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们》李穆羽

3、碧海难奔

　　小帽子已长大成人，过完今天，她就30岁了。如今摆在她面前的，既不是小时候奶奶为她炖的鸡腿汤，更不是插满蜡烛的生日蛋糕，而是一只酒杯和几瓶酒。记得读书的时候，小帽子极厌酒，然而岁月已将她打磨，她说一个人，无酒不欢。

　　她是孤独的。但她离不开孤独，这已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每每冬天喝酒，温润的水汽不时顺着小帽子的鼻息溢出来，悄悄融化在微凉的夜空里。她便再也忍不住，回想起一群人，一次只许怀念一点点，不多不少刚刚好；还有一个他，他现在会在哪儿呢？或许已有娇妻暖被，育有儿女了吧？小帽子噙着微笑，她清楚那时他恨她，如今他再也不在意了。小帽子说，这是我欠他的。但我并不后悔。

　　小帽子是太爱自由了，当初才会如此不管不顾。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凌驾于自由之上，包括爱情。可是真的谈及放下，小帽子到底花了多久只有她自己知晓。无论如何，如此结局并不能完全归因于她。小帽子并不是没有挣扎过，只是无能为力，只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爱渐渐凋落在夜空里，只是他牵绊着太多，她背负不起，只是只能向现实妥协。沉思往事立残阳，只道是寻常。

　　上学时一次做梦。梦里面，小帽子被冻得瑟瑟发抖，她累得几乎要睡过去，她擦亮一根小火柴取暖，忽然看见奶奶提着平日买菜的篮子向她走来，脚边还跟着那条多年前走失的小狗。奶奶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并未说话。小帽子擦擦眼睛欲看仔细，心想，果然这一切都是真的，鬼魂是不会说话的。“奶奶，快接我走吧！”小帽子害怕老人消失在无情的夜里，将身边所有的火柴棒全都擦燃。“快接我走吧，奶奶，光熄了，我便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扑向老人，却倒向冰凉的青石板，火光中小狗和奶奶都不见了。原来，一切都是梦，小帽子忍不住大哭起来。

　　结果一语成谶，现实也成了梦境。她以为离开他，就能奔赴碧海。却不曾想，无论分手与否，皆是药成，却碧海难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