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红娘》竹荪慕

66、昔为鱼和木，今为星与辰 上

　　二皇子星毕被贬到了北方寒冷的雪原，二皇子妃高晏和皇后娘娘也一同去了，走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皇上也没为他们送行，做夫妻做父子到这个程度，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的身子骨和心病也慢慢好了，整日是月娘府和玉衡宫来回跑，忙忙碌碌但也快乐。记得重新回到月娘府的时候许多人守在门口等着我，大妈大婶拉着我的手扯家长里短，大叔大伯跟在她们后头想扯她们回家，这么多人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司姐姐的肚子越来越大，藏也藏不住索性就公开了，皇上派了好多人去摇光宫守着，我也经常去溜达一圈。庄妃现在也基本就跟着皇上了，或者说是皇上黏着她也不为过。
　　虽说和星辰见面的时间多了，可我是见不着他思之如狂，见着了他是逃之夭夭，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再也无法用平常的态度待他了，打闹嬉笑更别提了。
　　就这么过了将近半年，司姐姐再有一个多月应该就临盆了，可北方传来不好的消息：星毕和贝家一起反了，朝中贝家的人早在这半年里被星辰皇上他们用尽各种手法一一逐出了都城，不再担任重要官职。
　　当时星辰通过张大哥爹爹张和谦留下的贪污账本明细，顺藤摸瓜摸到了星毕身上，还查到他私自收买军队，没想到他们的势力竟早已覆及北方。打的旗号放出的话也让人哭笑不得，什么只要交出三王爷施星辰绝不为难圣上，什么星辰弑兄并软禁其父皇所以人人得而诛之。哦，对了弑兄说的是病死的星箕。
　　皇上今天早朝又把我叫上了，肯定有什么事。果然，其他大臣都退下了，大殿上只有星辰、星景、星翼、司琪大哥、我和皇上。
　　皇上的脸色比先前好了许多，扫了我们一眼：“毕儿的人快到洛城了。”
　　“太快了，快得不寻常。”说话的是八皇子星翼，顶着张小孩脸皱着眉，声音和举止极像皇上，一个娘生的怎么星柳就和他差那么多呢？
　　“据臣那位江湖朋友的眼线回报，北方各大城的官员是迅速倒戈，怕是收了贝家不少的好处。”司琪大哥那个江湖朋友来头很大，是武林上黑白两道通吃的一个组织的头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结识的。听司姐姐说我和星辰去洛城的那一年里司家依然平平安安正是多亏了那个朋友的暗中保护。
　　星景沉吟一会儿道：“除去修洛水的款，他们究竟还贪了多少？朝中会不会还有贝家的余党。”
　　皇上不语，反而盯着星辰，星辰瞧见了可仍没说话，大家便也不敢开口。皇上没掩饰自己的失落：“朝中大臣都是墙头草不足惧，只是虽说朕的兵力大抵与他们相当，却没有一个像样的出征将军来统领全军了。”
　　没人应他。我问道：“司大哥，你那位江湖朋友不能帮我们吗？”
　　他摇头：“先帝曾是江湖人士，但承了帝位后，武林与朝中不相往来，互不能干涉已是铁例。”
　　我又问了一堆事，他们似乎各有心事，无心理我，这次会面算是到了头。
　　之后近十日，我连星辰的影子都没瞧见，寻思着他可能忙着处理星毕的事，也就没太放在心上。直到一日我没通知任何人便去摇光宫看望司姐姐。
　　我自己编了些小玩意儿，想着姐姐的孩子出世了总得有玩儿的东西，我这个做干娘的也得送些东西，自己做的更表心意。没带着随从，一个人从后门溜进去，原本是怕吵醒休息的司姐姐。
　　冬日尾巴上的天气还是有些冷，我拉紧衣服朝里屋走，行至门口，听见司晴姐姐和司琪大哥低声说着什么，刚准备出声打招呼，司姐姐的一句话把我钉在了原地。
　　“景说让我来决定要不要告诉鱼妹妹，我心里是不愿意说的，可又觉得她得知道实情，大哥，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他们又瞒着我什么事？
　　司大哥叹了口气：“我托小问派人跟在他身边了，可是战场上什么也说不准。”
　　战场？小问好像是那个江湖朋友？
　　“不告诉她，若无事便是皆大欢喜，有了事她得恨我一辈子；可告诉她，那地方太过危险，若出了事我又得埋怨我自己一辈子，我……”
　　“姐姐、大哥，你们瞒着我什么？”再也不想胡乱猜测，我快步进了里屋，来回看着他们。
　　司姐姐是惊到了，手半掩着嘴：“鱼、鱼妹妹……”
　　我把做的小玩意儿放在桌上，心头涌现不安。战场，和我有关……
　　司姐姐躲闪着我的目光，司大哥也是难以启口的样子，我直截了当道：“星辰去了战场，他作为统帅去和星毕打仗。”
　　她点点头依旧不敢看我，我拉过一张凳子坐在她身旁：“司姐姐，他去战场我能猜到，这不稀奇，你们瞒着我的不单单是这个。”
　　她依旧支支吾吾，我怎么恳求她都没用，简直是无计可施。
　　“算了，让我替晴儿说吧。”司大哥大约是实在看不下去了，“鱼妹子你先放开晴儿，她都快临盆的人了。”
　　我心急，手一直抓着司姐姐都没发现，司大哥说了才迅速松了手。
　　“二皇子殿下的军队行军速度太快，完全出乎我们当时的预估，三王爷带去的人马根本不够，六王爷最近都在四处调集兵马，可还需要些时日。现在两军在洛城对峙，能瞒住对方多久只能听天由命。”
　　“也就是说，他也许会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异常平静。
　　他们沉默，我弯弯嘴角，朝外走去，手臂却被死命地拉住了。
　　“鱼妹妹，不要去洛城！”司姐姐抓得我手臂生疼，眼里尽是恳求，“那里太危险了，不值得！”
　　我明白她的意思，喜欢星辰目前只是一厢情愿，如果他回应不了，值得我为他把命也拼上吗？我自己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司姐姐，我去了洛城就可以给他出很多主意，也许能一直瞒着对方等待六王爷的援军。”我强装笑颜。
　　她盯着我有好一会儿，最后松了手，语气无奈至极：“你走之前先去找皇上吧。”
　　我了然，看看她肚子：“姐姐，最近大家都不在，你要好好养着，也许打完仗肚里的娃就生出来了。”
　　她扯扯嘴角算是笑了笑，司大哥则和我一同出了摇光宫。
　　“妹子，万事小心。”他拍拍我肩膀出了宫，我则朝御花园走去。
　　花园里只有皇上一个人，他似乎料到了我的前来，指指一旁的石凳。我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开口便是：“你知道星毕会反，你也知道他在北方有势力，你更知道星辰一定会去做那个统帅。”
　　他没回应我只是笑着道：“你这般同朕说话就算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用啊。”
　　“你放任星毕的行为就是想让他和星辰正面对峙发展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你故意的，从对星辰青睐有加起都是故意而为之。”我继续着，根本停不下来。
　　相比我的激动，皇上出奇的淡漠：“你想从朕这儿得到什么答案？”
　　“皇上，你说过不再管的，你说你明白了，可为什么又要把他往火坑里推？！”强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身体不听使唤地颤抖着。
　　他摇摇头笑笑：“已经停不下来了，辰儿放弃继续追查毕儿来救你时这一切都注定了。知道吗，他如果再查下去，毕儿是必死无疑的，只为了救你，他提早把手中藏了很久的罪证一一亮了出来，是你把他往火坑里推才对！朕现在只能答应你一件事，若他能活着回来，朕决计不再干涉他以后的生活。”
　　能活着回来……我的心一下子凉了许多。
　　“有些事注定要发生，有些事注定要去面对。”皇上的声音越发干枯，像这光秃秃的园子，一种无力的沧桑感油然而生，而我的手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庄妃暖暖捂着，她轻声道：“去找他吧。”
　　第二日，我瞒着司姐姐一个人安排妥当前往洛城，动身前被司大哥和星翼找到了，我的行踪一直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他们显然不是来阻拦我的，司琪大哥递给我一个香囊，说是遇到危险就弄烂它，我不太明白原因但还是收下了。星翼那个小孩儿比我还小上一岁，抱着臂一副大人模样。我上了马，他才笃悠悠地从衣袖里取出一卷纸，展开一看，竟是地图，标记着从星仪城到洛城的捷径.。我吃惊地抬头，那个别扭的小孩已经走远了。
　　嘴上骂着他三哥笨蛋还力图超过他，结果还是个挂念着最崇拜的三哥的破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