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的碎碎念》呼呼米

1、第 1 章

　　桑德罗刚来到AC米兰的那年，是意大利最混乱，最黑暗的时候。因此大家都显得特别团结和友好，谁也不愿多议论一句，而事实上谁都有点神经紧张。当然，我和所有人一样都既友好又不太想惹麻烦。要不是我在开会的时候稍微打了个盹，我想也不至于非要我和他住一个房间。
　　当我醒来的时候，保罗似乎已经趁机迅速地决定了。他深藏不露地拍拍我的肩，对我说“安德烈，一会儿你带他去房间”的时候我还是一脸茫然。
　　我和不熟的人总是没几句话可说。
　　我回头看了看站在那儿的男人，一丝不乱的黑头发，沉默的眼睛，没有表情的脸。亚历桑德罗•内斯塔，这段日子只要是顶着他的名字的报纸都很好卖。
　　我生硬地吞了吞口水，这种时候我总不能对队长说“这样好像挺麻烦，我不要……”。于是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决定了我的室友。
　　然后我带他去我们共同的房间，我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长长的走廊上只有一前一后的脚步声，真的很拘谨。我想如果换了里诺或者pippo的话，情况一定会好得多。他们在国家队就已经认识了，说不定早就已经熟得称兄道弟了。虽然只有我的房间一直空着一张床，至少保罗不必非让我带他去房间……我就这样一个人胡思乱想了一小会儿，差点连自己都走错方向。我不是个懂得应酬和照顾别人的人，面对似乎同样很少说话的内斯塔，真的非常尴尬。
　　“这就是我们的房间，这边是你的床，浴室在这里，电视柜里基本是空的，你随便用吧。”我记得当时我就是这么说的，后来觉得太僵硬了，又补了几句，“其实只有集训的日子才睡在这儿，所以这里比较简单。更衣室在另一头，一会儿我带你去吧。”
　　我不知道这种断断续续的说明听在他耳朵里是什么感觉，不过也可能他完全没有感觉。他只是四周看了看，一边点点头，把包扔到他自己的床上。然后他就突然开口了，我居然吓了一跳，因为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过话，所以我稀里糊涂的默认为跟在我身后的是不会发声的东西。
　　……
　　我知道这个想法很奇怪。我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脑子想些奇怪的事，真奇怪。
　　但是他的确连自我介绍都没单独对我说过。
　　总之，他突然问我“这电视机能连PS2吧？”我愣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我的天，拉齐奥的队长不会一到米兰内洛就开始打游戏吧？所以你们一定猜一万次都猜不到，这就是桑德罗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真是无厘头到极点。
　　当然结果他并没有马上玩PS2，虽然之后无数个夜里我都在痛苦地陪他玩那个东西。

　　之后的几天过得相安无事。虽然训练在一起，但是我们几乎不需要独处。只有午休的时候会回到我们的房间，不过我总是在睡觉。等傍晚的时候我们也都是各自去更衣室洗了澡，然后开车回家。
　　这样我总算松了口气，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当时我会怕和桑德罗独处。可能是第一天的印象太恐怖了，我很讨厌沉默的气氛，但我又从来不会主动打破沉默。总之，我看他和队友都相处得挺好。
　　和桑德罗这种几乎陌生的关系直到有一天我受了点伤必须留宿在内洛才发生了改变。其实并不是很严重的问题，但队医建议我那几天留在内洛修养。当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发现桑德罗躺在他自己的床上。
　　我在门口呆立了半秒，思考着要不要回去算了，因为我怕麻烦。结果我认为要解释为什么我突然要走更麻烦，所以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那种感觉就好像那个住了一年的房间不是我自己的一样。
　　“亚历桑德罗，嗨。”我尽量自然友好地向他招呼了一声。
　　“嗨，伤怎么样？”他从床上坐起来问我，我都不知道他刚才一个人在干什么，难道就这么傻躺着？
　　“没什么事，休息几天。你怎么还没有走？”我看了看放在自己床头的那只破到不能再破的闹钟，都已经7点半了。
　　“这几天我一直住在这里。”他平静地说完，又砰的躺了回去。
　　原来他这几天一直住在这儿，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我突然意识到桑德罗才刚到米兰不久，他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来这里的，他是不是根本没有去找公寓，他走出内洛的时候是否被追击采访之类的，我们根本一点都不知道，而且也从没人关心过。
　　这下，我对于保罗把这个人安排到我房里更感到心烦了。我都不知道他会不会是个心里阴暗的男人，会不会压抑太久后在队里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这下我断定了，他一定不爱说话，有着很大的心里压力，说不定还会做些离径叛道的事。我最讨厌这样了！我最讨厌这样了！我最讨厌……
　　突然我好像听到他叫了我一声，我这才努力把自己懊恼的情绪调整回来。
　　“你要不要洗澡？架子上放的沐浴乳、洗发水和营养素是我前天买回来的。你可以用。”他这样问我。他总是这样说话吗？没头没尾的感觉，好像我们是很熟的朋友似的。害我一下子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回答他。不过我想他是想尽量显得我们是室友，亲切一点。
　　我刚想回答他我洗过了，他又开始说。“公用浴室放的洗发水是谁提供的？你知道吗，那种洗护二合一产品并不好。所以我自己去买了，你不介意吧？不过不是我不愿意把它们放到更衣室里去，只是我想要是大家都拿去用的话，我就得经常出去买……其实这种巴西果仁的味道相信他们也不一定会喜欢……”
　　他一个人神态怡然地说了这么大一通，我完全完全消化不了。我只能说，当时我只明白了原来那个味道叫巴西果仁。
　　其实闻起来的确很怪，但后来我就越来越喜欢那个味道了。桑德罗一直是个很有生活品味的人。但当时我真的只觉得他这个人……挺三八的。哪有一个足球运动员和别人讨论洗护二合一不好用之类的……
　　不过放在公用浴室那两瓶洗发水真的不好用，每次都冲不干净。我不能被人说成婆婆妈妈，所以我从来不提出来。有一次里诺也这样对我抱怨过，然后他说“我不想被人说我一个大男人鸡婆这种小事，所以你也别提”。
　　总之，桑德罗是个很厉害的人，他后来激发出了我们全队人的鸡婆精神。原来连保罗都一直很介意那个洗发水，可究竟那个牌子是谁建议买的至今不知道。
　　扯得有点远了。
　　后来那天我鬼使神差的又洗了一个澡，体验了一下洗发水和营养护发素分开用的感觉。等我热气腾腾地从浴到里出来的时候，桑德罗居然睡着了。一张照片压在他的手心底下，我没有刻意去看就能猜到，照片上的人们都穿着浅蓝色的队服。

　　***********安德烈的喝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