自己的话有些沾沾自喜。
＂你这孩子！＂田圆笑了一声，才正色道＂陈竟啊，你进校也有四五年了吧。我不能说对你百分之百了解，好歹也有七八成。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的，有时候看着太老气，像多活了几十年一样。＂
陈竟听到这话，心里多少有些温暖，他夸张的张大嘴＂啊？＂了一声，做了个鬼脸＂您看这样还老成吗？＂
田圆被他逗笑了，只能拍拍他胳膊示意到地方了。
服务员领着进了订好的包间，里面局里的几个领导和教研室的老教研员代表已经在座上候着。陈竟弯腰说声抱歉先拉开椅子让田圆坐下，自己招呼服务员上菜，这才落座。
田圆站起来做个简单的介绍，陈竟一一握手应了，话题算是扯开。
他对于这种有目的的应酬很不在行，不是礼仪方面，而是每说一句话都要三思这件事他很吃力。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几乎都是田圆在推销他，他只间或点个头嗯啊哦一句，就不知还要说什么了。
倒是这种不卑不亢少言多听的态度被几个领导大加赞赏，说他有做研究人员的气质，沉得住气，谦逊有礼，是个人才。
陈竟只能在心里咧了咧嘴。
最后一拍板，就把他拉入了教研员的行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