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如烟，淡淡美丽》小鱼格

1、日出如烟，淡淡美丽

　　一
　　烟总是喜欢倚在码头的石柱上，望着海湾的方向，喝光一罐又一罐蓝狮，把空罐子扔成一座小山。
　　那是属于海尽头的一片苍凉，无边无际的，丝丝漫来。那隐隐的凉意便渗进烟暗蓝的裙角，如思念般无声无息。
　　海上的日出总是很美很静谧，奔跃而出的火红会把一片苍茫渲透殆尽。
　　仍旧是那么美的日出。寒凡把摄像机的镜头调整到一个绝佳的角度，足以把海上日出的壮美拍摄的淋漓尽致。就在那时，他看见了烟。
　　那是多么美丽的烟，长长的黑色直发随海风轻舞飞扬。她穿着一件暗蓝色的长裙，黑色的高跟鞋突兀却不做作。她的眼睛望着海湾的方向。她不停地喝着蓝狮，把空罐子掷在脚边。
　　寒凡呆呆地看着。那是一种冷峻高贵的气质。不知怎么，寒凡似乎在她的表情上看出一丝苍白的悲伤。
　　宿命，那是一种叫做宿命的东西，寒凡想。逃不掉，躲不开。命运，让他苦苦等了那么久，只是为了遇见烟。
　　摄影机还在不停地拍摄着。海水腥咸的气味不断地向岸上溢开。冉冉红日下暗蓝色的剪影，徘徊萦绕在寒凡的眼里，挥之不去。
　　二
　　后来，烟的身边便多了一个一起喝蓝狮的男人。他们从不说话，只是喝。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也根本不想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只是喝完六罐后，烟会抬起头，看一下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微微的、狡黠的笑。
　　烟知道这个男人对她是有意思的。毕竟烟是一个那么美丽的女人，对于自己，她也是微微骄傲的。但是，烟想，还是会不同的吧！他与枫，终究不会是一个类型的男人。而烟的心，早已从属于海对岸的枫，是无论怎样也无法收回的。
　　喝完六罐蓝狮，烟习惯性地抬头，却不想正对上他深海似地双眸，惊愕慌乱的，烟随口道：你也喜欢蓝狮么？
　　寒凡笑了。他笑起来会让阴天也瞬间晴朗明亮起来的，烟想。她却不知道他为何要笑。正当她尴尬的手足无措时，寒凡用蓝狮碰了碰她手中的第六个空罐子，一饮而尽。
　　烟认为他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但她却暗暗希望他们之间可以发生什么。其实烟只是在自我固执罢了，她还怀有对枫的幻想。其实她和枫早已走到了尽头，从枫离开的那一刻起，这审判早已定了结局。聪慧如她，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呢？只是一直欺骗自己，不愿面对而已。
　　三
　　也许寒凡的要求真的不是很高吧！他不是贪心的男人，不会强求烟跟他在一起。他只是希望每天清晨都可以陪烟在码头喝蓝狮，看着太阳缓缓升出海平面，什么都不要说，就好。
　　很多次的很多次，寒凡看到烟眼中溢出的满满悲伤，都是很想把她拥入怀里的。可是他不能。在这个有故事的小女人面前，他的勇气不知为何不见。于是他只能看着她瘦弱却坚强的身影，在她身边喝下一罐又一罐的啤酒，正如分享她的痛苦和忧伤。不管怎样，为她分担，也是好的吧。
　　他也很想给她看那次日出的录影带。那是他第一次遇见烟，她让他相信了宿命。她很美很美，长长飞扬的黑发，暗蓝色摆动的裙角，黑色高跟鞋。她的一切的一切，都让寒凡沦陷其中，愈来愈无法自拔。
　　可是一切都发生的让人那么猝不及防。忽然有一天，没有预兆的，她消失了，之后便杳无音讯，就像从未出现过的一样。寒凡默然了。他一个人站在码头，喝蓝狮抽五五。在太阳跳出地平线时，把空罐子狠狠地掷入海中，一个，俩个，迸溅出绝望的海花。
　　晚上，他便到酒吧买醉。酒精，可以使一个人失去理智，也可以使一个人更加理性。可以忘掉一个人，亦可以，让思念蔓延开来，如一把尖刀匕首剜割着五脏六腑，痛不欲生。
　　那天他出了酒吧，蓦然抬头，便看见烟了。她从一辆黑色保时捷中下来，被一个满身肥肉油光满面的男人搂着。她依旧穿着那件暗蓝色的长裙，黑色高跟鞋在夜晚霓虹灯的映照下颓废萎靡。她大声笑着，却显得极其不自然。
　　寒凡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酒精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让寒凡彻底恼怒。只一秒，他便转身回到了酒吧，拿出俩个空瓶子，冲到胖子面前，结结实实的朝他头上狠狠地砸去。
　　瓶子碎裂开来，玻璃飞溅着，男人捂着头，“嗷嗷”地怪叫着，殷黑的血液从指缝间流淌下来，滴到地上，恶心而狰狞。烟的高跟鞋踩在暗红的血液里，她没有尖叫，甚至连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寒凡失控发狂的拿起另一个瓶子朝胖子头上砸去。鲜血喷溅起来，溅到烟的长裙上，她没有躲，冷冷的看着。似乎这一切，都跟她无关，她只是一个局外人，仅此而已。
　　胖子倒在地上哀嚎。寒凡瞪着血红的双眼，大口地喘着气，宛如一只失疯的兽。
　　寒凡拉着烟沿着路灯疯狂的跑。烟的手仿佛瘦的只剩下骨头，硌着他的手。烟的手好凉好凉，让寒凡心痛。烟的高跟鞋叩在地上的声音，就像叩在他心里一样，一下一下的。好痛。
　　寒凡把烟领到自己家里。烟还是面无表情，寒凡看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要这样？”寒凡感到自己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烟只是低着头，看裙子上的血迹，那个令人作呕的胖子的血。暗蓝色的裙子加上暗红的血，真是邪恶的组合。
　　“为什么！”寒凡怒吼道。他开始摔茶几上的东西。上好的紫陶瓷杯被摔裂开，一地碎片。
　　烟靠到寒凡旁边，开始吻寒凡，疯狂的吻。寒凡愣了，一把把烟推开。烟跌倒在陶瓷杯的碎片上，腿割出斑驳的红色，触目惊心。
　　“你他妈是婊子！”寒凡一个耳光扇过去，狠狠地。“你是婊子！”
　　烟什么也没说，眼泪却大滴大滴默默地流下来。
　　四周那么安静，墙上的石英钟“滴答滴答”地走着。良久，寒凡重重的叹了口气，拉她起来，拥她入怀......
　　四
　　从那以后，寒凡和烟就在一起了。寒凡生怕自己对烟不够好，千方百计的想办法让烟开心。他们一起喝蓝狮，一起到码头看日出，一起牵手在昏黄的路灯下静静地走。晚上的时候，烟总是会紧紧地缩在寒凡的怀里，如一只受惊的小鸟，唯恐他离开一样。烟总是会在晚上做噩梦，大声的尖叫，指甲深深掐进寒凡的肉里。这时，寒凡就会把烟搂的更紧。他知道，烟需要他的保护。
　　寒凡从不过问烟的过去，也会隐忍的忽略烟眼中时而流露的悲伤。寒凡也是固执的。他认为只要有时间，他一定会让烟从过去中走出来。寒凡变得贪心了，他不再满足于只是陪在她的身边做一个过客。而是希望烟的一切都属于自己，包括心。寒凡，敏感并隐忍。他知道烟也正努力地接受他，这需要时间和耐心。不管要多久，他愿意等下去。
　　五
　　如果一直这样和烟在一起，该有多好。
　　他甚至准备好了情人节的礼物。是那盒海上日出的录影带。寒凡会在情人节的那天送给烟。他要告诉烟他爱她，从第一眼那暗蓝色身影就爱上她了。不复轮回。
　　如果每一个故事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也许，所有人都不会感受到什么是痛。
　　寒凡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他醒来时看到茶几上烟留下来的信。
　　寒凡第一次知道那个叫枫的男人，那个让烟放不下的人。他第一次知道烟有多么爱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喜欢喝蓝狮的啤酒，喜欢穿暗蓝色长裙的烟，喜欢直黑长发的烟，喜欢穿黑色高跟鞋的烟。烟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枫，他们也曾有过长相厮守和天长地久的诺言。只是一切诺言都是没有把握的谎言。梦醒了，梦碎了。枫终究是离开了烟，冷酷无情的离开了。烟痴痴地等，以为一切还可以挽回，但等到的只是枫和富家女在还得对岸结婚的消息。
　　烟说，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痛在心里，痛在骨髓里，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恢复无法忘记的。寒凡，你真的很像枫。你的侧脸，你淡淡的微笑，你发怒的样子，你的一切一切一举一动都跟枫那么像。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枫的影子。有时候我想，就把你当成枫吧，可是我无法欺骗自己。你终究不是枫，不是我爱着的那个男人。寒凡，感谢你对我那么好。可是抱歉，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是的，我忘不掉枫，我永远无法原谅他，但是仍旧不可抑制的爱着他。我不能把你当做枫的替代品，这样，对谁都不是公平的。
　　我没有别的办法，我无法面对我心中的纠结。只有死，唯有死亡，才能彻底瓦解我对枫的思念。我选择死去，这样也可以不用再继续伤害你......
　　六
　　当寒凡在码头边找到烟时，她的血已经流干了。烟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让血一滴一滴落入腥咸的海水里。死后的烟一如寒凡第一次见到她那样的美丽。她长长黑色的直发，她暗蓝色的长裙，她黑色的高跟鞋，一切仿佛都没有变，但是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无法挽回了。
　　死后的烟全身无一丝血色，她的嘴角扬起妖娆的微笑，迷人的微笑。烟，正如她的名字一样，淡淡地消失，渐渐地飘散，那么狠心的，那么冷漠的，什么都不留下。
　　烟最终离开了他。这样的结局，也算是一种宿命么？
　　七
　　又是一次美丽的日出。寒凡调整好摄影机的角度，足以把太阳的壮美拍摄的淋漓尽致。那盒录像带被他和烟葬在了一起。这也算是，对自己，稍稍的一点安慰吧。
　　二月十四日，寒凡，在码头，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尽头，是海的对岸。
　　那里的海港，承载着思念。
　　烟，你终究没有等来枫。
　　寒凡，烟最终离开了你。
　　烟，你一直都是那么的美。
　　烟，你真傻。
　　我们都真傻。
　　我再也不会去喝蓝狮，再也不会去爱了。
　　我，寒凡，在思念一个人。
　　她被我深深刻在心底，永远。
　　眼角的泪水，模糊了视线里的一片火红。
　　日出如烟，淡淡美丽。

作者有话说

　　高中写的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