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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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李清照《声声慢》
冬末春初的一件必要事儿就是整理一番换季衣物，哪怕宁若雅还没甚套装也一样。就像半夏套再怎么喜欢，冬天也没办法穿是一个道理。
除了衣服当然还有其他取暖物品。可惜天气就像李清照的《声声慢》中所写一般忽冷忽热，因此手炉暖手筒这些物什她几次收起，又碍于温度压力几次拿出来，几次折腾之后她也懒了。
抱着带有自己亲手绣成的莲花刺绣的暖手筒，宁若雅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这是她想起以前看甄嬛传时的灵感，看这时候好像还没有这么个御寒工具，便自去要了些原料做了个样子。针线活她一贯差强人意，成果喜人主要是靠东方欣的指导。做成之后拿去给师姐们看，倒是博了些夸赞。有些针黹不错的师姐还特意绣了精美花样，成批做了拿去谷外卖与贵妇们，又是一小笔创收。
与卫生纸或者酸梅汤这种带药性可以以万花谷做噱头的商品不同，暖手筒这东西也就是图个新鲜，传播开来大部分人也都会做了，因此宁若雅也没给起个什么品牌名——天冷，脑子都冻住了，若非拐带裴元，便懒怠动上一动。
暖手筒这种东西太女性化，况且他平日除了看医术便是写药方，就连使个药碾子都是亲力亲为，想到这些的宁若雅便没把这物件往他那里送。
岁寒三友松竹梅，除了梅以外的两样，形象都有些硬朗得有些男性化了，怕是不能得贵妇们青睐，因此师姐们在暖手筒上绣的多为迎春、梅花、水仙、山茶这“雪中四友”。独宁若雅作怪，偏生绣个不搭界的夏日荷。
宁若雅哪里肯告诉她们这是因为她现世的时候，北方冬天屋里暖气足的时候，在家里是可以像夏天一般吃冰棍的，不过师姐们拿她取笑她也不说——反正荷花线条好绣，只当是被取笑躲懒了。
坐在小方凳上的抚摸了几下突起的刺绣纹样，才依依不舍将它收进柜子里，又自取了手炉放到一起。
也不知是小孩子火力壮还是万花谷气温相对宜人，秋末时的宁若雅还在犯愁没有暖水袋的唐朝冬天如何度过，结果天气渐冷之后钻进厚被子之后手脚也不见多冷，倒成了意外之喜。只是这样一来，唯一的遗憾就成了是不能拿这当个借口去问裴元套近乎讨个调理药方了。
用少喝几碗苦药顺利安慰到自己的宁若雅关上柜门，决意与这些保暖设备告别来迎接春天。
采摘果蔬的时候阳光照在身上暖和和的，才让宁若雅对于春天的来临有了点儿真实感。
宁若雅摘了只青瓜，便想起先前有几个花太见河水没结冰甚是稀罕，也不管天冷就胡乱摸鱼，结果回屋烤火取暖被热气熏了之后，一双手就开始发痒发红，裴元见了，便差宁若雅去摘青瓜，切了用瓜蒂反复擦手，擦了几日才见大好——过年事忙，他也不例外。
想到最近一次的接触还是靠着只青瓜，宁若雅心情有点复杂了。
万花谷里四季如春，不仅冬天水不结冰，果蔬长势也比旁处好。寻思着鼓捣点什么新鲜吃食好再去套近乎的宁若雅有了动力，摘得起劲，没一会儿背后的小背篓就装得满当当了。
就在宁若雅收起度冬衣物的当晚，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都充斥在人们生活中的等车定律发作，天气又双叒叕开始转冷了。
这回连火力壮的萝莉正太专属buff都不抗事了。冻得生生熬了前半宿尤其脚丫迟迟暖不起来的宁若雅要不是因为太困以至后半宿直接睡着，都寻思下床去把厚被子取出来盖了。
忍了第一宿，第二宿继续侥幸心理也就顺理成章了——万一明天气温又升上去了呢？就这么挨过了难以入眠一周的宁若雅某天晨起梳完头觉得有点不对劲，一看木梳梳齿上缠着的掉发越发多了。
现实的时候都说猝死不是当代青少年担忧的最大问题，脱发才是。宁若雅搁下木梳站起来，看着镜中自己的身量，觉得还没到青少年的自己这头……秃得是不是有点为时尚早了。
年纪轻轻便开始脱发，如何自称万发……不是，万花谷中人，掰着手指边想如何食补生发边排除时代局限性的宁若雅很快想到现世没少喝的芝麻糊。
能加的配料也不少，红枣补血，核桃健脑，薏米增稠，红豆祛湿，增添风味不说，还各有各的好处。但想起先前制酸梅汤想配方的时候忽略孕妇不不宜食山楂的忌讳，宁若雅想着这次弄芝麻糊的话，配方还是请教下裴元才踏实。
找了这么个公事公办理由的宁若雅理直气壮去了落星湖找裴元，还借了疑似他用过的纸笔记笔记，讨教过后正欲回去实战一番，却被裴元按着号了个脉。
不怪裴元生疑，不说黑芝麻这物指向性太强，只宁若雅脸上的倦色格外明显，也逃不过裴元的法眼。望闻问切第一关她就过不了，不号她号谁？
问题不大。
裴元抬手，看她微微屏息一脸紧张的模样，怕吓着她，倒不好开口留她在这里喝了药再走，便先放她回去了。
“你回来了，刚才赵博强师兄来过，又给你带了好些东西。”
宁若雅回了自己小屋刚推开门，就见东方欣迎将上来，指着桌上放着的包袱给她看。
自上次帮白淳师兄给赵博强师兄吃药那事之后，估摸着白淳后来还是告知了赵博强事情经过，故而每次他回万花谷交差，宁若雅或多或少总能收到点礼物。
她拆开包袱一看，勺子筷子盘子碗，还有捣蒜罐和小磨盘，个个都如她手掌般大小，叫宁若雅说，像现世小时候玩过的儿童烹饪玩具组合。
估计是他听白淳说自己爱新奇吃食，在谷外跑腿的时候看到，便买了来送自己吧。
赵博强常年在外，吃住不便的时候难免风餐露宿，芝麻糊这东西方便易得，有热水就能来一碗。听东方欣说他又出谷了，想着等他回来芝麻糊也该出成品了，到时给他带点路上用的宁若雅一双眼落在他带来的小磨盘上。
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这可是个刚需。
宁若雅生火，把黑芝麻炒香，用掌中小磨盘磨细，倒在纸上包好，因不确定裴元有什么忌口，只觉得他口味大概偏清淡一点，便只混了些薏米粉和少量的糖，之后用东方欣教她的那种不易散开的叠法叠好，简易速溶芝麻糊包的雏形算是出来了。
磨盘太小，方便归方便，若是想多做些，还得靠大磨盘。只是拿给裴元试用的这几包，就花了宁若雅半天功夫。兴冲冲捧着试用装去找他的宁若雅倒是没想到，自己甫一到落星湖刚被裴元瞧见，就见他从像是把早先就准备好的药材放到药罐里加水熬煮。宁若雅絮絮叨叨介绍新品的时候，他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倒是留心锅里的药更多些。
宁若雅见他心不在焉，越说越没意思，正要安慰自己犯不上吃一锅药的醋，就见裴元把接了药的碗递给了自己。。
“你近日休息不好，和变天有些关系，手足不温……也确实有点阳虚。好在还小，适当调理下就无碍了。”
上次号个脉，知她没睡好她不稀奇，还能发现间接原因是手脚冷，直接原因是轻微阳虚……乖乖，不愧神医啊。
这下宁若雅倒是不吃醋了，也不怕药苦了，捧着药碗好歹吹两口就小口小口往下咽，一副积极配合治疗的模样。
若是平常给这些小孩子医病，裴元多少会想着尽量用些药气淡的，尝起来不那么苦的药。譬如之前师弟们的冻疮，外敷药也不是不可，但黄瓜这种味道不大的更容易被接受。
到了宁若雅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她不是那等怕苦的孩童，便用了正常的药方给她熬了这服温补阳虚的药。
只是想归这么想，到底裴元还是另取了碗在进屋泡了两晚芝麻糊晾着，黑芝麻与他的药没有药性冲突，裴元准备待她喝完药就与她清清口。
最后一口药胡乱吹了几下，宁若雅仰脖干了，一抹嘴儿刚放下碗便被裴元收走，又另递了个碗过来，里面是他泡好晾凉的芝麻糊。
宁若雅看着却没喝，毕竟她现世没少喝，这会儿比起自己试，更好奇裴元的反应，因此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桌的他舀了一勺慢慢咽下。
“甜了。”
裴元沉吟半响说。
“……这还会甜？”
当场试喝了一口给裴元做的低糖版黑芝麻糊的宁若雅眉头微蹙，怎么尝怎么觉得口味已经够清淡了。
难不成下次一丁点糖都不放？从前做吃的送来也不见这般摸不准他口味啊。
“甜啊……”
桌对面单手撑着头的裴元那头瀑发倾泻至一侧，表情尚算平平，只那耐人寻味的句尾听着有些上扬，因这不太寻常的语气抬头的宁若雅迎上他有些灼人的目光，下意识松了手中的勺子。
瓷勺缓缓穿过加了薏米粉的浓稠芝麻糊，触及碗底的那声轻响，在这样静的空气中听起来格外突兀。
只是此时的二人却皆是无心去留意了。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