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C的回忆录》细胞松弛素B

18、艾伦走了（二）

　　艾伦走了，他离开时我是在酒吧和安蒂她们度过的。

　　我简直觉得自己是个孬种，理智上知道艾伦不是我，他体会不了我对战场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厌恶，可是情感上——我还是怨恨艾伦背叛了我！我们一起生活了五年啊，没有爱情也得有亲情了吧？！为什么他还忍心这么就永远离我而去……而我，我简直是太混蛋了，明明是最后一面，都拒绝再与他相见。

　　安蒂一家都没事，艾米丽也是，W也是，她们都没事——凭什么我就要失去我的艾伦？！！虽然我也知道，我并不爱艾伦，只是觉得——和他在一起像是有个家的感觉。从某种程度上，艾伦就是我的安神剂，而我服用的多了，也中了药瘾，依赖着他，他对我来说就像瘸子的拐杖，没有艾伦，我摔倒了就再也爬不起来。

　　听到他们已经离开了德利特IV，我笑着对安蒂说：“哎，终于走了，否则我整天担惊受怕的，连觉都睡不安稳。”

　　“听说……你那个艾伦也走了？”安蒂小心翼翼地问。

　　“走了，走了就走了吧，反正德利特IV的男孩子也不缺他一个。”我故意毫不在意地说。

　　“我还以为你多喜欢他呢！”W拍拍我的肩，“我以为你没结婚，都是和他耗着呢！”

　　“得了吧，就他？！”我耸耸肩，喝了一口73度的“一口血”【画外音：一种白酒，本名叫XE1058，因为其毒性大有外号“一口血”】，“比他漂亮的，有的是！”

　　“那是那是，来，干了这杯，庆咱们实验室没人被抽到！”艾米丽也举起瓶子，“干！”

　　我一气把一整瓶“一口血”喝下去，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再醒来后，我就在医院了。

　　“你喝了一瓶XE1058？！不要命了？！我给你洗胃了你知不知道啊！不就是因为艾伦么？！就算他去了军队又怎么样？！人还没死你自暴自弃个JB！！！”一睁眼就是安蒂的一顿臭骂，“你不要命也找个清净地方死去！别死了还连累我们被怀疑谋杀你！！！”

　　“喝了！”艾米丽把一个瓶子直接塞我嘴里，苦涩的药水差点没呛死我。

　　我连忙拿开药瓶：“这是什么？！！！”

　　“氨水——你信么？这是W特意配的安定剂，治你头疼的老毛病。”艾米丽生气地说，“瞧瞧我们都把你当姐妹，你倒好，%￥#@&*￥*&……”

　　唉，似乎是我反应过度了呢，可是——一下子失去了依靠，一下子悬空，一下子变得茫然无措……我受不了这种感觉，但也不能放开我的朋友：我才发现原来人类是这样一种脆弱的动物，不管你的智慧或是力量多么强大，依旧在情感上依赖着某几个人，如果没有这也许在平常不过的几个人，就像走在钢丝上，每一步都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W呢？”我问。

　　“她被一个老大爷的亲属叫去了。”安蒂责备地看着我，“而且那是你的病人！”

　　虽然研究院已经不在兼职医院了，但昔日最早的研究员们还是有出诊各大医院的习惯。

　　“真是抱歉。”我从新躺好。

　　“叮！”门铃声响起。

　　“请进！”安蒂说道。

　　门自动打开，W进来了，一脸沉重。我知道，W是最藏不住事儿的人，她如此来，恐怕是有坏消息——不会是那个老大爷出了什么问题吧？！那我就罪该万死了！

　　“W，是托马斯先生出了什么事么？”我连忙问。

　　“不是。”W抿了抿嘴，顿了一下，“CC，我劝你冷静——最新通知，德利特IV的新兵，将要于今日直接送往阿尼尔IX。”

　　什么？！送往阿尼尔IX？！阿尼尔IX不就是现在前线快被帝国敌军攻破的那颗行星？！“不，不可能，没有训练的新兵……”

　　“阿尼尔IX是必定被帝国攻破的了，说白了，这批新兵选拔根本没有什么要求，就是为了上战场尽力消耗敌军弹药，和阿尼尔IX一样，都是联盟的弃子。”W轻轻地说，声音像是很平静，但是透着浓浓的悲哀。

　　“为什么！？”我听见自己惊叫出来。

　　我感到身体不再受大脑的控制，就像看电影一样，我看着自己撕碎了以50公斤力才能撕裂的床单、被子，里面的填充棉被我撕成碎末——我恨联盟，我第一次这么恨我的国家——为什么要用无辜的生命对抗敌人的炮弹，为什么明明是为了保护人民而创生，却让弱小的百姓成为他们所谓的战术的牺牲品！我的艾伦，还有德利特IV上千千万万的人们，其中可能有我认识的不认识的，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将丧生在遥远的边关……

　　可是艾伦……我几乎能看见他第一次面对敌军猛烈的炮火，在动力盔甲或是战斗机或是其他什么战斗单位的舱内紧张地颤抖，连眼睛都不敢眨地盯着保护盾的能量百分比，在心中默念着自己的死亡倒计时……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要如此葬送，而他最后的日子竟然没有人陪伴，他是否回后悔当初给我的那个答案？他是否也会对我们在一起的生活产生无尽的留恋？他是否知道，在他的家乡，还有一个从前因为他和其他的德利特IV人而留下的异乡人，正在担忧着他，拒绝承认他将死的命运？

　　我想了想，得出了答案，完全出于情感。

　　“我要参军。”我低下了头。

　　“什么？！”三声完全相同的声音。

　　“我说，我要参军。”我平静地重复道——这是一个疯狂的选择，而我也看不见我的未来在何处，没有计划，但我心里觉得必须要见艾伦。我要保护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就算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他也不可能靠自己抓住——他曾给过我依靠，他是我在这里最重要的人之一，我不能放弃，不能放弃……

　　“你疯了？！”安蒂愤怒的叫道，“艾伦是被迫去送死，你竟然要主动去送死吗？！！”

　　“不，我不能放弃。”我不能抛下艾伦，尽管这不是我的责任，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心里想着不能放弃他！

　　“CC，你冷静！”W拉住了我的手。

　　“不，我现在就去。”一旦决定，我也不想去修改，理智告诉我想见到艾伦应该怎么做，我问道：“艾伦是什么兵种？”

　　“飞行员。”W平静的说。

　　“W！你为什么……”艾米丽生气地皱眉道。

　　“没用的，她不会改变她的想法。”安蒂叹了口气，对我说，“CC，我帮你，可你要清楚，你走的可能是一条不归的路。”

　　安蒂了解我，我想，哪怕她知道可能会永别，也尊重我的选择。

　　一小时后，我到了艾里区的首都艾里VIII，也是艾里区招收自愿兵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