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月光》无知无味

21、21.

　　安文雨早就告诉徐蕾，马庆亚是她的好朋友。一个学期眼看着快过去了，感恩节的时候，马庆亚终于能开着车来看望安文雨了。感恩节当天，安文雨和徐蕾早早就收拾好了屋子，买了一大堆的好吃的，租了好几盘录像带，还另外请了几个要好的中国同学，准备一起过一个热热闹闹的中国式的节。

　　马庆亚起了个大早，地图上查说是要开三个多小时的路程，他只开了不到三个小时，到安文雨宿舍的时候才早上九点多。

　　马庆亚进屋的时候，手里拿着用报纸包着的一大包东西。打开看时，居然是一大捧美丽的鲜花。马庆亚解释说，自己也不会做什么饭，想来想去，拿束鲜花来总不会错的。

　　徐蕾一边把花放到花瓶里，一边问马庆亚，这么漂亮的鲜花为什么要用旧报纸包起来。马庆亚不好意思的说，拿在手里，有点太张扬了，怕别人误会。安文雨笑的肚子都疼了，送鲜花在美国真的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件事了，哪象在国内的时候，都是小情人之间才送花。不过私下里，徐蕾还是找了个机会跟安文雨小声说，马庆亚真是坦白的可爱。

　　不久，请的其他朋友们陆续都来了，屋子里很快就热闹起来。安文雨和徐蕾这次一共请了五个朋友，算上马庆亚一共是三个男孩子，两个女孩子。连上安文雨徐蕾她们俩，七个人都还没有结婚，四个女孩子加上三个男孩子，热闹的连屋顶都要被他们掀翻了。本来安文雨也想请曹学民两口子一起来凑热闹，不过似乎他们几个成了家的家庭也有个聚会。徐蕾说，这很正常，物以类聚，人家跟这些单身的学生自然共同语言要少的多。

　　安文雨她们也买了一些啤酒，过节总要有点气氛的，不过她跟徐蕾强调再三，自己滴酒不沾，只能喝饮料。徐蕾打趣安文雨，说她早就够了喝酒的年龄，怎么倒象个小孩子？安文雨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徐蕾觉得安文雨好象有些顾虑，也就没有进一步劝她。

　　爱情这个话题是女孩子之间怎么也避免不了的。有时放学回到家，她们两个也会偶尔谈起感情的事。徐蕾给安文雨讲了她和男朋友蒋涛认识的经过和恋爱的一些趣事。安文雨只是简单的告诉徐蕾自己有过一次短暂的初恋，并且早就结束了。徐蕾笑着说，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没有人追，一定是安文雨条件太高了。安文雨想了想，自己其实是没有讲过什么条件的，不过，她想自己的心可能是太小了，就算飘扬过海，也还是装不下第二个男孩子。这样看来，她的条件何止是高，简直就是太苛刻了。

　　安文雨没有再多讲她和林志之间的过往，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能否象讲别人的故事一样轻松的讲出来。每到这个时候，徐蕾总是善解人意的转移了话题。安文雨觉得徐蕾最好的地方就是从来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安文雨和徐蕾看见大家都到了，就开始准备火锅的东西，人多还是吃火锅最热闹。虽然请来的朋友里天南地北的哪儿的人都有，但吃火锅显然大家都满意。准备的东西太多，安文雨她们的桌子根本摆不下，只好先把一些菜放在厨房里。开着电视，放着借来的录像带，大家嘻嘻哈哈的说说笑笑，安文雨恍惚觉得好象又回到了国内的学生时代，只是朋友都换了。安文雨忽然想起了吴峰和张蒙，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她曾经刻意不去联系吴峰和张蒙，只是因为他们都和林志太近了。现在失去了联系，想想，他们两个应该也在国外了。

　　大家吃到一半的时候，安文雨到厨房去拿东西，马庆亚也进来帮忙。安文雨拉住马庆亚说：“庆亚，我有件事一直想问问你。”马庆亚看了看她，点点头。“那天，就是你们送我去机场的那天，林志为什么会出现？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明白，想弄弄清楚。”安文雨鼓起勇气说，自己都觉得心跳脸红的厉害。

　　马庆亚想了想，说：“其实我知道你早晚会问的。那天，确实是林志。他赶过来的时候，你已经进关了。我们俩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说他要去看他姐姐，然后还得赶回广东。他大概不想跟我说什么吧，只说了一句\'照顾文雨\'，就走了。我不想骗你，那个时候，我看见他很伤心。”

　　马庆亚很平静的说完，安文雨也沉默不语。她真的很想再问问：林志他看起来好不好，穿什么衣服，头发有没有长长，瘦了还是胖了，有没有想过我。只是，她什么都问不出口，马庆亚应该也不会注意到这些。

　　“文雨，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你和林志当初为什么分手？是误会吗？如果是，为什么你不愿意跟他说清楚呢？”马庆亚认真的看着安文雨。

　　安文雨摇摇头，这又怎么说的清呢。“反正都已经过去了，我也要开始新生活了。”安文雨跟马庆亚说，也象是在跟自己说。

　　还没等马庆亚再说什么，徐蕾走了进来。“文雨，你们两个是不是在偷吃啊？拿东西拿了这么半天。”

　　安文雨赶快道歉，帮着徐蕾把菜拿出去。马庆亚也不再说什么了，进屋跟大家一起，继续吃喝聊天，时不时还讲几个笑话。大家都挺喜欢马庆亚的，纷纷跟马庆亚交换了联系电话和EMAIL。

　　安文雨一边吃一边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太苛刻了，马庆亚真的是个很好的男孩子，自己如果接受了马庆亚，日子会不会过的要轻松一些。徐蕾的男朋友蒋涛三天两头的打电话给徐蕾，问寒问暖，让安文雨羡慕的每次都要躲到屋子里。

　　异国他乡的日子里真是最禁不起孤独和寂寞，安文雨忽然想，如果晓艺在身边就好了。晓艺和她是风雨同舟过的，她什么话都可以告诉晓艺，什么事都可以跟晓艺商量。

　　也不知道，晓艺现在怎么样了？

　　过了感恩节，日子就刹不住车了。节日的气氛和考试的气氛混在一起，让安文雨觉得既激动又惶恐，既紧张又无奈。

　　圣诞节前一天，安文雨意外的收到一封林晓艺辗转寄来的信。说辗转一点不假。安文雨离开中国的时候，林晓艺并没有她的联系地址。林晓艺先给安文雨家打电话，没打通。她只好找出安文雨家的地址把信寄了过去，托安文雨的爸爸妈妈转交。安文雨家因为搬了家，这封信又过了一个多星期才转寄到安文雨的新家，然后安文雨的爸爸妈妈才给转寄来了美国。

　　安文雨看着信封上一串的邮戳和林晓艺歪歪扭扭的字，仿佛觉得自己正拉着林晓艺的手一样温暖。

　　林晓艺最烦写东西，她的信果然不长。开头是酸溜溜的抒发了几句对安文雨的想念和对从前大学生活的怀念。然后，说了两句自己工作的事，强调自己现在很忙碌但很充实，看来到深圳这一步是走对了。林晓艺还说许磊曾经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他们除了客套话，已经没什么其它的话说了。林晓艺甚至感慨，曾经的刻骨铭心现在已经麻木的没有太大感觉了。不过，她还是希望许磊能过的好，毕竟那是自己曾经深深爱过的男人。接着，林晓艺问安文雨有没有和林志联系过，是不是心理还放不下他，不知所云的分析说也许林志其实还是爱她的等等。林晓艺最后更莫名其妙的加了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说方东明现在和她还是朋友，她很开心。

　　安文雨反复读了几遍，还是觉得晓艺有些话颠三倒四没有说清楚。晓艺就是这样的人，当面说十句话，写下来就只剩两句。从前，她也是最痛恨作文了，到现在，写个什么东西都还是表达不清。安文雨仿佛看见林晓艺皱着眉头，一边给她写信一边抱怨的样子，不知不觉的笑了。

　　一刹那，安文雨忽然非常的想念当年和林晓艺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她们一起笑过，哭过，爱过，痛过，都受过伤，又互相扶持的往前走。当年她们都听到过，相信过那些永不分离的甜蜜誓言，如今，说这些话的人早就都散落天涯，无处寻觅。

　　安文雨把林晓艺的信仔细的收到了自己的小信箱里，和林志的信放到了一起。她觉得晓艺和林志是自己青春画册里最重要的两个人。安文雨到了美国后就没动笔写过信，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等放假后给林晓艺打个电话好好聊聊。

　　终于熬过了期末考试，安文雨在美国的第一个假期开始了。

　　徐蕾是一放假就要飞到加州和男朋友蒋涛团聚的。她让安文雨也过去，她们可以一起在加州旅游玩玩。安文雨心里也非常愿意去加州看看，但一想到徐蕾他们难得一聚，自己过去成了个甩都甩不掉的大灯泡，就又犹豫了。徐蕾又劝她，哪怕就去几天也好，大家都说应该趁着还是学生的时候多玩玩，以后就没时间了。

　　安文雨想再问问马庆亚寒假有什么安排，马庆亚倒先打来了电话。马庆亚说他过几天要跟导师去佛州的F.A.U（佛罗里达州亚特兰大大学）开两天会，结束后他想顺便在佛州多玩几天，问安文雨想不想一起去。

　　反正寒假有快四周的时间，安文雨和徐蕾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徐蕾先去加州团聚，安文雨先和马庆亚去佛州玩一趟，等安文雨回来后，再去加州找徐蕾玩几天。这样的安排，安文雨挺满意的，一方面她可以多玩几个地方，另一方面也不用整天呆在徐蕾蒋涛眼皮底下碍手碍脚。

　　马庆亚研究了一下南佛州的地图，发现F.A.U的地点很好。北面的西棕榈滩和南面的劳得岱尔堡都很近，而离南端的迈阿密也不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如果有时间，还可以去KEY　WEST看一看海明威的故居。

　　安文雨比马庆亚晚到了两天。她从寒冷的密苏里州上飞机，一下飞机就到了温暖如春的佛罗里达州。刚考完试的几天，安文雨还是经常的会心惊肉跳，恍惚以为自己还有考试没考完。如今安文雨踏在佛州的土地上，感受着春天一样的阳光明媚，温暖潮湿的海风，她才觉得真正的放轻松了。

　　马庆亚去机场接安文雨的时候，戴了一顶大大的帽子，身上穿的花里胡哨，安文雨差点都没认出来。马庆亚一脸轻松的吹了个口哨，告诉安文雨自己的会已经开完，老板也先回去了，唯一剩下的任务就是使劲玩了。

　　马庆亚原先开会时订的是一个大的套间，有两间房，共用一套卫生间。他和安文雨商量了一下，都同意不再换房间，暂时“同居”几天，大家既省了钱也很方便。安文雨转了一圈打量着屋子，开玩笑说，“庆亚，你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否则一旦被我侵犯的话，你可是无力还手的。”马庆亚笑着说自己决不反抗，任她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