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之耽》任无情

1、女之耽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诗经•氓》

　　我就要和安安结婚了，请柬还没发出去，却意外的收到贝儿的贺卡。她写了一大堆不加标点的贺词，并说即将动身去加拿大，现在正在努力补习英语。
　　对于贝儿，我早就释怀了，虽然她是安安的旧情人，虽然那已是遥远的过去。
　　嫁给安安是顺理成章的事，理由只有一个，因为他爱我。所以，我打败了贝儿，登堂入室，湖畔新居，俨然女主人。
　　时常我在想，我爱他么？我可以列举数条理由说服自己：安安是最适合做丈夫的人选，他温柔，他善良，善解人意，他有钱，有上进心，有安全感，甚至他还有一点——性感。但我没有一条理由能够充证明，是我像他爱我一样的爱他。有吗？没有。所以只能用反证法，同样没有充分的理由证明我不够爱他，所以，我嫁给了他。
　　认识安安是在贝儿之前，那时我还是个孩子，年龄、心理上都是。那时年轻，正因为年轻，所以拥有的也多，因为拥有的东西多了，人就会变得任性，因为任性，固执的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所以，我跟安安分道扬镳。
　　人聚散是无常的，尤其是年轻的心。但我仍固执的认为，我的年轻是因为爱情而存在的。每当我穿上新皮鞋 ，脚跟被磨出淋漓的血泡时，总会想起故事中的人鱼公主，那个为了爱情在刀尖上跳舞的小人鱼。于是，纵使我每每穿着高跟鞋也像在“刀尖上跳舞”，却都有一种力量在支撑着我面带微笑，巧笑嫣兮，仪态大方地一步步走过——为了爱情。
　　尽管实际上那时并没有爱情，但年轻就是这样，似乎年轻就是要尽量挥霍青春才显得不至于虚度年华，于是放纵自己享受快乐享受青春。在我一次恋爱及失恋后，我又想起了在贝儿身边的安安了。他原来是我的，所以他本该是我的。我知道这样的理由有点自私，但我相信安安最喜欢的人也是我。所以就让我为了爱情自私一回吧。我是这样安慰自己并宽恕了自己的行为。终于，我要嫁给这个男人了。
　　贝尔并不恨我，因为她比我年轻。这是个不错的理由，因为在她离开安安之前，她问了我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嫁给这个你曾经放弃的男人？我说：因为我年纪大了。
　　于是我重新回到了那个问题：我爱他吗？回头想想，如果是为了跟贝儿面前说的那个理由，其实我可以嫁给任何一个想结婚的男人。然后在很多年后，心中残留某一个人模糊的身影——那是安安，或许他那时的存在对我毫无意义，一如多年后我之于情人扬飞，我可能只记住他的名字。
　　而当我年老时，或许偶尔会想起年少时，但却只能在心底回忆了。因为一个祖母要把年少情事告之孙儿，是需要勇气的，而且也要那个被怀念的人，确实是值得回忆半辈子的人。而此时年轻的我们，却不曾想过这么多。
　　于是，我一天天的成熟，一天天的老去，到我惊觉已不再年少时，我想到了结婚。这是一个归宿，亦或是开始。
　　扬飞的出现，恰时填补了离开安安的那段日子。如电影胶片插入，被剪过，又重组，但剧情仍是连锁的。我一如既往的生活。
　　扬飞不属于我。他有一个漂亮的妻子，一个十岁的儿子，并处于男人最有魅力的年龄，没有办法不吸引我，尤其我当时还年轻。如纯正的摩卡，馥郁，浓厚，有甘苦的回味，不加糖 。
　　与扬飞的相处使我心安理得，没有道义上的对错。存在即事实，既然有事实的判断，而无价值的判断，所以所谓价值，便无对错之分。而且，是扬飞率先介入我的生活，而非我介入他的。他教会我人情世故，城府性情，也教会我如何享受生活。所以那段日子，与扬飞有关，与我有关，与他的妻儿无关。
　　我一直认为我和扬飞是平等的。身份、年龄、背景、阅历的大不同仍不能推翻我们平等的条约。我是用《简爱》的标准来衡量我们的关系：我们穿过坟墓站在上帝面前时，我们是平等的。
　　我承认我很固执，这不是个好习惯。当扬飞认为他的阅历、他的成熟、他的背景可以对年轻我有驾驭权利的时候，我觉得郁闷。特别是当时我们处于地下状态的关系，他那样道貌岸然的心态，我觉得虚伪。
　　终于有一天，在我家中，他习惯性的拉上窗帘，转身解开我衬衫领下第二颗纽扣时，我第一次拒绝了他。而他看着我，很绅士的一个美式耸肩，然后转身系好领带，对着镜子用手拢一下头发，这样的背影，我觉得恶心。
　　一个成熟男人，可以深情款款，可以风月无边，却也可以这样的云淡风轻。我第一次觉得，我们不可能有真正的平等，永远无法有平等，于是我决定逃离这种生活，不为谁停留，只为自己。

作者有话说

　　5年前的作品，随便看看，鲜花鸡蛋都收了，冒泡，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