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贤皇后传》阳景梵

5、第五章 诀别

　　其实说是小憩，在闺房之中的慕容瑾夕根本无法歇下，因为此时的她心中又不断的涌现出欧阳靖修的音容笑貌。她手中紧紧的撰着欧阳靖修送给她的那根鸳鸯比翼钗，静静的沉思良久。她本来已经做好了打算，回家之后一定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与欧阳靖修彻底的做一个了断。可是回到了家中，她又触景生情，顿时间又犹豫了起来。
　　在一旁的青岚毕竟是服侍了她多年的丫鬟，一眼便能看清楚小姐的心思。她想了想，在慕容瑾夕的耳边道：“小姐，您应该明白，一些事情该早做些了结才好，拖下去只能让事情发展的越发不可收拾！”
　　慕容瑾夕目光呆呆的看着前方，道：“也许我当时真该听你的话把鸳鸯比翼钗还给欧阳公子，这才不会给他留有一个念想！”
　　青岚点头道：“是啊，小姐，奴婢当时看小姐伤心欲绝，所以才不敢多言，如今小姐能想通就好了！”
　　慕容瑾夕闻言，她将鸳鸯比翼钗紧紧的捂在胸前，许久也舍不得拿开，眼泪夺眶而下：“青岚，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想通了，这选入宫中也许就是我的宿命，我与欧阳公子是有缘无份，只是亲手将彼此的定情信物还给欧阳靖修，摧毁彼此间的爱情，我就是一个侩子手，是我斩断彼此间的所有希望，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我不愿意让这样残忍的事情落在我的身上，这才迟迟不肯把鸳鸯比翼钗还给欧阳靖修。”
　　青岚看着慕容瑾夕，忙抬起手中的帕子拭去她的泪珠，安慰道：“小姐，奴婢能理解小姐的苦，也知道小姐心中的不忍，可是圣旨是多么神圣不可侵犯，这是谁都知道的。皇上的金口玉言，任谁也无法改变。若是欧阳公子真的喜欢小姐，必定知道小姐的苦衷，他也会理解小姐的！”她顿了一顿，委婉的提醒道：“小姐，您难道不知道吗？长痛不如短痛，若是一味拖延下去，对彼此来说是在等待一个没有希望的结局，只会更增加彼此间的痛苦。”
　　听到了青岚这些话，慕容瑾夕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她的心中盘旋了许久，这也是她该下这个重要决定的时候了。
　　夜幕降临，慕容瑾夕度过了一个辗转难眠之夜。她抬了眼眸朝着窗外望去，今晚的夜色朦胧，月亮似乎让乌云蒙上了一层阴影。一股幽暗的气息弥漫着整个房间，笼罩在她的思绪周围，像是一股强大的气流压得她喘不过气。身边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逼迫着她，一刻也容不得她思考。
　　一夜未眠，慕容瑾夕早早的起了身，她根本无心打扮，只让青岚随意梳了个发髻，披上了一件灰色的斗篷便往欧阳府走去。一路上刺骨的寒风，伴随着她的思绪，手中紧紧撰着的是象征他们爱情的鸳鸯比翼钗，将鸳鸯比翼钗奉还，无非就是把欧阳靖修心中仅存的一点希望剿灭，也是在把她那疼得没了知觉的心一片一片撕碎的七零八落。
　　步入了欧阳府，心中越发忐忑沉重，他们的约定，他们的誓言，在她交还玉钗的那一刻，必将彻底支离破碎。
　　当她第一眼见到心目中的欧阳靖修时，大大的吓了一跳，几日不见，欧阳靖修起码苍老了十岁，鬓边的胡须已经如杂草荆棘般布满他的面额，里面参差不齐，长短不一，可见她的入宫，对于欧阳靖修来说是多么重大的打击，可以说是将近万念俱灰的地步。
　　慕容瑾夕扪心自问，她真的愿意再一次伤透他的心吗？也许正是心中存着那点未曾破灭的念想，才是支撑着他勉强活下去的理由。正想着，她又不自觉的把手中的鸳鸯比翼钗重新放入袖子中。她是如何也不愿意把他那个早已经被伤害的千疮百孔的心彻彻底底的撕裂的支离破碎。
　　当欧阳靖修见到了慕容瑾夕之时，苍白的面额方才浮出了一丝渺茫的希望，慕容瑾夕的到来，无非是又给他创造了念想。
　　欧阳靖修跨步上前，伸出那一双温暖而强壮的大手，企图要把慕容瑾夕紧紧搂住，可慕容瑾夕却向后退了几步，避开了欧阳靖修。她心中明白，若是随心的靠了过去，只会“剪不断，理更乱”。
　　欧阳靖修欲言又止，把他那一双大手慢慢的缩回，他从慕容瑾夕对待他的态度，心中已完全明了慕容瑾夕的来意。可是他却不愿意去承认这样的事实，他看着慕容瑾夕，心中害怕慕容瑾夕一旦开口，他听到的将会是事与愿违的拒绝，是布满绝望荆棘的万丈深渊。
　　青岚眸光掠过欧阳靖修，看着他有些疲惫的双眸，她知道欧阳靖修仍然无法把他与小姐的情感放开，她担忧小姐会按耐不住，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思忖之间，便企图劝慰欧阳靖修。她缓了一缓，开口道：“欧阳公子，小姐已经入宫，您与小姐若是继续下去，只会害了小姐！请欧阳公子理解小姐心中的苦。”
　　欧阳靖修从青岚的口中听到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突然打了一个冷颤，一股冰冷的气息从心间直奔了喉咙，本来慕容瑾夕的到来，让他从濒临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希望的光芒，如今却又毫不留情的将那一点渺茫的希望彻底粉碎。
　　他的心跳之声突然如雷鸣般震耳欲聋，他看着慕容瑾夕，艰难的说出话来：“夕有何难言之隐，我希望从她的口中得知！”他希望青岚的话并不是慕容瑾夕所要表达的意思，虽然他知道这只是异想天开，可是仍然抱着一丝几乎不可能的希望，因他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慕容瑾夕双眸尽显无助的看着欧阳靖修，早已经哀伤的不能自己，这样的结局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这不仅是在伤透欧阳靖修的心，也是在伤透慕容瑾夕自己的心啊！可是，事情若是她所能左右，又岂会发展至此呢？
　　慕容瑾夕满脸忧愁，心中的亏歉难以言表，许久后方才万般无奈的吐道：“靖修，你可知道，违反了圣旨可是灭了九族的大罪！对不起，我也有许多的无奈与苦衷！”言至于此，她已经开始哽咽起来，她双眸中的泪水已经如同急奔的河流，抑制不住了。她将双手紧紧的撰在了胸前，哀伤的无法言语。她勉强支撑起双眸，看着欧阳靖修，希望欧阳靖修能理解她的苦衷，明白她的苦楚。
　　“无奈？苦衷？”欧阳靖修哀怨的盯了慕容瑾夕一眼，苦笑道：“难道我俩的情缘就因为你这三两句话而应该结束？我在你的心中竟然是这样的微不足道，难道你不愿意为了我而做最后的努力了吗？你真的放弃了吗？你这样无情，又让我如何理解你呢？”
　　慕容瑾夕擦拭着泪珠，她咬紧了牙关，刻意回避了欧阳靖修的眸光。勉强从喉咙间挤出话来：“是，要是在你的眼中，我真是个无情的人，为了顾全大局我也认了，我就算不为自己，为了父母族人，我也应该这样做！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希望，我已经放弃了！”
　　话听至此，欧阳靖修看着慕容瑾夕，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哀伤，嚎啕大哭了起来，他似乎要宣泄出心中永远也无法抹平的伤痛。他仰天大喊：“不，不，夕，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会是你的意思，是我听错了对吗？老天爷不会对我这样绝情的！”
　　慕容瑾夕凝视着他，她知道她再也不能给他任何希望，虽然她打心眼里不愿意这样做。她无奈的一字一吐道：“好聚好散，让我们的情缘就此结束！”言罢，她双手微微颤抖的把牵连着她与欧阳靖修情缘的鸳鸯比翼钗在他的眼前狠心一丢后，便伤痛欲绝的捂住了脸，狂奔着跑出了欧阳府。
　　欧阳靖修看着慕容瑾夕狂奔而去的身影，他俯身拾起鸳鸯比翼钗，向前紧追了两步后停下了脚步，他心中知道慕容瑾夕的本意并非如此，只是迫于圣旨的无奈。只要慕容瑾夕的心中仍然有他，哪怕是赴汤蹈火，他也要做最后的努力。他歇斯底里的向慕容瑾夕远去的方向狂喊道：“我不会轻易放弃，绝不会！更不会相信你今天所说都是你的心里话！”
　　回了将军府中，慕容瑾夕泣不成声，脑袋中回旋着刚才在欧阳府中话别的场景，她掩上了闺房的门，在房中睡上了一天一夜，对欧阳靖修说的那些话，显然是她最无奈的选择。她回宫之后，就要断然与以前的生活彻彻底底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