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龙传》朝荣王

6、玉宇琼楼，罗衾不耐，王家亦有王家愁

　　我和承志骑马缓缓前行，我心中困惑于是问道：“我们府上的人怎么知道我们在太子府上，还提前备好马匹？”

　　承志道：“王都有个机构叫见闻社，哪个将军要员到了另一个府上都有风间通报见闻社，见闻社就会提前通知他家府上送乘骑过去。我听罢不由赞叹道：“不来王城真不知竟有如此神奇。”承志道：“其实也是有利有弊的。”

　　我又问道：“刚才那位严峰大人是何来路，怎么以罪臣自称？两位王子对他也是恭敬的很。”

　　承志道：“严峰大人是南暮王独子，严是他母亲姓氏。云龙将军应该知道南暮洲的子民是跟母姓的吧？”

　　我想了下道：“倒是曾听一个过路的游侠说过这事，我当时还以为是个笑话的。”

　　承志道：“这不是笑话，却有其事的。十年前严峰王爷和他母亲严念乔一起来王城省亲，不想严念乔突发哮喘病逝了。大王担心南暮王借机造反，只得暂时扣下严峰王子养在宫里。几年前才差人送郡王后的灵柩回险峰城。如今南暮王年逾古稀，曾多次上表要求放严峰回乡，大王只是不理。”

　　我听完不由嗟叹：“原来严峰王子竟是如此可怜之人；我之前都以为那些王爷、郡王都高高在上，注定无忧无虑的，原来也有这么多烦心之事。”

　　承志点头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只是很多时候不足向外人道罢了。”

　　我想了一下道：“我看严峰大人也未有人看管，为何不逃呢？”

　　承志犹豫一下说道：“严峰大人和践岩将军有约在先，除非践岩将军毁约不然他不能出城。”我更加困惑问道：“这里面还有践岩将军的事？”承志含糊一下不想再说，我也不便再问。

　　两个人又走了一阵，承志说道：“严峰大人虽说被囚，但大王准他随意出入宫闱……”他说道这里忽然止住不往下再说。我思忖一下忽觉开朗心道：“这严峰是世间少有美男子，若能自由进出后宫，能做些什么就不可说了。”于是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我们又回到平民区，我想起之前的事便问道：“早上我方便回来见不着你，你哪里去了。”

　　承志道：“我刚去东城处理事务衙门递交昨日批好的公文，回来时遇到一卖炭老翁赶着大车经过，正巧我们衙门还没置办过冬的物事，我便把整车火炭全买了下来，先送到东门去了。”

　　我笑道：“亏你有心；这天寒地冻的确实得多弄些木炭取暖。只是都近年关怎么才置办？”

　　承志有些羞涩道：“宇文将军生在西凉天生耐冻，所以没叫置办；如今换了云龙大哥还是准备一些的好。”

　　我听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道：“那真是破费了。”承志道：“不破费，这批款本就是批下的；若是不拿来采办这些也无非充军饷罢了。”

　　我想了下说道：“真没想到之前碰到的那个道爷竟然是北静王。”

　　承志道：“北静王和前中洲王交情深厚，也是大王最信任的郡王。五位郡王风、火、峰、傲来和朝荣，只有风郡王可以不经传见直接入宫觐见。风家人素以精准得天时演算闻名，北静王这次来王城肯定是算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那他为何要那副打扮？”我不解的问道。

　　“北静王向性情孤僻，不拘礼法；平日出行也不带随从，来王都时经常乔装成卜卦摸骨的道士模样行走市井，我们能在此处见到他并不奇怪。”承志解释道。

　　我们沿着街慢慢行走，有居民认出承志向他问好，承志也笑着回礼。偶尔有几个百姓送上吃食都被承志婉言谢绝。我跟着他走了一阵忽得又想起玉郎的事情来，于是问道：“承志可注意玉郎太子是灵兽体这件事情？”

　　承志面露惊讶的神色犹豫一下说道：“云龙大哥竟也知道了。”他引我到一僻静地方低声说道：“云龙大哥可能还不知，玉郎太子的母亲青煜是当朝王后。传闻是青煜王后出生在蓼海上的碧游岛，想必是明月国后人。”

　　我回想起之前白先生的那个烂熟的故事竟然真实不少。我做酒保时也听到过些王都轶闻说是当朝王后是世间少有的美女，性子也极刚烈。只因看不惯大王纳妾，竟在册妃当日不知所踪。如此想来，玉郎母亲已经不再，也难怪他个性孤僻，脾气也有些执拗了。

　　我又问道：“我听一个游侠说过灵兽体的人天生怪力，承志和太子这么熟，可曾见玉郎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

　　承志想了下道：“灵兽体的人不能下水我是知道，好像会比普通人长寿，所以长得也慢些。太子殿下今年已十七岁岁，但看上去仍像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殿下天性善良，宅心仁厚，对下属也待之入亲兄弟一般，至于异于常人的地方倒真没见过。”

　　我继续问道：“三个月前，我在河边遇到玉郎。那时正有几个匪徒追截他，难道是明月国贼人想绑架太子以此要挟？”

　　承志道：“这个在下也说不准，但自从八年前明月妖王暴毙，明月国分裂出几大势力，在中洲的间谍活动不减反增，绑架太子的行动只怕是蓄谋已久的。大王已经下令不准两位王子出王都了。”

　　我惊讶道：“我在镇上只觉得治安不稳，没想到竟如此严重！只是我还是不懂为何明月妖王死了，反而更不安定起来。”

　　承志叹了口气道：“将军可知如今得宠的蓝贵妃是何人？”我思忖一下道：“倒是没听说过，愿闻其详。”承志道：“有谣传说明月妖王暴毙当日，明月国的后宫走失一个叫蓝菱的宠妃，而当朝贵妃正是蓝菱。”

　　我听罢大为吃惊道：“明月国到中洲不止几千里，中间还隔着海，她一个女人如何跨过万水千山得来到王都？”

　　承志道：“这就说不准了，不过自打蓝贵妃入了宫，青煜王后出走，大王懒怠上朝，如此已有几年光景。这些事情王都的人都是知道的，只是不知其中情由。”

　　两人无话，又默默了走了一阵已经来到外城的城墙根下。承志和外城门的守卫换了令牌，牵了马匹道：“天色不早，我们回去吧。晚了只怕赶不上太子的晚膳。”于是两人翻身上马，承志指着不远处一株枫树道：“我们走官道回去。”说着拍马疾奔，我跟在后面，两人绕道枫树后赫然有一条一丈多宽的甬道直通内城，两侧是青砖砌成的墙头，路上清理的干干净净，应该是王家专用的通路。

　　我疑惑道：“这道路直通内城，岂不会影响两边百姓起居？”

　　承志道：“大哥真是心系百姓，不过不必担心，谢沧海当初设计时已有考虑这官道下自有通路供两边百姓穿行，并无障碍。”

　　我们两个一路疾驰，不到一盏茶时间就赶到了内城东门。又是交换令牌，换了马匹。我骑上自己的火龙驹，两个人直奔统领事务衙门。回到府上，就看到角门处正有小厮往府里搬火炭。

　　进到屋子，我刚刚坐定。便有几位巡逻的侍卫回来，向我道了平安，张望一下后纷纷向承志递了信函，承志大致翻阅了一下都小心收好。我有些好奇于是问道：“这是些什么？”

　　承志道：“这是巡逻的侍卫收到的民众递的书函，大哥不必为这些小事情操心，等会到太子府吃饭才是正事儿。”

　　我略有愠怒道：“践岩将军在的时候也是不管事的么？”

　　承志道：“践岩将军在王都时主要负责外城翻修，只在此挂职，不过问这些琐事。”

　　我叹口气道：“我自知不比践岩将军本事，只是现在我接了这个虚职，若是不做点事儿也觉得心里有愧倒像是白吃皇粮的了。”

　　承志听罢道：“大哥所言极是。”说着恭敬的把信函递给我道：“就请大哥先行过目。”

　　我接过来随便抽出一封，只见上面上写道：外城东捌街拾肆巷盛隆楼失火，烧毁二楼房屋一间，家具数个，幸无人员伤亡……又抽出一封曰：内城东贰街玖巷老槐枝断裂，落木砸塌院墙一座，无人员伤亡……

　　我只认得几个字，只能看个大概，不由一阵脸红把信函递还给承志道：“这确实有些难为，承志兄弟若是有闲暇读给我听吧。”承志收起信函笑道：“将军莫急，学习之事可从长计议。”

　　我进了内屋换下军服，忽觉得怀中轻微震颤，于是掏出风间放在耳边便听到玉郎的声音道：“小鱼哥请在门口等候，我已派马车到你府上。”我对着那风间应了声：“知道了。”便收起风间走出来。

　　承志正在外堂翻看信函，我在他对面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问道：“践岩将军也是每晚去太子府吃饭？”

　　“这倒没有，践岩将军在京时主持外城修缮，平日都是住在这里。”

　　我更加迷惑于是道：“既然如此，那你之前说我入夜需到太子府是何道理？”

　　承志摇摇头道：“这是云亭先生的嘱托；属下也是不知，许是太子殿下感恩将军，希望日日见到将军。”

　　我闷着头喝了几口茶，就听到门口铜铃叮当，东宫的马车已经到了。我正准备出去，就看到玉郎已经走了进来。院中的侍卫们见太子突然驾临，有些惊讶忙不迭叩首，玉郎却不在意说了声免便直奔北屋而来。我和承志正准备下拜，玉郎已经抢先拦住道：“两位哥哥不必拜了。”他说着拉住我手道：“云龙哥哥跟我回东宫用饭吧。”

　　我不能推辞只好说声好又向承志使眼色。玉郎也看一眼承志道：“承志哥哥的伤怎么样了，我差婉儿送了宫里的金疮药，不知哥哥收到没有？”

　　承志连忙拱手道：“有劳太子殿下，我其实无碍。”

　　玉郎稍宽心道：“不如承志哥哥也一起去用饭吧。”

　　承志连忙推辞道：“卑职还有些公务没处理，云龙将军一个人去就好了。”我瞪了承志一眼只得无奈得说道：“承志将军明日若是有时间就教教我如何处理公务……”话未说完已被玉郎拉出大堂。

　　讲到这里，晴柔抚掌大笑道：“玉郎太子定是看上你了，没看出来你这丑样子还能勾搭上中洲太子。”我磕掉了烟灰道：“你个小妮子才多大，倒知道这些？你干爹我对你妈妈的那份心意可是天地可鉴，日月为证的。”

　　晴柔啐了一口骂道：“呸呸呸，坏老头，还在打我妈妈主意。有我在你休想！”我听罢有点气闷于是道：“老子都讲了半天，喉咙直冒烟，你就不能去给我接点水么。”

　　“你不是鱼么？还喝什么水？不如渴死你算了！”晴柔说着不情愿地爬起来到凹晶湖边接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