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红娘》竹荪慕

58、当日一年即三生（张大哥 上）

　　天渐渐冷了，我托人做了个大浴桶可以让星辰舒舒服服地泡个澡，可是这样一来，剩下的钱是真不多了，顶多吃饱饭。大冬天的，棉袄只有两件，但每件都很薄，我估量着自己不怎么外出，星辰每日都是天没亮就出去了，于是将自己袄子里的东西都塞进他的那件里缝缝好。起初还好，待到寒冬，因为衣服不够厚尽量少出门，一般买一次菜能吃好几天。
　　一天晚上我正睡得香，有人“砰砰砰”敲门，我迷迷糊糊去推星辰，他拿着被子塞住耳朵万事大吉，成，我就一苦命的，越过他随随便便批了件外衣就去开门，门口的是刘大娘，她好像很急，都快哭出来了。
　　“老头子……我家老头子他……”
　　“大娘别急，大伯他怎么了？”
　　大娘抓住我的手臂：“他突然喘不上气，不对，是喘很多气还出了很多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娘您别急，相公他会点医术，我去喊他，实在不行带大伯去找大夫。”
　　我急匆匆跑回去推星辰，他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瞪我，我也不计较，把事情说了，他才赶忙爬起来穿上他的袄子去隔壁屋。
　　大伯躺在床上不停地大喘气，手脚已经有点扭了，星辰把了脉，回头对大娘说道：“大娘，有没有纸袋子。”
　　我和大娘一起找，最后找到一个放糖炒栗子的黄色纸袋递给他，他把纸袋扣在大伯的口鼻上，并道：“大伯，慢慢吸，不急，慢一点，对……”慢慢的，刘大伯的呼吸平缓下来，我们又陪了会儿，见大伯没什么事了才回屋继续睡。
　　等到第二日起床发现自己身子不对劲，昏昏沉沉的，嗓子疼身体热，好像是发热了，难道是昨晚着凉了？
　　大娘在门口喊我一起去买菜，跌跌撞撞走到门口，她瞧我的样子觉得不对劲，手贴上我额头：“哎呦，真烫！你烧着了还是躺回去吧！是不是昨晚喊你的时候受了凉？我还真是罪过罪过……”
　　“大娘，大伯怎么样了？”我有气无力问道。
　　“好着呢！”她扶着我进屋，“多亏了你们，否则我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来躺下来，今儿也别做饭了，等你相公回来了去我那儿吃，就这么定了！”
　　我实在没力气，乖乖睡着了。醒来时烧大约是退了，可人依旧不精神，大娘已经不在了，自己动手倒了水喝了一壶，倒头继续睡。
　　两觉醒来鼻子里闻到香味儿，星辰正坐在床边看我：“醒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你去大娘那儿吃过饭了没？”声音哑得不像话。
　　他点头，跑桌边端了一个碗：“喝点粥吧。”
　　原来是粥的香味，我伸手去接，他摇头：“你是病人，我来喂你。”
　　怎么变那么好了？我张开嘴，他舀了勺放嘴边吹吹，小心地放到我嘴边，第一口，我就知道这个粥不是大娘做的。
　　“你做的粥？”咽下去我问他。
　　他看上去很是窘迫，这样的他还从没见过：“大娘教我的，是不是不好吃，不好吃就别吃了，我再去找大娘要点饭菜……”
　　“没有，”我抓住他的手，“很好吃，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粥了，我要吃，快点喂我！”
　　他手一抖，怔怔看着我，我抢过碗自己吃起来。
　　也许他不知道，此刻我心里暖得几乎要落泪。没想到他堂堂的王爷居然会为了我煮粥，而且其实味道也不差啦。
　　吃完，他硬要我去泡澡，不肯，他居然抱起我扬言把我扔桶里，最后只好乖乖泡了澡钻回被窝，他也洗漱完躺我边上。
　　“丫头，为什么把自己的衣服塞我的里面。”语气很柔可好像有点生气。
　　我把原因说了，他一翻身伏在我身上，拿手摸我脸，我“啪”地想打开他的手，却听他低沉地叫了声，诶，打疼了？我没怎么用力啊，仔细看他的手，有一大块红色的地方。
　　“这是……”我刚想摸上去他却缩了回去。
　　是……煮粥的时候烫到的吗……
　　我撇过头，不想让他看到我难过的样子，可他硬是扳过我的头：“丫头我没事，倒是你，以后不要总想着我忽略了自己。”
　　谁总想着你了……别那么多情……
　　我心里鄙夷着他，额头上突然被碰了下，是他的嘴，只是轻轻碰了下便离开了，他看进我眼里：“丫头，晚安。”
　　然后从我身上翻下去睡到旁边，抚着我的头发闭上了眼睛。
　　你是睡着了，可我要怎么睡啊……
　　病好了就是过春节了，洛城不愧为洛仪国第二大城，每家每户都挂上了红灯笼，甚是好看。每天街上都有杂耍的，晚上也持续着庙会，比星仪城还热闹。
　　星辰这几日也闲在家中，除夕我们一起去大娘家吃饭，穿着他给买的新衣服。我和大娘忙里忙外洗菜做饭，他陪着大伯谈天说地喝酒下棋，一大家子围坐着吃得饱饱的。
　　我跑厨房去洗碗结果被大娘赶了出来，说什么大过年的小两口要有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只好和星辰一起外出散步。
　　他领着我往洛水走，水上漂着很多河灯也围着许多人，天灯也一盏盏点缀着夜空，我正感叹着眼前景物之美，突然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落在我的头上手上，一瞧，原来是下雪了。
　　我一高兴一兴奋，扯过星辰的衣袖：“星辰你看你看！下雪了！”
　　他握住我的手，大大的，暖暖的，我侧过头去看他，晶亮的眼睛也正盯着我，心里莫名一慌，想移开目光，他却先笑出声：“丫头你害羞什么。”
　　“谁、谁害羞了！”我极力争辩。
　　他手摸上我的脸颊：“那脸红什么？”
　　“我这是热的！不是害羞！”
　　他眯起眼睛笑笑：“好好，没害羞，我们的丫头怎么会害羞呢。”说完转过脸又去看洛水上的景了。
　　我也装作认真看景，只是时不时会偷偷瞄他几眼，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萌生出来了。
　　站久了有些累还有些困，不自觉打了个哈欠，星辰一直握着我的手，大概是察觉到我的动作，歪过头瞧我，伸手把我散在前面的头发捋到耳后：“困了？我们回家。”
　　我点头表示同意，眼皮都盖下来了再不回去就要睡大街了，走了两步没防备住，直接撞到停下脚步的星辰背上，揉了揉鼻子：“怎么了？”
　　他回头，蹲下：“我背你。”
　　“啊？还、还是不用了吧……我、我自己能走……你是……”你可是金贵的王爷啊，我等平民怎么能趴在王爷的背上呢？
　　他蹙眉：“快点！”
　　好好好，我怕你了成不，索性恭敬不如从命，趴在他宽厚的背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他一用力，托起我的两条腿，十分顺利地背起了我，往咱屋子走。
　　“我是不是很重啊？”头枕在他肩上闷闷道。
　　他作势掂掂我：“比原来重了点。”
　　比、比比比原来？你原来有背过我吗？
　　“你晕倒的几次都是我抱你上床的。”察觉到我的心思，他顺着答道。
　　怎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伏在他背上，在一颠一颠中我陷入梦乡，什么时候到家的、睡床上的都不知道。
　　之后几日，我和星辰都是日上三竿才起床，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往外跑，玩得不亦乐乎，几乎把整座洛城跑遍了。
　　此刻，我正一手举着糖葫芦一手扯着星辰的衣角在街上走着，一不当心撞上了人，手上的糖葫芦差点飞了出去。
　　我嘀咕了两句，那人连声道歉，算了，反正吃的没掉地上。我刚迈出去一只脚，只听那人惊讶地叫道：“鱼家女娃子？”
　　诶？居然认识我？这么称呼我的好像只有……张大哥？！
　　此张大哥非彼张大哥，乃是张大哥的大哥，也就是张大田的大哥，张嫂的男人鱼蛋的爹，具体叫啥我也不知道。
　　果不其然，我抬眼瞧去，那张和张大田相似的脸正是张大哥。
　　我激动地唤了他声，他开口便是：“鱼家女娃子，你和大田的事我听说了，我家婆娘有莽撞的地方我替她赔个不是，她呀也是为了家里的生计。”
　　咱能不提那事儿吗？
　　“张大哥，你大过年的怎么到洛城来了？行商？”我岔开话题。
　　“是啊，倒是女娃子你怎么也上这儿来了？”说着他瞅瞅星辰，“不知这位是？”
　　怎么和他说呢？星辰的身份又不好透露，是说谎呢还是半真半假？
　　“嗯……他、他是……”我脑袋瓜转得飞快，“他是我名义上的相公。”
　　我瞥了眼星辰，他挑眉盯着我，神情很是古怪。
　　张大哥听罢愣了愣，随即表示让我别逗他，我几时逗你了？
　　接着又聊了些村子里的事，忽然星辰插嘴道：“你是张和谦之子？”
　　张和谦？我茫然侧过头瞧他，甚是不解。
　　而那一边，张大哥是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你、你你认识家父？”
　　家父？星辰怎么会认识……我一转念，这其中一定有隐情，是不是应该把身份告诉张大哥呢？
　　“那、那个，张大哥，其实，那个，他是辰王，也就是三王爷。”我虚心地看向别处。
　　可迟迟没发声，只见他张大了嘴巴，里面估计能塞进一个大馒头。
　　“扑通”一下，他跪下：“三王爷，家父是冤死的！”
　　周围的人都朝我们这边看，我连忙蹲下：“张大哥，他身份不宜公开，你先起来，我们回去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