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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栽赃嫁祸」 ...

  •   次日寿宴如期举行,豪杰山庄外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往来人群繁密,欢歌如潮。
      正门之外立着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约莫六十来岁,一身柳绿锦袍,正恭迎上门宾客,揖手言欢。
      司空镜随着人潮步上石阶,放眼望去,山庄之内高阁耸立,亭台别致,巍峨庄严。前日便决定出城,却因命案一事耽误了行程。而今山庄上下虽闭口不谈,可大多数人不免猜疑其中真相。
      思至此处,她忽觉袖间被人一拉,只见铃兰正与她微笑,乐道:“姑姑,可以进去了。”
      她微声一应,正欲步至门中,听得耳边一声大唤,竟有一锦衣男人向她冲来,正是前日在茶铺所见之人。

      “哟,老尼姑,又是你!”男人趾高气昂地走到她面前,细细打量她一番,扬眉道,“上次让你逃了,这次可没这么好运!”
      铃兰不知此人是谁,正欲询问,却见司空镜一脚踹在那人腿部,当即跌跪下来。周围之人瞧他摔了个人仰马翻,皆忍俊不禁,宾客一时聚拢而来,探头探脑地瞧。
      “你叫谁老尼姑?”司空镜嗓音低哑,神色略沉,“前天是谁灰头土脸地逃了?”
      男人怎料她会在豪杰山庄门前出手,吃痛地捂住小腿,惊得挪至一边,与身后的护卫扬手道:“还不快上!”
      那两人早些遭到一顿修理,如今怎也不敢上前去。前方管家见得此景,慌忙走上前来,问那人道:“钱公子,这是……发生了何事?”

      男人气得面红耳赤,骂骂咧咧地站起,正欲开口谩骂,却见铃兰横出剑来,狠狠瞪他一眼,怒道:“你再骂姑姑试试!”
      “嘁,你算什么东西?”男人瞧她年纪尚轻,遂向她吐吐舌头,挑衅一般。他刚一说完,只觉一道剑气扑面而来,被逼得后退一步。这突如其来的一剑,恰恰架在他的脖子上。
      这一剑又快又准。周围之人半数不懂武学,看得面色煞白。空气在瞬间凝住,一时惊惶无措。
      铃兰疾步持剑而来,一袭红衣尤为亮眼。她怒瞪着那锦衣男人,厉声道:“你再说?!
      男人哪里料到她会拔剑,吓得双腿发软。这时前方一人低低出声,冷笑道:“呵,天玄阁的小妖女,也就这点本事。”

      循声望去,那出言之人正是窦则隐。铃兰遭人议论,心中一急,颊上霎一红,又听身侧有人指指点点,更是气恼起来。司空镜抬手示意她收起长剑,与管家道:“此人与我略有过节,这寿宴我不去了便是。铃兰年纪尚小,此事与她无关。”
      话毕她冲铃兰笑笑,正欲转身,只听身后有人哈哈一笑,朗声道:“我说这位兄弟,可是你要找人打架?”
      回头一看,只见凌舒不知何时立在那锦衣男人对面,眉目飒爽。男人惊然退了一步,颤颤巍巍地问:“你……你是谁?”
      凌舒抓抓脑袋,凛然道:“我路过罢了,瞧你方才似乎想找人打架,要不我奉陪?”
      男人瞧他虽身形偏瘦,但目光沉稳,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又想方才被狠狠修理一通,连忙摇着脑袋道:“不必了!”
      凌舒满意地点头,指了指对面的司空镜:“那她可有对你做什么?”
      男人气得咬牙,侧首见得两个护卫皆是呆傻模样,遂跺脚道:“是我没事找事!”

      他忿忿丢下一句,看也不看地走进山庄。两个护卫方才回神,赶忙跟上,惹来一阵嗤笑。司空镜顿住身子,幽幽注视着凌舒,不由问:“我说你……不怕惹麻烦么?”
      “诶?”凌舒不解地望她,“惹什么麻烦?”
      “你屡次出手……”她面色稍凝,淡淡摇头,“没什么。”
      凌舒并未听见她最后一句,只是大笑着转身离去。少顷朱雨寒走上前来,一眼便瞧见司空镜身影,神采奕奕道:“来来来,姑姑前辈,我们进去。”
      她尚未回答,便被对方一把拉了进去。铃兰赶忙收剑跟上,齐步追去。

      山庄之内高朋满座,宾客盈门,不时有小丫鬟来回走动,在席边斟茶倒水,忙忙碌碌。朱雨寒脚步轻急,加上四处人烟繁密,不过片刻便瞧不见铃兰踪影。司空镜无奈,只好坐在拐角一桌,转头一望,邻桌正对她背后之人正是凌舒。
      “哈,姑姑。”他嘿嘿一笑,却逢上她明眸一瞪,遂转过身来,听得一阵呼声自正殿之外传来,是孙无名徐步走出,褐衣云袖,目光灼灼,独面色不佳,似身体不适。
      “恭祝孙庄主大寿——”
      台下一时欢呼阵阵,各道吉言。孙无名抱拳一笑,道:“诸位不远千里前来祝寿,孙某不胜感激。阿九之案,孙某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座下宾客闻言,欢声一片,而后有人在席间发话:“孙庄主,怎么不见江盟主前来?”
      孙无名眸子一滞,“小甥近来身体不适,无法出席,还请各位掌门见谅。”
      话虽如此,各大门派显然不买账,但皆不再多提。司空镜思虑片刻,闻旁边一人道:“都五年下来了,那挂牌盟主从未露过面,连叫什么名儿都不知道。这代理盟主坐的可真名正言顺。”
      “可不是嘛。”另一人接话道,“还不知道那姓江的小子是不是真的痴呆呢,兴许早就被人杀了吧。”
      “这话可不能乱说。”
      “……”

      开席时间已到,孙无名走下阶来,却见一小弟子慌慌张张从侧面跑来,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什么。那小弟子面色发白,只说了寥寥几句,便见孙无名沉下面色,蹙紧了眉头。
      近处几人觉出他异样来,连忙发问。他尚未作答,只见那小弟子举起一个染血的木牌,颤着嗓音道:“方才在阿九遇害的书房里……找到了苍山派的木牌。”
      话声一落,全场一片哗然,纷纷转头望向朱耘琛处。凌舒心头一讶,想起什么来,连忙看向朱雨寒,低声问:“师妹,你的木牌呢?”
      “诶?”朱雨寒怔忪片刻,抬袖摸了一摸,面色霎变,惊恐道,“不……不见了!”

      此时孙无名已步至不远处,清楚听到她方才一句,将那块刻着“苍”字的木牌举至她面前,神色凛然:“朱姑娘,莫非这块木牌,是你随身之物?”
      朱雨寒心上一惊,慌忙向朱耘琛望去,却见对方早已冒出冷汗,颦眉道:“孙庄主,小女小女年纪尚小,定与此事无关。”
      孙无名眉目渐凝,沉声续问:“那么朱掌门,不知你门下两位弟子,可有遗失门派之物?”
      言毕他看了看凌舒和溥心,静待朱耘琛发话,瞧得对方沉默不言,目光隐隐透出几分骇然。凌舒定了定神,不动声色地自己的木牌塞至朱雨寒手上,明朗一笑道:“哎呀,好像是我丢的。”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一片,座下议论纷纷。朱耘琛不可思议地注视着他,低声断断道:“凌舒,你……”
      朱雨寒方才回神,愕然抬头,只见凌舒笑着挠了挠首,赔笑道:“前些日子不小心弄丢了这块木牌,想不到是丢在豪杰山庄。”
      孙无名不理睬他的玩笑,面无表情道:“那你可否解释,这块木牌为何会出现在阿九遇害的书房里?”
      “只怕是,有人蓄意为之。”凌舒收起笑颜,正色道。
      孙无名眸色黯淡,辨不出情绪。一旁的窦则隐见他许久不言,便道:“呵,指不定就是你小子下的手。”
      凌舒抬头望他:“我与阿九素未谋面,为何要害他?”
      窦则隐冷声续道:“这一木牌独苍山派所有,你作何解释?”
      凌舒打量着这块令牌,环视四周一圈,瞧得众人皆冷然望他,仿佛认定他是凶手。他微声一叹,还未张口,便听又一人道:“这小子心思缜密,恐怕此事没那么简单。”

      循声望去,方才发话之人是四方门门主柳昌,窦则隐的故交。司空镜思及前日之争,顿时心叫不好。果不其然,他细细端详凌舒一番后,蔑笑道:“孙庄主,既然有物证在此,此案需得细查。”
      孙无名闻而不答,似有几分犹豫,少顷才道:“凌少侠,阿九出事是在三日之前,那时尔等已至府上停留。你可有证据,证明阿九非你所杀?”
      凌舒神色一顿。木牌不知为何人偷去,他也全然想不出是谁人要嫁祸于他。这时沉在一旁的朱耘琛发话道:“三日前,凌舒一直与我一同行动,必定不是杀人凶手。”
      话毕是一阵沉默,席上之人皆在沉思。忽闻一个低声自不远处响起,带着几分生冷:“此人精明果敢,朱掌门还是不要包庇徒弟为好。”

      抬头一看,出声之人是个相貌清秀的栗衣青年,手持一把翠竹扇,眉间带笑。凌舒自然记得此人名唤李孟泽,曾在茶铺与他出手。
      “案发之后,凌兄曾去过那间书房之外,我说的没错吧?”
      朱耘琛眉头一皱,一时竟无言以对。孙无名瞧出几分端倪,续问:“此事为真?”
      司空镜想起先前在花园中遇见凌舒之事,心知他无法轻易脱身。正待思虑对策,只听对方耸肩笑笑,毫不否认地应道:“的确是去过。”

      话毕又是一阵轰动,座下宾客皆数左右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孙无名轻咳一声,问道:“那么,你是承认阿九为你所杀?”
      “不。”他毅然摇头,“我承认案发后我曾去过书房,但我并非凶手,还望孙庄主明察。”
      孙无名撇开目光,沉思片刻,忽闻两旁一阵躁动,是有几个年轻弟子带头起哄:“不能让阿九师兄死不瞑目!”
      说话之人是豪杰山庄的小弟子,不过十六七岁。他年纪尚轻,言毕便垂下头去。众人陷入思虑,少顷之后竟有人附和:“对,他就是凶手!”
      “不能让他逃了!”
      ……

      听及此处,朱雨寒心中一震,再也忍受不住,颤抖着起身,哭喊道:“不是这样的!四师兄他不是凶手!”
      她嗓音极大,又带着哭腔,听得所有人都是一愣。朱耘琛慌忙拉住她手,小声喝道:“你在干什么,还不快坐下?!”
      “四师兄没有杀人!”她不理会父亲的怒然,坚定道,“这个木牌其实是我的,不是四师兄的!”
      朱耘琛闻言大骇,一把将她按住,转而沉着脸抬头,挤出一个笑来:“诸位见笑了。小女与凌舒亲如兄妹,她不懂事,童言无忌,还望诸位担待。”
      言毕他狠狠瞪了凌舒一眼,显然怒意未消。李孟泽暗自一笑,发问道:“朱掌门,此事你要如何处理?”
      朱耘琛注视他片刻,继而沉定道:“凌舒决非凶手。”
      “你是他师父,我们又怎能信你?”
      “……”

      朱雨寒慌乱至极,用力想挣脱开父亲的手,却动弹不得,闻李孟泽续道:“那么孙庄主,你要如何处置此人?”
      孙无名闭上双目,半天不言,许久才道:“此事事关重大,若是错怪好人……”
      “他都承认这木牌是他的,又怎会有假?”窦则隐反驳道。
      凌舒静静凝视着师父,苦笑道:“让师妹涉险,是我不对。”
      朱耘琛黯然一叹,而后隐隐垂下眸子。空气在刹那间凝定,四周安静到好似能听见银针落地之响,皆在等待孙无名发话。
      孙无名凝眸静思,尚未出声,忽闻一个低声自对面传出,引得他们齐刷刷转过头去:“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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