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藏着暗恋》顾曦柠

5、Chapter 5

　　靠在阳台上，耳朵了塞着耳塞，播着歌，手里捧着刚买回来的《夏至未至》，没有翻看，书签很秀气地伸出了头，十分尽责。
　　Mp3里的歌通过耳塞传进外耳道，振动鼓膜，牵拉听小骨振动传入内耳，听觉神经。歌声不断，歌词一字字地敲进郭瑾珞的心里。

　　我在你的心里

　　有没有一点特别

　　就怕你终究没发现

　　我还是在你身边

　　我猜不到你真正的感觉

　　思念写成脸上的黑眼圈

　　有的时候我宁愿

　　你对我坏一点

　　无法停止幻想我们的永远

　　爱你是孤单的心事

　　不懂你微笑的意思

　　只能像一朵向日葵

　　在夜里默默的坚持

　　爱你是孤单的心事

　　多希望你对我的诚实

　　一直爱着你

　　用我自己的方式

　　郭瑾珞不禁有些黯然。从阳台上望下去，操场上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各样的投球各样的抢篮板，各样的欢乐。中间球场上，没有他。
　　听洛安琪说，那个翩然展翅的蝴蝶仙子是范志远的小女朋友，初中同学，高一也同班，一来二去，自然就走在了一起。平淡，却理所当然。
　　校运会过后，郭瑾珞几乎天天能看见他们走在一起，一起吃东西，一起玩魔方，一起放学的时候留在课室做习题。两个人不怎么搭话，默契就像空气一样，自然而然，让郭瑾珞心里油然而生安静怡然。
　　那画面就像小说情节一样，让她心里暖暖的。就像喝着暖暖的柠檬汁一样。可是，要命地，不知廉耻地，甘之如饴。
　　黄明不出声响地站到了他身旁，“看什么呢？”
　　循声转头，郭瑾珞一笑，“发呆呢。”
　　“听老师说，你要去参加H城石化公司的征文比赛？明天就出发吧？”
　　“不太想去。”
　　“去参观一下吧，你最近有些Down。”
　　郭瑾珞笑笑，看着黄明，“有那么明显？”
　　黄明也笑笑，“恩。刻意地若无其事，更反映你的怅然若失。你怎么了？能跟我讲讲么”
　　“不能。”
　　黄明不再追问，手拍拍她的头，“想找人讲话的时候，尽管找我，别憋着。我能看出来你最近过得不自在。”
　　郭瑾珞点头，不语。

　　期中考试，或是考神附身，或是恢复本真，又回归第一。家长会时，郭妈还算满意地看着成绩汇报单。郭瑾珞忙前忙后地招待家长。屡次被老师点名表扬，看着妈妈脸上的微笑，她忽然感觉到了压力。不顾一切的选择物理，动机不是单纯的。
　　代表学校参加石化公司的征文比赛，在奖项被几个重点中学包揽的情况下，杀出重围拿到二等奖，校语文科组长心情大好，嘱咐年级组长在全级家长面前公开表扬。一个家长会下来，家长们若有若无地记住了郭瑾珞这名字。
　　散会时，妈妈先行回去，郭瑾珞还得留下来打扫卫生。
　　“同学，这样的成绩怎么还能排前五呢？”
　　郭瑾珞回头，一位家长手持成绩单，看着她，“我小孩的这个成绩，比起高一的时候退步很多啊，尤其是物理，怎么还没及格？”
　　郭瑾珞低头看看家长指着的名字，一惊。
　　“你是他同学，他上课的时候是不是都不在听啊？”
　　“阿姨好，范志远同学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这次的物理，题目比较刁钻，班里几乎没什么人及格。”
　　“那你呢？”
　　郭瑾珞低头，“我也差不多。”
　　范妈笑笑，“同学你在哪啊？”递上成绩单。
　　郭瑾珞颤颤巍巍地指着自己的名字，有些尴尬。
　　范妈眼前一亮，“你就是郭瑾珞啊？小姑娘好样的。平时多和范志远交流交流，这孩子的语文成绩太不长进了。”
　　点点头，不知道怎么回话。如果可以，我也很想。

　　天气渐渐凉了，天黑得越来越快，亮得越来越慢。每天早上小灵通都能收到来自黄明的一条天气预报般的信息，无非是嘱咐多添衣。郭瑾珞心里温暖，可是隐隐忧虑。这样的关心不是简单的同学之情可以好好解释的。每条信息都端端正正回复谢谢，郭瑾珞认死理，不接受暧昧不明的关心，也不给予任何人期待。
　　习惯于看范志远和蝴蝶仙子走在一起，学在一起。偶尔听见班里男同学的评价，也会竖起耳朵听，褒贬不一，郭瑾珞只是想听听，同样年龄里的男孩子，喜欢怎样的女孩子？只是很想知道，范志远的兄弟们，是怎样看待兄弟身边的女孩。务实如她，却依旧免不了一番比较与幻想。
　　日记里渐渐厚实，满满的都是郭瑾珞的伤春悲秋。她不愿袒露自己任何消极的情绪，对于默默喜欢这件事，在她看来，涉及尊严问题，更不轻易展露。不时翻翻日记，看看自己的各种小情绪小心思，自给自足，她甘之如饴。
　　天气渐冷，郭瑾珞的惰性渐起。迟到成了常事。被罚拖走廊，躲开一场又一场早读课。从洗水槽走到课室走廊，北风呼呼地钻进脖子里，郭瑾珞哆嗦着，却享受着。非常不喜欢一次又一次地读着同样的内容，语文没必要，英语成绩不好，更是破罐子破摔。
　　“你怎么天天拖走廊啊？”
　　“怎么今天你也迟到了？”郭瑾珞看着范志远，“你不住宿么？”
　　范志远将拖把头扔进水槽，漫不经心道，“起晚了，这天气让人不愿起啊~”说完，看看郭瑾珞，“你还没回答我，怎么你天天都拖走廊啊？”
　　郭瑾珞笑笑，“啊哈！我是不想上早读课。”
　　因为多了一个人，走廊很快就拖干净了，范志远拖着拖把走出几步，准备回班。回头看郭瑾珞却一脸悠闲地依在阳台上，懒洋洋地晒着冬天的暖日，阳光打在她身上，看着都觉得暖和。“你不回去？”
　　郭瑾珞回过头，摇摇头，“你先回去吧，我晒太阳。”
　　范志远回身，走到她身旁，也依着阳台晒太阳。
　　郭瑾珞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在阳光下，真好看。似乎轮廓都出来了，鼻梁挺高，眉宇间少年的桀骜不驯丝毫不隐全盘暴露。阳光就这样亲吻着他的脸，似乎还能看见脸上的绒毛，上天这样优待他。
　　郭瑾珞不愿意打破这样的安静，很难得的时刻。真的很难得。
　　心里滑过一句歌词，“你来过一阵子，我想念一辈子；你闪耀一下子，我晕眩一辈子。”
　　有些苦涩地牵起嘴角。
　　“很舒服。”
　　“什么？”
　　范志远看看郭瑾珞，“我说，很舒服，你喜欢晒太阳？”
　　郭瑾珞摇摇头，“我只是不喜欢早读。”
　　“哈哈，天天迟到，你是故意的吧？”
　　不语。
　　这样，或者可以留下别样的印象吧！

　　直到期末，再无对话和交集。
　　期末，郭瑾珞听说范志远和蝴蝶仙子分手了——暂时分手。很老套地，不想被感情妨碍学习，两个人约定好不谈感情，好好学习，共同努力考进同一个大学，再续前缘。
　　听到这样的小道，不禁觉得好好笑。
　　“你看人家都不谈感情了。还约定好了，偶像剧似的。你也早点醒吧！”
　　抿嘴一笑，“这些约定，除了烂俗，一点其他特点也没有。”
　　陈莹抬头看看坐在对面头也不抬狠攻物理练习的郭瑾珞，“你还不死心？”
　　“我也没怎么上过心。”
　　“少来！”陈莹端起手边郭妈泡的花茶小啜一口，“干嘛说人家烂俗，你不是喜欢他么？不是喜欢他各种与众不同么？”每年寒假都会赖在郭家做作业，好吃好招待，陈莹懒洋洋地喝着花茶吃着点心，等着回答。
　　郭瑾珞抬头，“感情只要发生，就打压不下去。所谓妨碍学习先暂停，高考后再续前缘，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看似理智，实际上只是死要面子不肯承认影响学习而已。”
　　“那么你呢？你理智了吗？”
　　郭瑾珞歪头想了想，摇头，“不理智。”
　　陈莹放下手中的笔，饶有兴趣地看着郭瑾珞。
　　郭瑾珞也放下笔，端起花茶喝了一口，慢慢开口说道，“可是，我不觉得有错。”
　　“珞仔，值得吗？”
　　“没有值不值得，喜欢没有价值取向，也不像函数题那样可以计算利润问题。张爱玲说过：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当然我还没有发展到爱。”无奈耸耸肩，“只是，有些时候，我也很想自己走出来。暗暗喜欢一个人，其实很辛苦。他跟我说任何一句话，再不经意，我都可以想象出一连串他可能对我有意思的各种幻想。前几天在空间访客了看见他的足迹，我就翻了好久的空间，看自己有没有什么失态的话。像强迫症那样。”
　　“他们的约定虽然烂俗，可我也想要。听到很多关于他小女朋友的评论，好的坏的，只要听到不好的评价我几乎会暗自高兴，虽然这很卑劣，很让我看不起自己，那有什么用呢？我会和她比较，各种比较，不知不觉她就影响了我，变成我的假想敌。我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如她，但是终究不是她。”
　　陈莹看着郭瑾珞，眉头微皱，表情无奈，轻叹一口气，“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张爱玲真是情圣！”
　　“橘生淮北为枳，我的喜欢扎错了地儿，开不出我想要的花。”
　　陈莹从没看过这样的郭瑾珞。
　　“你有多喜欢他？”
　　“没有多喜欢。”
　　“会想他吗？”
　　郭瑾珞沉默一会儿，“不会。”又端起花茶喝了一口，“只要他不出现在我空间访客里，没人和我聊起他，不让我看见他，好像真没怎么想。我假期都不记日记，开学见到他，就会有各种泉涌的文思要记日记。”
　　“他个祸水！就一妖孽，你中毒啦中毒啦！情花毒啊！”
　　郭瑾珞笑笑，“我是小龙女？”
　　“一边去！”陈莹白了她一眼，“一见杨过误终生，你是什么小龙女啊！”
　　“那行，那我就郭襄好了！反正同姓！创了峨眉派扬名立万光宗耀祖。”
　　“瞧你那出息！”陈莹拍案而起，“当什么郭襄！要也当郭芙，砍他一只手臂，给他制造个终身残疾！让他不得不记得老娘！”
　　郭瑾珞好笑地看看义愤填膺的陈莹，“得，大姐，那以后劳烦你给我送牢饭啊！”
　　陈莹赖到了郭瑾珞的床上，伸个懒腰躺下来，侧着身子看着郭瑾珞，“要不，你明明白白告诉他好了！干嘛玩暗恋啊！”
　　“我不！”
　　“干嘛不？”
　　“多丢脸啊！要是他不喜欢我，到处一说，全世界都知道了，我就不用做人啦！”郭瑾珞像只蚂蚱一样跳脚。
　　“大姐，你要相信你的眼光。要是他真的像你说的那么人渣，只能证明你眼光有问题，很有问题！”
　　“好吧。他有女朋友的。我干嘛去搅浑水。”
　　“又不是叫你去拆散人家，况且人家现在孤家寡人好不好！”陈莹干脆躺下来，不看她，“要是成了，你俩好上了，随你的意。要是黄了，你就早死早超生，别老不切实际想入非非。成不成都是好事。”
　　郭瑾珞翻了个白眼，躺在陈莹旁边。
　　“去吧！”
　　“去哪？”
　　“去跟他说，要么做老娘男朋友，要么给我砍只手，选吧！”
　　两人哈哈笑起来，当然，郭瑾珞听听就算。不过，她确实想过的，要说，必须要说。要告诉对方，你是怎么莫名其妙扰乱我高中年华的。如果高考后还喜欢，就一定会告诉他。总要告诉他，我喜欢你，或者，我喜欢过你，用你一直不知道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