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鬼》least

32、第三十二章

　　吴邪睁开眼睛，看到了熟悉的星海天花板。手上暖暖的。侧头一看，张起灵趴在床沿上，红玉的力量让他暂时凝聚了实体。
　　仔仔细细的，从一根发丝到衣服上的一个褶皱。吴邪满含温情的认真打量张起灵。犹如梦境一般经历了记忆的过往，吴邪再看张起灵时，感觉就大不一样了。回想起了让他复原的办法，吴邪也不用再着急不安。
　　“吴邪！……你……”
　　“小哥……”
　　不用多说什么，只一眼，张起灵已经确定吴邪想起了一切。因为这眼神，专注又认真，带着吴邪独有的透澈。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茫然看着陌生人的眼神。
　　“吴邪……”
　　张起灵靠过去，额头抵在吴邪额上，近到呼吸相触，一体交融。

　　既然记忆恢复，吴邪也不再耽搁。让张起灵每晚在玉床上入睡，找好日子点起聚魂灯，喂他吃下还魂草。为了防止他反抗…好吧，实际上只要吴邪开口，他根本不会反抗，不过必要程序还是要的。让黑眼镜把人定住，拿起匕首对着自己就是狠狠一刀。鲜血飞溅，落在张起灵身上和玉床上。张起灵虽有心阻止，但吴邪却狠厉而执着的直盯着他。把张起灵心疼得要死，眉宇间满是不赞同。
　　好在仪式虽然看着古怪又危险，总算是有用处。
　　半个月后，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张起灵确确实实恢复了。这期间，黑眼镜功不可没。
　　可是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吴邪醒来却发现本应在自己旁边睡着的某人，不见了踪影。连带不见的，还有自己精心保管的黑金古刀。打电话询问之下，果不其然某人是“旧病复发”——又下斗去了。
　　吴邪心里那个气呀，心说爷又不是养不起你！不缺你衣不缺你食，要去哪玩随便要做什么也自由，干嘛你就非得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非得干这危险的事儿？！爷现在也不是当年的愣头青，身手那也不差，就算说你是要去找记忆，跟爷说一声儿，陪你一块儿不完了吗？非得这么着，说也不说一声就闹失踪，你这是想往爷心上扎刀子啊还是想往爷的伤口上撒盐啊，啊！不知道爷最怕的就是你闷声不响的失踪吗！！
　　打定主意要好好调、教一番自家那闷油瓶子的邪三爷，二话不说立刻吩咐了下去：凡是见到黑瞎子、哑巴张立刻看住，能提供确切地点消息的、能暂时拖住人的，明器任选！凡是早已定下的本家生意以外的明器，通通扣住不许给钱！
　　霍家和解家那边也都通知了。就等着两人自投罗网，除非那两人下斗是去旅游收藏，否则就别想卖出一个子儿！
　　哼！下斗，尽管下，爷通知了道上也通知了局子里，黑白两道，你要是都能逃得掉，算你本事！你要是出去了就别！
　　……
　　别什么，别再回来？
　　刚一想到这里，吴邪就满心辛酸。有时候想想，真想干脆一狠心把这瓶子扔掉不要了算了，可这该死的早就在心里扎了根，拔都拔不掉。要是强行挖除，也只是徒留一辈子的伤痛。
　　执掌吴家虽然也是劳心劳力，但好歹还有个盼头，只要过了这关就胜券在握。可对上闷油瓶，无论抛出去的是刀子还是蜜糖，等在前方的仍是不知什么时候他就会消失不见的茫然。
　　等待的味道实在太苦涩。可吴邪能做的却只有等待。
　　张起灵啊张起灵，爷真是前世欠了你！

　　一等就是三个月。
　　吴邪从开始的生气，到后来的思念、担心，再到绝望。已经不抱希望他会回来，整天铁着一张脸坐镇杭州。明明已经不指望他会回来，可却无论小花怎么劝就是不走。
　　突然的，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等天亮时，却忽然看到熟悉的黑影子从窗外窜进来。熟练的放下背包，从柜子里翻出衣服，走进卫生间冲洗。趁着月光把人看得一清二楚，不是张起灵那货是谁？
　　吴邪无力的看着天花板，任由那人从旁边上来钻进被窝蜷在自己身边，一动不动。无声的泪水划过眼角，滑入鬓角。

　　第二天张起灵发现不对了。
　　不知道为什么，吴邪一直不理人。虽然自己闷，但是现在的吴邪除了生意之外连骂王盟都不了，更别说像以前一样跟自己打趣了。拿明器给他，转手就放进柜子里。一点也没有以前那样，看见玉器就笑得眯起眼睛的样子。
　　想了想，张起灵走到吴邪面前，捋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伤痕。可怜兮兮的盯着他看。
　　如果是以前，吴邪一定立刻大呼小叫的数落自己，接着再立刻疗伤。一边上药绑绷带一边碎碎念。可是现在……
　　张起灵小心的看了眼吴邪的脸色。冷硬得就像块石头，表情一丝变化也没有。硬梆梆的看了眼伤口，拿过药箱一步一步快速的弄完。全过程一个字都没有说。
　　……吴邪？
　　眼看着他收好药水绷带，转身走进厨房，拎了把尖刀出来。张起灵的小心肝扑通了一下。
　　“吴……”
　　突然的一刀，狠狠的扎在吴邪自己的手臂上。张起灵立刻扑过去抓住吴邪的手。
　　“吴邪！你干什么！”
　　“干、什、么？哼！爷扎的是自己的手，要你哑巴张、张大神操什么心！”
　　“吴邪！！”
　　“怎么，你心疼了？你张起灵也会心、疼？！”吴邪冷笑着，手上较着劲就是不让他把刀拿开。鲜血就像打开水龙头的自来水，喷洒了一地。
　　“一句话不说，第二天就不见人影下到斗里，你的命是我吴邪救回来的，你不知道我会心疼吗！！既然你不在意，那、好！那我吴邪也不用爱惜自己！！”
　　说着，吴邪手上俞加用力，张起灵一个狠心，大力抽子刀子扔了出去。狠狠的钉在墙上，把正送茶来的王盟吓了一跳，差点失手打碎手上的水壶。可眼角瞄到地上的红色，王盟尚未平复的心跳，又是一惊，立刻跑过来帮着上药止血。
　　“老板！你这是干什么啊！你这手本来就有过骨折，每年阴雨天都疼得不得了，年年下斗放血，身体早就不比当年！医生也说过让你静养，可你现在这么一弄，这骨头别又裂了！”
　　王盟一边给吴邪绑绷带，一边哭着絮叨吴邪各处的旧作病痛。
　　不怪王盟紧张，实在是亲眼目睹张起灵不在的七年前，吴邪费了多大心力、受了多少伤才好不容易过上了现在的安稳日子。虽然平常挨一挨吴邪的骂，吓一吓说扣工资，但王盟觉得，这样的老板比起七年前强颜欢笑的样子，实在好了太多。可没想到今天突然又见到了这样浓重的血色出现在吴邪身上，实在……令人担心。
　　王盟就怕吴邪一不小心，又回到当初“邪三爷”的样子。那样面不改色一声令下，有多少人就这样毁在了“邪三爷”的手里。又有多少个夜晚，偷偷的发现吴邪独自蜷缩在床角，低低的哭泣。那种事，王盟不想再看到。

　　王盟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张起灵不禁惊觉：自己不在的时候，吴邪竟然受了这样多的伤？！
　　回过头来看吴邪，眼中含泪，怒中带伤。这样浓重的伤害，竟是因自己而起？
　　吴邪……吴邪……我原以为，是因为我在你身边，才害你风波不断。却没有想到，我的离开，更让你遍体鳞伤！
　　吴邪……吴邪……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两个人都沉默着。只有王盟因为打扫时不时弄出的声响。好一会儿，王盟终于弄干净了。临走，对张起灵说了句“张爷，我求您了，不打算好好对他，就别再来纠缠我家老板了！”
　　张起灵想：事情，或许该有个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