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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取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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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玄霄答应了他,云天河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伸手从云胡肩上抓起了山猪,扛到自己肩上,笑嘻嘻地往回走,伸手招呼玄霄:“大哥,这边!”
云胡勇气两个小东西连忙跟上,云胡走出几步,偷偷回头看一眼,见玄霄也跟了上来,衣带当风,脚下的步伐不禁加快了几分。
出了河谷,再穿过前方的茂密松林,云天河所住的地方便出现在了眼前。山路上铺着石阶,一直通向了山顶上的木屋。
玄霄举目望去,只见青峰连嶂,云起雾涌,时有白鹤悠闲飞过。虽是秋日,阳光依然猛烈,照得人有些昏昏欲睡,玄霄多年不见天日,此时便有些不适应,不觉眯起了眼。
不过,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也难怪云天青会把家安在这里。
“大哥,你先等一等,很快就好了!”云天河把山猪放在门前空地上,指挥着云胡勇气他们起火烧水,准备杀猪。
玄霄朝他点点头,转眼便看到木屋前大树下,立着两个小小的坟堆,一个上面写着“爱妻韩菱纱之墓”,墓前斜斜插着望舒剑,另一个的墓碑却是空白的。
望舒插在这里似乎已经插了很久,风吹日晒,往日的冷冽剑气好像也随着宿主的死去而陷入了永远的沉睡,连不知名的小虫都敢于在它的旁边爬来爬去。
玄霄在墓前站了一会,一回头便看到云天河挥着一把和望舒十分神似的宝剑,正放血剥皮,开膛破肚,将内脏一一取出,动作之娴熟,手脚之麻利,令玄霄有些瞠目。
“大哥,”觉察到玄霄的目光,云天河抬头朝他“看”了一眼,笑呵呵地说起他的烤肉经,“你听我跟你说,烤山猪肉呢,火候最重要,要不停地翻来翻去,这样肉才会熟透。小时候我就经常把肉烤焦,那味道又臭又苦,很不好吃。爹总是喜欢把肉切成一块块来烤,而且专挑半肥半瘦的肉,因为这种肉烤出来最嫩;不过我比较喜欢把一整只猪都放在架子上,烤全猪最棒了。嗯……大哥,你听我说这些,不会觉得我是饭桶吧?”
“不会。”玄霄的声音不见半点波澜。
云天河嘿嘿一笑,心想如果老爹听到他这话,一定会骂他只知道吃。
不曾想,玄霄突然转身走开,走出几步后取出羲和剑往身前一掷,踏上剑身御剑离去,化作一道白光,迅速消失在群山云雾中。
面对着这截然相反的回答和行动,勇气和云胡两个瞬间凌乱了。
勇气扇着小翅膀飞到云天河面前,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老大,你好像被老大的大哥讨厌了!”
云天河急得直扯头发:“糟糕!大哥一定觉得我是饭桶!”
“哼!两个笨蛋!”云胡对此嗤之以鼻,鄙视一声把头扭开。
在青鸾峰的山脚下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颇为热闹的小镇,镇子前立着一块石碑,据说是前朝皇帝所赐,上书“太平”二字。
镇中酒楼茶馆林立,货郎摇着小鼓沿街叫卖,各色行人来往穿行。天下兵祸多年,近些年来才有些收敛,加之太平镇并非边塞要地,这才有了这难得一见的太平景象。
玄霄不愿引人瞩目,在镇外择了一处人烟稀少之地落下,收起羲和,徒步踏进镇中。
天近傍晚,街上行人仍有不少,忽见一人白衣乌发,踏着西天的霞光,衣抉飘飘而来。他的满头长发不曾束起,随意地披落于身后,如此却丝毫不觉他有何失礼之处,反倒觉得他望之不似人间所有。
不少行人皆不由停住了脚步,望着他走到一户人家的门前。
不待玄霄敲门,那户人家的大门已吱呀一声打开,从中走出一个蓝袍男子,怀中还抱着一名刚出生的婴儿。
他一见到玄霄,眼睛不由一亮,连忙上前施礼道:“这位兄台……不,这位道长,小可云常乐,太平镇人士。不知道长法号如何称呼?”
“玄霄。”
“玄霄道长,且听小可道来。今日小可家中新添了一子,太平镇中的风俗是家中添丁,必请出门遇到的第一人为家中孩儿取名。今日能遇到道长,实在是我儿的福气,可否烦请道长赐一名予我儿?”
玄霄低头凝视着他怀中的幼儿,小脸皱皱的,皮肤有些发红,大抵新出生的婴儿均是如此,暂且与可爱二字搭不上关系。
玄霄仍然忍不住伸出手去,以手轻触他的额头,动作极其轻柔,唯恐一不小心便会把他弄伤。
那幼儿感觉到他的抚摸,微微睁开了眼睛,然后小小地,打了一个呵欠。
玄霄一愣,犹豫着将手收了回去。他的动作有些迟疑,幼儿蜷缩在身前的小手突然一伸,抓住他一根手指,五指缓缓收拢,牢牢将他的手指握在其中。
柔软温暖的触觉从指尖传来,玄霄不禁有些百感交集。
多年前他与云天青曾为剿灭蛇妖,一同闯入妖物的地宫。地宫深入地下数十尺,搏斗中,他们身上所携带照明之物不慎被对方打落,于是两人顿时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那时候云天青也是这样一把抓住他的手,用着他一贯不正经的口吻调笑着:“师兄,握着我的手,可别走散了哟!”
当时自己是什么反应,玄霄已经记不清了,以自己当时的年少气盛,大概是直接甩脱了他的手吧?
如今他终于变回了鲜活年轻的生命,玄霄看着他,眉眼也随之一点点地舒展开来,神情温柔而和暖:“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便给他取名天青吧!”
恰好有风吹来,将玄霄鬓边几缕青丝吹起,拂过他的面颊。
云常乐见了,不由又是一愣,脑海中突然浮现起深水寒潭中素色莲花次第绽开的情景。
“保重。”玄霄拱手微微一躬,转身离开。
云常乐望着玄霄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抱着孩子往回跑:“孩子他娘,我刚刚遇见神仙了!”
玄霄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没多久便看到熙攘人群中,云天河远远站在街道的另一头,目光仿佛穿过了无数人,投向云常乐家那扇刚刚合上的门:“大哥,那是……爹?”
“嗯。”玄霄点头道。
云天河呵呵傻乐,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伸手比划着:“爹变得好小,感觉只用一根手指就能提起来。”
玄霄略是一怔,方才答道:“人小的时候都这样。”
“我去看看他爹,跟他打个招呼。”云天河按捺不住,拔腿便往云家的方向走。
玄霄却伸出了手,将云天河拉住:“再等等吧,他现在还小,非但不会说话,恐怕连别人说什么都是听不懂的,等过几年,你我再去找他。”
“……好吧。”
玄霄又朝云家的方向望了一眼,拍拍云天河的肩膀:“大哥也先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
云雾不断向着身后掠去,御剑而行,关山万里也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
御剑而行还没飞出多远,突然下方剑光大盛,自下而上冲天而起,阻住了他的去路,铺天杀气随之弥漫开来。
玄霄连忙稳住身形,留神戒备。
岂料骤然间漫天杀气又消失不见了,一道白虹从剑光处飞出,望西方而去。玄霄低头一看,方圆十里的山林已尽数被夷为平地。
好霸道的一招!
感慨归感慨,玄霄并不好奇,此地发生什么,又与他何干?
正准备离开,突然看到一只手从乱石中挣扎着伸了出来,接着是另一只手、脑袋、上身,随着他的动作,碎石哗啦啦地从他身上散落下来,十分狼狈。
那人一边爬出来,一边干咳,抬头看到云端上的玄霄,不禁大喜过望,连忙将他唤住:“这位……道友!”指着身前一块三丈余高的巨石,“道友请留步,可否帮我一个小忙?有劳你帮我把这块巨石移开,多谢多谢!”
那人语气恳切,玄霄不忍拒绝,反正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随手抛去一个雷咒,“咔嚓”一声,巨石应声而碎,碎石朝四下滚落,掀起大片尘土。
那人掩着鼻子咳嗽了几声,双手撑在地上慢慢坐了起来。只见他的下身一片血肉模糊,原来他的右脚自膝盖以下已经被巨石完全碾碎了。
他却是一脸平静,将双掌覆在伤处,须臾间掌下有清亮光芒流动,在伤口断裂的地方血肉快速地合拢生长,不多时竟长出了一只新的脚。
过去玄霄也曾学过一些治愈术,但这类法术大多只能治疗一些比较轻的伤口,像这样肢体复生的法术,他还是第一次见。
那人见恢复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原地跳了几下,见伤势已愈,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转身面向玄霄,作揖道:“多谢道友相助!在下白辛,方才离去的那位是我的兄长。我们兄弟二人许久不见,不曾想久别重逢,话还没说上几句,就起了一点小争执。是我一时莽撞,惹恼了兄长,因此被教训了一回,让道友见笑了。”
玄霄听他自称白辛,便收了御剑,近前一看,只见此人穿着一身玄色长袍,依照样式隐约是中土服饰,长发归结于顶,束成一根粗大的马尾,耳朵上还戴着一对明晃晃的金环。
怎么看都觉得古怪。
白辛见他沉默不语,便又朝他拱了拱手:“不知道友如何称呼?多谢道友方才出手相助,可否请道友到舍下稍坐片刻,在下略备些茶点,聊表谢意如何?舍下就在……”
白辛回头一看,脸上的笑容登时定住,揉了揉眼睛,又抽了自己几巴掌,确定不是做梦,这才支支吾吾地说:“那个……道友抱歉,我的舍下好像已经不在了……老哥真是暴躁,有气冲着我来就好,为何要伤害这些花花草草?我那费了一个多月才种活的樱桃啊!”
“哼,冲着你来就好是么?”一声冷哼犹如在耳边响起。
玄霄闻声一看,只见天际有一道白虹由远而至,落下时化作一团白光,一条人影缓缓走出。
白辛大吃一惊,当即面白如纸,连连倒退了数步:“老哥,你又来做什么?控制好你自己的脾气,你亲爱的弟弟身娇体弱,可经不起你的摧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