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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尴尬事 ...

  •   张以传在一间空屋里关了足足七天,除了陈惜从每天定点给他送饮食和药酒,其余人一律被隔绝在外,禁止入内。
      屋中有时传出张以传的吼叫,野兽一般,听得外面人汗毛管竖起,却是谁也不敢多话。
      这几天,陈惜从脸上出现种决绝的神情,守卫孤岛的士兵一般,大家都怕触怒她。
      七天后,张以传在陈惜从的搀扶下终于走了出来。他看上去只剩一口气,憔悴不堪,声音嘶哑,身上还有可疑的血迹,但眼神十分安宁。
      他恢复得算快,在陈惜从和邵宛如的精心照顾下,不到一周,就又是上海时的那个张以传了。
      然而,有些事不足为外人道。
      这天晚上,张以传满面羞惭地从陈惜从身上下来,坐在床边喘气。
      陈惜从对他满心怜爱,靠在他背上,安慰说:“可能是毒刚戒掉,身体还没好吧。我听说,这事常常有。”
      张以传说:“别人我不知道,我可从没有过。万一以后也……”
      陈惜从打断他说:“你回来那天不是好好的?听话,别乱想,过段日子,自然就好了。”
      张以传不说话。他有心病,担心自己在东北时几次不正常的性经历终于产生了恶果,从此不能正常人事了。他心思重,一旦起了怀疑,就不能轻易摆脱。
      陈惜从一个劲劝慰他,甚至扮鬼脸逗他笑。
      张以传看着她,微弱地一笑,心里却暖洋洋的。他想:“她现在好像变了个人,待我真好。”
      陈惜从被他笑得怔了一怔,眼波也柔和起来。她捧起他一只手在嘴边轻轻一吻,说:“以传,你别总拿我当外人,我是你妻子,我们理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对不对?你这只是小事。万一以后我身上也发生了不好的事,望你也理解和包涵。”
      张以传摸摸她的头,很干脆地说了声:“当然。”
      ×××××××××××××××××
      这件尴尬事过后没多久,陈堪特意找张以传谈话,问他今后打算。
      张以传心里已经有了大概计划,对他说:“我在这儿也有些朋友,可能组织一支队伍,继续干我们的老本行。”
      陈堪心里一跳,说:“还运烟土?”
      “哪会。听说滇缅公路修成,很多内地急需物品都从那儿运进来。我打算弄几辆车,帮运物资,既是帮助了抗日,也解决了我们自己的生活问题。”
      陈堪听后沉默了一会儿。他本来以为张以传的朋友都在上海和香港,在此人生地不熟,想介绍他去银行或官厅,做些正经事情,也免得他总是水里来火里去的,惹女儿担心,但听张以传的话,人家路道比他粗多了。
      陈堪暗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以传,我知道你本事大,但听我这个过来人一句话:君子爱财,取之以道,犹其在这国难当头的时候,不义之财,万不可赚。”
      张以传一脸严肃,说:“爸爸,你放心,我就算自甘堕落,也不会让惜从陪着我丢人。我知道分寸。”
      陈堪觉得自己责任尽到,便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管了。
      ××××××××××××××××××
      张以传在和陈堪谈话后的当天下午,就穿了身笔挺西装,外罩貂皮大衣,出门了。
      这是他成功戒掉大面后首次离开陈家。他对陈惜从说,是去召集重庆当地的兄弟,其实,是去找盛芳沁。
      盛芳沁现住曾家岩处一幢六角别墅内,和她三哥一家一块。
      通报的人进去半天,才又出来,引张以传去三楼一间房。
      张以传进去,看这房琴房不像琴房,书房不像书房,布置得荒腔走板,不伦不类,唯一好处,是宽敞。
      盛芳沁穿了件大牡丹花纹的艳丽袍子,头发全梳到左边,沉甸甸挽了个髻后,插了朵黄金打造的花朵。依旧是浓墨重彩,宛如油画般的一个人。
      她只涂了红艳艳的口红,脸黄黄的。看到张以传,她先翻了个白眼,待说几句狠话,嘴唇却不争气地抖了起来。
      张以传站到她面前,弯腰仔细看了看她。她故意扭开头,赌气不说话。
      张以传伸手搭了下她的额头,也被她一掌拍开。
      张以传皱眉说:“你是芳沁么?你有什么毛病?”
      盛芳沁一下子跳将起来,咋咋呼呼地说:“我有病,还是你有病?我听说你死了,为你哭得死去活来,自己掏钱买了十尊炮,打狗日的日本人。可你没死,回来了,却对我不闻不问,隔这么久才想到来看我,你把我当什么?”
      张以传不说话,听由她发泄。她叫嚷了一通后,人就哭倒在张以传身上。张以传抱着她,听她边哭边诅咒那些嘲笑她的人。
      “……我要查到是谁领头造谣,说我其实暗恋你,想把你占为己有,看我不撕烂那人的嘴。自己心地龌龊,就把天下人都看得一般。难道男女间就没有纯粹的友谊吗?你笑什么?”
      张以传递给她一条帕子,说:“那你有没有暗恋我?”
      盛芳沁“噗嗤”一声,也笑了。她接过手帕,边拭泪边说:“你也配。再有,我盛芳沁在爱情上从来光明磊落,爱谁不爱谁,我还怕说吗?我又不是那些虚伪无趣的妇道人家。”
      张以传笑着皱起眉头,说:“得得得,这又不是好事,值得你自己这么吹?”盛芳沁瞪了他一眼,还要说什么,张以传先说,“今天找你,是有正经事。”
      盛芳沁拭干了泪,坐回沙发上,严肃又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说。”
      张以传说:“你知道我在上海的许多房产被日本人炸了。我捐助抗日物资,又花了不少钱。现在我手头能立即调出来用的钱,不到三千法币。”
      盛芳沁忍不住插嘴:“这么少?”
      张以传自顾自说下去:“我明天去联络人手,估计能弄一支十几人的队和两、三辆货车,我需要点现金,购买医药品。你现在手头能拿得出多少?”
      盛芳沁报了个数。张以传点点头,说:“我几天内就要出发,你尽快把钱给我。”
      盛芳沁说:“钱没问题,但现在兵荒马乱,你这是又要往哪儿跑?”
      张以传说:“亏你天天和尤夫人那帮人混,这样的消息还要我告诉你。日本人把东南沿海一带都封锁了,现在西部差不多是唯一与外界连通的道路。这条滇缅公路,可说是黄金宝道。我们把稀缺物资从那儿运回来囤着,等物价涨了再出售,如无意外,定能大赚一笔。这条生财之道,现在注意到的人还不多,你可别给我到处宣扬。”
      盛芳沁竖起耳朵听着,眼睛渐渐发亮,她笑说:“好以传,我果然没看错你。这事,我身边那群酒囊饭袋是怎么也想不到的。”她想了想,又说,“这样,你尽管去召集人手,货车我给你买。我再让一苇给你弄张滇缅公路的军用通行证,保你一路畅通无阻。”
      张以传说:“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谈完正事,盛芳沁见他始终有点萎顿,便让人准备茶点,又拿出棋盘陪他下棋解闷。
      张以传这才简短地将别来经过说了。当然陈守琦囚禁他那段,他连陈惜从都没告诉,更遑论盛芳沁了,他只说自己正好有事离开汽车,逃过一命。
      盛芳沁知道他有所隐瞒,心里好奇得了不得,但也知他性子,所以暂时忍住不问。
      听说他为戒毒,才耽搁到现在来见她,盛芳沁叹了口气,说:“这就难怪你了。不过你也是,一进门为什么不说清楚呢?我要不再三追问,你就让我这么误解下去么?”
      张以传像只大猫似的蜷缩在沙发上,对此只淡淡一笑。他身体还没恢复,这么半天,就累得不行了。
      盛芳沁怜爱地抚摸他一头参差不齐的浓密乱发,又说:“还好吉人天相,你平安回来了。这也回来得巧。”
      张以传闭着眼问:“巧什么?”
      盛芳沁似笑非笑,说:“你要晚回来一步,你夫人可就改嫁张斡明了。张师长对惜从真是一片痴心。听说他巴巴拉了孙廷他们去陈家求婚,惜从也被他打动,亲口答应他了。还好你回来得及时。张斡明那倒霉蛋,一听说你来,就夹着尾巴回军队去了。呵呵。”
      张以传始终闭着眼睛,听她说完,才不痛不痒地“嗯”了一声。
      盛芳沁猜不透他在这上面的心思,不敢玩火过头,一笑,也就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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