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爸爸）说谎》楚韻

1、Part 1

　　我没有说谎我何必说谎
　　爱一个人没爱到难道就会怎么样
　　别说我说谎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
　　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我没有说谎是爱情说谎
　　它带你来骗我说渴望的有可能有希望
　　我没有说谎祝你做个幸福的新郎
　　我的心事请你就遗忘

　　——《说谎》 林宥嘉

　　PART 1.

　　我喜欢坐在角落这个靠窗的位置，因为这里安静，而且可以闻到窗外玫瑰的花香。
　　外面天昏地暗，看来是要下大雨了。
　　不知道，你会不会又忘记了带伞？
　　“温先生，一杯latte？”
　　相熟的服务员小姐笑着问。
　　咖啡的话，我只喝latte，因为它够甜——曾经。
　　“double espresso，不加糖。”
　　我笑着回答。

　　想起第一次喝咖啡的经历。
　　那时候还在上大学。
　　你总是要熬夜读案例，所以就经常会喝咖啡，double espresso，不加糖。你一直吹嘘这东西有多么多么神奇，帮你过了多少多少场考试。
　　于是我答应你，会去试一试。
　　可是你知道的，我怕苦。所以你带我来这里，点了一杯latte。
　　我说，不是维也纳咖啡会更甜吗？别欺负我不懂。
　　你笑眯了眼，敲我的头。笨蛋，那种加了厚厚奶油和巧克力糖浆的东西，还能叫做咖啡吗？
　　我于是勇敢地喝了一口你点的latte。
　　还好，够甜。

　　七点钟。
　　果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天终于黑透，入夜了。
　　我翻着杂志，但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温蒂今晚由映洁来照顾。说实话，我怎么可能会放心。映洁的家里如果不是靠我收拾，根本就没法住人。灵感来了，连饭都可以忘了吃。那万一，她把温蒂忘了呢？
　　不过我知道，真正令我坐立不安的原因，并不是这个。
　　我看了看手表。
　　差不多该到了。

　　八点整。
　　你还没有来。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迟到。
　　认识这么久了，你就没有准时过。
　　大学时候的“约会”，全家人一起出游，女儿的第一次母姐会，答应女儿要陪她一起做功课……
　　每次你都是要人等的一个。

　　你还记得吗？
　　温蒂入户口的那天。
　　我抱着孩子在□□心等了你九个小时。从开门一直等到关门前的最后一刻。你才匆匆赶到。
　　我其实可以直接让孩子随我的姓，可是我知道，你想做孩子法定的父亲。所以律师就是对这些事情特别在意吗？
　　我没有想过要跟你争，虽然我和你拗了几句。我只是，想要一切看起来自然一些，虽然两个大男人共有一个孩子这种事怎么都不可能会自然。
　　而且也许……你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我不知道文纹为什么要写下那张纸条。我和她，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
　　你喜欢她，她喜欢我，我喜欢的，从来都是你，唐翔希。

　　……所以我等了你七年？十年？
　　可是为什么，等到最后，你还是要放我的鸽子？
　　不过这一次，这唯一的一次，我倒希望你可以晚一点，再晚一点。
　　或者，可不可以，请你不要来。

　　八点三十五分。
　　你终于还是来了。
　　浑身湿哒哒的，跑得气喘吁吁。
　　果然，又忘记带伞了吧。
　　我帮你脱掉外套，拿纸巾擦着头发和身上的水，一如既往。
　　明明天色都已经阴暗一整天了，真受不了你个生活白痴。
　　如果没有人好好看着，你该怎么办呢？
　　呵，我在想什么啊。怎么可能会没有人。
　　“不好意思，临时有客户来了……你吃了吗？”
　　“我不饿。你呢？”
　　“啊，我也不饿。”
　　你看见桌上颜色深到接近纯黑的咖啡，笑了笑。
　　“我的？”
　　“不。”我把杯子拉过来，“是我的。”
　　“你不是嫌苦？”你疑惑地问。
　　我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也不知道自己僵硬的脸部神经是怎样做到的。但我想，它应该做得还不错。
　　“人都是会改变的，不是吗。”

　　然后你点了一杯latte。
　　呵呵，真适合现在的你。
　　我垂着眼睑，搅拌着什么都没有加的咖啡。但其实，我的视线一直在你的身上。
　　这是我最擅长的伪装。
　　我在看着你，可是你永远不会发现。

　　你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粉色的信封，封口处还戳了一个心形的蜡印。
　　“还好这个没有弄湿。”
　　你笑着，双手递给我。
　　我伸手接过。
　　原来我也是个意志坚强的人吗？居然控制住了手上的颤抖。分明连呼吸都无力了，还可以挂着我灿烂的笑容。
　　谁会看得出，我有多想把这个信封撕成粉碎。
　　我知道今晚你为什么约我出来。我知道这张卡片意味着什么。我也知道，我只能接受，再没有别的选择。
　　我不会流眼泪。我的眼泪，大概已经流干了。泪腺只剩一个空洞，就像我的心一样。
　　“恭喜你啊。”
　　我语气平静地背诵着面对镜子练习过无数次的台词。
　　你笑得一脸幸福。
　　“我还是想你做我伴郎。好不好嘛，振华。”
　　为什么你还可以这样对我撒着娇，就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过一样。
　　是因为，只有我一个在意吗？
　　既然如此。
　　“好吧。”
　　就让我痛到麻木，血流到干涸。这样的话，心就会死了吧？
　　心死，就好了吧？

　　“诶你真的不要紧吗？一个人带着温蒂。要不还是让温蒂跟我吧？或者，你也快点跟映洁……”你做了个配对的手势，俏皮地眨眼，“你懂的~”
　　这个大不透的孩子。
　　真的就要结婚了吗？
　　我还以为，要照顾你一辈子呢。
　　“温蒂不是一直都是我在照顾吗。有你没你都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只是，你不在了，我们的家，散了。
　　“喂喂温振华，你什么意思嘛。是说我这个爹地没用吗？”
　　你撅嘴。
　　是我最爱的样子。
　　我靠向椅背，放下调勺，把手收了回来，放到桌下的膝盖上。
　　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握紧拳头。
　　不能让你看出一丝异样，不然，你会怎么想呢？
　　有一个男人暗恋了你十年，若是被你发现，你会怎么想呢？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抱歉，我接个电话。”
　　你掏出手机，上面还挂着那个镶了我们一家三口合照的坠子。
　　“喂。啊……哦……好。我现在就回去。”
　　挂掉电话，你有些局促。
　　“那个，不好意思……事务所有点事，我要先回去了。”

　　目送你离开。
　　小小的店面里，音乐慢慢地流淌。夹杂着窗外的雨声，竟然意外地契合。
　　我细细地听着，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放这首歌？

　　No, I can't forget this evening
　　Nor your face as you were leaving
　　But I guess that's just the way the story goes

　　You always smile
　　But in your eyes your sorrow shows
　　Yes， it shows

　　No I can't forget tomorrow
　　When I think of all my sorrow
　　When I had you there but then I let you go

　　And now it's only fair that I should let you know
　　What you should know

　　I can't live，if living is without you
　　I can't give，I can't give anymore
　　I can't live，if living is without you
　　I can't give， I can't give anymore
　　……

　　我以为已经流干的眼泪，在你终于远离的这一刻，竟像洪水泛滥一样奔涌出来。
　　放下被攥得起皱的喜帖，任泪水不停地滑落，冲走我虚伪的笑容。我捧起已经冷掉的咖啡，深吸气，慢慢地抿了一口。
　　嗯，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