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红娘》竹荪慕

56、当日一年即三生（洛城 上）

　　一日，我留在玉衡宫过夜，刚醒来，音、画两个丫头匆匆忙忙闯进来大喊：“主子！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那么慌乱？我头还晕着呢……
　　“皇上、皇上下旨将三王爷抓进牢里听候发落了！”
　　三王爷谁啊……谁……什么！星辰进牢里了？
　　“清早王爷上早朝，皇上圣旨说王爷叛国谋反，着令大理寺审问调查，奴婢们托人去见王爷，都被赶了出来。”
　　叛国？整个空域大陆上现在出名的只有两个国，说的是西沙的事？那、那肯定是……
　　我心想不好，赶紧换好衣服直奔摇光宫，星景不在，司姐姐还不知道这事，她安慰着我说等星景回来。景王爷回来了，可脸色及其不好。他告诉我有人向皇上告密，说星辰与西沙国暗通，企图夺取洛仪国政权。
　　通什么通夺什么夺！我也去西沙了呀怎么不把我也抓起来？他根本就不想坐在那个位置上夺什么权！
　　“我猜是二哥背后搞得鬼，但很奇怪，父皇这次居然也顺了他的意，明明三哥才是他器重的人。”施星景一脸愁容，“你们上次前往西沙究竟做了什么？得罪过父皇吗？”
　　得罪了，而且我还把玉玺留在了西沙，算叛国吗……
　　还没等我们想出对策，又一道圣旨下来了，三王爷辰王施星辰有叛国谋反的嫌疑，责令发配洛城修治洛水。
　　仅一个叛国嫌疑就要把他从都城赶出去？为什么？皇上不是信誓旦旦和我说不会放弃他吗？他一个人去洛城会不会出事？
　　考虑到这里，隔天早上我候在殿外差人通报说月娘求见，在众多大臣的视线下低头跪下叩见皇上。
　　“月娘主动上朝可有事？”明知故问。
　　“臣妾求皇上一事。”
　　我还没继续皇上也还没开口，二皇子星毕冲口而出：“是为了三弟吧？月娘，三弟的事父皇已经网开一面了，你还想怎样？”
　　网开一面都没用，他根本没做过！我伏在地上道：“不，臣妾今日以三王妃的身份求皇上准许臣妾与王爷一同前往洛城。”
　　周围立刻发出惊呼和议论声。
　　皇上轻咳两声，等下面人都静了，道：“难得你有此心，朕就准了，不过你答应朕的事可别忘了。”
　　为星辰办婚事吗？皇上既然不曾放弃又为何……
　　几日后，我把攒下的所有钱财以及在宫中置办的首饰都带上藏好，又包了几大包衣服雇了车行在星辰的车后。还未出城，车外喧喧嚷嚷的。奇怪，大清早的街上不该有人啊？
　　我撩起帘子往外探，街边密密麻麻站着许多人，他们中有些人看到我，大叫着：“月娘在这儿！”弄得我摸不着头脑，整个身体都钻出了车。
　　“月娘！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月娘！三王爷犯了什么事？皇上是不是冤枉他了！”“月娘！……”
　　街上的人都是来送……我的吗？
　　前面车子里星辰探出半个身子往后看我，露出一丝惊讶后又钻了回去。我手足无措地告诉大家皇上定会明察，自己过不多久也会回来。
　　出了城，坐在车里，心里暖暖的。
　　五日后，我们来到了洛城，所谓的发配治洛水，却是同罪犯一起用手用身体做苦力。
　　星辰一言不发被几个侍卫压着先往洛水去了，我也没管他，在洛城各处寻找房子。一路上也没闲工夫欣赏洛仪国第二大城同时也是陪都的洛城。最后寻了间空宅，小是小了点，可有个小院子，离洛水也很近，附近都是些老实巴交的老百姓，不怎么嚼口舌。
　　忙了许久，屋子算是买下了，因为废置了很久，我动手粗略地整理整理，主要是里屋，院子今天是指望不上能干净了，望望天上的太阳，差不多可以去找星辰了，我锁上家门，朝洛水去了。
　　此刻已接近傍晚，夕阳垂在西边的天空中，四周的云彩犹如残血，向四面八方蔓延、扩展，映在洛水上更是满目赤红。河岸边，一批批人拷着手脚链艰难地行走着，扛着大石头大袋子连身形都不稳，旁边站着几个穿官服的人，好像是衙役，手里持着鞭子。我走上前去行了礼：“这位官爷，小女有要事想问，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人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同意了，走到一边，我道：“官爷，敢问今日是否有个人给收到这儿了？”
　　“有，如何？”他警惕地看着我。
　　“那人是我夫君，以后还请官爷担待点儿。”我往他手里塞了点碎银子。
　　他不动声色地收下了，反问道：“你夫君什么身份？今儿我还瞧着咱督头对他恭恭敬敬，还准许他不住牢房里。”
　　星辰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们什么时候那么默契了？我收敛心绪：“也不瞒着官爷，夫君是当今圣上的三儿子，也就是辰王爷。”
　　听完，他几乎惊叫出声，盯着我，作势要跪下，我撑了把他：“官爷，此事少些人知道为妙。”
　　他木然地点头。
　　忽地从河岸边传出一声巨响，像是鼓声，原本在劳作的人们齐刷刷停下手上的工作，依次排好队跟在几个官爷后面往远处走了。
　　我往人群里望，恰见星辰走了过来，他下身着短袴，上身赤裸着，第一次看他裸着的身子，比我想象中要结实许多，汗水从他脸上落到颈子又滚到宽厚的胸膛上然后……我舔舔嘴唇移开目光，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公、公子……”还留在原地的官爷微微弯下腰低声道：“明早卯时记得到此，否则上头不好交待……”
　　星辰点头，拉着我离开了血色的洛水。
　　我走在前头带路，他一言不发跟着，待回到暂时的家，方想起忘了准备晚饭。他金贵着，山珍海味吃惯了不知道什么能合他口味，我倒是无所谓，随便摘个果子都能吃。
　　他踏进院子，四处望望，没说话，进了里屋，又东瞧西瞧，拖出凳子一屁股坐下。
　　“不错。”他吐出两个字，我提着的心算落下了，趁机问他晚上想吃什么，他皱皱眉：“你还剩多少钱。”
　　只剩下点碎银和首饰了，我如实告诉他，他沉吟许久：“……吃包子吧。”
　　包、包子？他什么时候这么节俭如平民了？难道……
　　“皇上没让你拿钱？在洛水做工也没钱？”我大声惊呼。
　　他淡淡瞅着我：“我是戴罪之身哪来的钱，因为不住狱中省了饭，每月大约有五文钱可拿。”
　　五文？并不多或者说是少得可怜。
　　他眉轻挑：“我饿了，快去买包子。”
　　是是是我的爷，跑集市买了几个大包子，三个肉馅儿的两个菜馅儿的，回家里时他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让一个好端端的三王爷跑来做苦力，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我轻轻唤他，没反应，是太累了吗？可这样睡下去容易着凉，都到了夏日末尾了。
　　不忍心叫醒他，我先去院子的井里打了干净的水，东西还都不齐全，没法烧热水。然后进屋铺床，发现也没被褥，敲敲自己的脑袋瓜，怎么忘这忘那的真变木鱼脑袋了？没被子今晚怎么过啊？
　　“丫头。”沙哑厚重还有点慵懒的声音，回头看，星辰揉着眼睛跌跌撞撞站起来。
　　“睡醒了？还是我吵到你了？呀！包子都冷了，你快吃吧！”
　　他撑着头，怔怔盯着包子好一会儿才拣起一个咬了一口。
　　我立马狗腿子地坐在桌边：“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不过肉包子冷了就不怎么好吃了，下次再买的时候趁热吃，我也还没尝过味道呢，要是不好吃咱就不吃了，我再给你买去。还有还有，我来得匆忙，脑袋瓜也不好使，柴火也没被褥也没，今晚就将就一下用冷水擦擦拿衣服盖盖，明天我再去置办东西……”
　　我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他没回过话只是吃着包子看着我，等我感觉自己似乎说的有点多闭口时，他淡淡地冒了一个字：“好。”接着递过来一个包子：“吃。”就结束了。我有些抓不住他是怎么想的，自来了洛城后，不会摆臭脸冻死人可却变成星景一样寡言，也看不清他是悲呢还是其他什么的情绪，也没问我为什么要跟着他，不过就算他问了我也答不上，因为自己也是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