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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失而复得」 ...

  •   司空镜全身一抖,登时僵住,整个人定在了原地。她怔然张了张口,然干哑的嗓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惊至呼吸停止。
      “……凌舒?”
      一时难以置信他会就此消失不见,她失神地低唤了声,垂首往峭壁下方看去,除了茫茫大雪中的万丈深崖,其余什么也看不到。
      视野之中是一片银白,映得阳光有些刺眼。她费力地四处找寻,却怎也不见那个灰衫青年的身影,亦听不到任何声响。

      他……在哪里?

      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在那个瞬间,只有寒冷的山峰之上刮来一阵狂风。肆虐的风声好似嘲弄一般,如利刃般割裂她的脸颊。
      分明刚才还与她招手与她微笑的活生生的人,竟就这样跌入了万丈深崖,再也不见踪影。
      脑海里一片空白,震惊到抽搐不定,她惶然捂住面庞,一时竟忘记了动作。

      “——快点过来拉绳子!”

      耳边霎时传来一声大唤,将她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高祺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将那深入崖底的绳索向上拉,每一动作都以内力为辅,好似极为用力。
      “绳子还有重量,他没掉下去!”
      高祺一边将绳子往上拉,一边侧了侧脸,示意她过来帮忙。

      这句话仿佛带着无限的希望,霎时点亮了她的心。她顷刻回过神来,慌忙走向高祺,半跪在他身旁,用力将绳子顺着同一方向拉上来。
      “这下面或许是冰川,多停一刻便多一分性命之忧,动作快些。”
      她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崖边,仿佛听不到对方说的话,两手仍在不停颤抖,然在触及那沉甸甸的绳索之时,黯淡的双眸再次恢复了神采。
      对,绳子还有重量。他——没有掉下去。
      她在心中将这句话默念了几十遍,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祈祷;而在这时,那长长的绳索也已经被拉到了头。

      不敢去看。

      她忽然不敢抬头看,在悬崖边上,那个为她豁出性命的青年是不是已经被拉了上来;又或者,在绳子的另一端,只有一个破旧的铁钩,而他——却连尸体都找不到。
      察觉到身边的高祺突然起身跑了过去,她连忙抬眸一望,只见在前方不远的峭崖边上,正躺着一个几乎被白雪覆盖的人,整个人陷入雪地之中,一时辨不清面貌。
      “……!”司空镜呼吸一促,跌跌撞撞地冲去,小心翼翼地将对方从雪中拉出,轻轻拨开他脸上的雪,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俊朗的脸。
      他似乎早已冻僵,面部红得发紫,呼吸时有时无,样子极为虚弱。

      高祺眉头一蹙,匆忙给他诊上一脉。半天得不到回答,司空镜心中焦急,连忙问:“前辈,他怎么样了?”
      “冻得太久了。”高祺摇了摇头,“不过尚无性命之忧。”
      听罢,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似心中有一块千斤巨石在瞬间落地。颓然瘫坐下来,她将凌舒方才脱下的棉袄给他盖上,拍着他的脸轻声唤道:“凌舒,醒醒。”
      他没有反应,依然紧闭着双眼,似乎什么也听不到。

      “凌舒小子,快醒醒。”她咬着嘴唇,将掌心置于他心口处,凝神将真气注入,低声又唤了好几遍。
      此时她的嗓音早已沙哑不堪,却仍旧不停歇地出声叫他。心头渐渐有了温暖,凌舒徐徐苏醒,缓慢地睁开眼睛,发出一声嘶哑的呼唤,“啊……”
      “你醒了?”她顿时喜出望外,环住他的肩膀将其扶起,毅然道,“我这就带你下山去。”
      凌舒张了张嘴,却因太过虚弱而说不出话来。他吃力地抬手探进怀中,不知在摸索着什么。司空镜正疑惑,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深褐色之物,轻轻放在她的手心,继而放心一笑,脑袋向后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她赶忙将他扶稳,摊开手掌,赫然见得一状似人参的药物,不由抬头看向高祺,闻他点头道:“这就是雪龙参。”

      她暗自叹了口气,将雪龙参收入囊中,却发觉那个早已陷入昏厥的青年,脸上依然带着微笑,仿佛了却一桩大事一般,心满意足地昏睡过去。
      她不由一怔,而对面的高祺亦是注意到了这一细微变化,讷讷道:“这小子是你什么人,怎么这么不要命?”
      司空镜抿了抿唇,苦笑道:“他就是个老好人。”
      高祺定定望了她一眼,摇头道:“我看不见得。”他抬手指向凌舒心口处,轻轻一点,“这里的冻伤可不得了,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他为了帮你,连命都不要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老好人?”
      司空镜怔了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未待她回答,高祺已将陷入昏厥的凌舒扶起,扬手将棉衣一裹,快步走向林中,道:“快些下山吧,他的身体坚持不了多久。”

      ***

      回至客栈之中,刚过午时。天气尚晴,住客大多出行,只余两名伙计在大堂中打点。
      客房内安然静谧,弥漫着沉沉的药香。那是一股极淡的香味,夹杂着些许暖意,闻起来十分令人舒心。
      卧榻上正躺着一个面无血色的青年,呼吸微弱,双手以及脸部均有冻伤之处,气色十分不好。床边一前一后立着两人,前者是一体形精瘦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榻边细细诊脉。
      司空镜静待良久,却得不到高祺的回应,见凌舒全无转醒之兆,忍不住问:“前辈,如何了?”
      “只是冻伤,并无大碍。”高祺的眉容渐渐舒展,沉声道,“他险些落入冰川,能保住一条命也算是运气好。幸好他身子骨硬。”

      司空镜听罢松了口气,又问:“可需要给他服药?”
      “嗯。”高祺点了点头,转身坐在案上拟了个方子,叮嘱道,“这是药方,你去给他抓些药来。日服两次,不出三日就可痊愈。”言罢他又从怀里取出一盒药膏,递给她道,“这是外敷的药膏,可以治疗冻伤,记得给他涂上。”
      “多谢前辈。”她接过药膏与方子,莞尔一笑,“劳烦前辈下山,实在对不住。”
      “不用谢我。”高祺摆摆手道,“妙老爷子也算我半个师父,你既是他的徒孙,我帮你也无妨。”他顿了一顿,“再者,你一个小姑娘,要怎么带着这小子下山?”

      司空镜微微一怔,而后从囊中取出那深褐色的药材,道:“师公曾说,这雪龙参乃是药引,不知前辈……”
      她说至一半,便见高祺扬袖摇头,叹道:“我跟着妙老爷子没几年,学艺不精是事实。这雪龙参究竟该怎么炼制,我也拿捏不准。为了不浪费这药材,你还是回去找老爷子罢。”
      她闻言轻轻将手收回,点头道:“我明白。”
      高祺静望她片刻,忽然问:“你找这雪龙参……是为了治你的嗓子么?”
      司空镜一愣,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沉默不语。

      “先天喑哑的人我见过不少,但像你这般低沉的,还真没有。”高祺琢磨一番,“你应当是被什么药物毁了嗓子吧?”
      她不置可否,只耸耸肩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高祺幽幽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她手里握着的雪龙参,不悲不喜道:“这药材是这小子用命换来的,好好珍惜。”
      说罢他转身离开,在门“吱呀”响了一声后,脚步声也渐渐远离。司空镜紧捏着手中的药材,注视着床上躺着的青年人,忽然低低骂了句:“傻子。”
      她将雪龙参重又收回,捏着药方出屋。行至客栈大堂,她寻见一开始与他们交谈的伙计询问了药房的位置,却在出客栈时与一个小丫头撞了个正着。

      她下意识退了一步,这才注意到面前的少女正是昨日所见的女子身边的丫环,初进客栈之时,那二人便有些奇怪;而今瞧得对方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她更是心头疑惑。然那小丫头神色慌张,甚至未抬头看她,仅是草草道了个歉就冲进客房中去。
      司空镜无暇理会,便径直上药房买药。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回至客栈,雇了一年轻伙计帮忙熬药,遂又回到凌舒的房间之中。
      此刻他仍旧未醒,身上的冻伤却是愈发严重。她心觉不好,取出药膏想给他涂上,然在触碰到他的衣襟时又将手收了回来,隐约有些局促。

      儿时一直在青蝉长老身边长大,就连堂兄司空离墨的房间她也不曾进过;而今凌舒重伤未愈,分明应尽快给他上药,她却愈发不知所措起来,两手伸了又缩,犹豫不决。
      如此来回重复数遍,她忽然注意到床上之人的手指动了动,便猛然望向他的脸,只见那个面色苍白的人,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双眼,正面带微笑地注视着她的动作。
      她神色一慌,忙不迭收回手来,惊然退开一步,低低唤道:“你……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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