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的天气》苏灿安

1、许晴年的十三岁

　　许晴年一直以来都有非常良好的习惯----珍惜时间。这些具体表现在很多方面，比如她从小在看电视的时候就记得帮妈妈摘菜，这样妈妈回家的时候就能直接烧饭了。比如现在，她从学校步行了半个小时回家。A市初中离许晴年现在居住的家大概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当然是公交车。许晴年不知道出租车要多少钱，因为她没有打过车。周五放学后，她整理好书包抄小路回家，走得快大概也就半个小时。之后孟然也一直说她走路很快，大概就是这个时候锻炼出来的。有时会偶尔看见某个男生骑着跑车快速飞驰的背影，但由于速度太快，她也看不清，好像是隔壁班的同学，具体晴年形容不上来。
　　狭小的房间里空无一人，灯光阴暗。她放下书包，穿过这个城市最热闹的广场，经过一排排高楼，拐到一个幽深的巷子中，然后顺着小路，走进某个黑黢黢的大堂屋中。
　　一群女人坐在低矮的板凳上干活，围着黑色布裙，膝盖上放着一捆捆电线，左手从中抽出一根，右手握着工具钳用力一夹，再麻利地把已经被夹断的电线外皮扯掉，另一端也是如此。电线堆在自己身边，屋里到处散发着浓重的油漆味。每个妇女都麻利又专注地干着手里的活。身边的电线也越堆越多。这个按件计钱，所以大家都各干个各的。
　　妈妈背对着她，低头干活。许晴年也从旁边拿了个小板凳和工具钳，从未成品中拿出一捆电线坐在妈妈身边开始剪。“你来啦。不是让你放学就在家休息吗？”“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旁边有的女人抬起头来，“阿玲啊，你女儿真懂事。”许晴年抿抿嘴：“阿姨好。”那阿姨眉开眼笑地夸道：“真有礼貌。”
　　许晴年是个乖巧又安静的女生，在班里也是一样。快到6点了，夏夜里天黑的晚，但也开始昏沉。大家纷纷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把电线拿去给这里的“会计”算工资。剪一根电线的两头是五分钱，这样做一下午，可以赚几十块。
　　许晴年刚刚到市区上学，为了方便起见，家就租到了城里某处小区，留下乡下和爷爷奶奶一起住的旧房子。他们家现在暂时搬了出来，自然只有爷爷奶奶住。小的时候可以在村里分到的田里种菜，可是现在连最常见的青菜也要到附近的集市上买。晴年经常听妈妈抱怨说现在青菜又涨价了，都要3块一斤了！妈妈是一个典型的家庭主妇，掌管家里的财政支出，习惯节俭生活。她没对晴年说房租也很贵，但是晴年也知道。毕竟Y市也算是比较发达的一个城市，在市区生活自然话费比较大。她也没说过让晴年看看家里的情况，父母为了让她在市区好好上学付出了多少努力，但是晴年心里也很清楚。
　　背井离乡。是晴年对自己这样生活的形容。尽管不贴切，但是在她心里，家的概念一直漂泊不定。家到底是什么？是你一直居住，尽管不属于你的房子，还是你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接触的并且拥有的那栋旧楼房？其实应该是由爸爸妈妈和自己共同构成的集体，不管住在哪里，不管你在何处。
　　只要你们是完整的一家人，只要你和你的家人在一起，这就是家。
　　许晴年拿着一中寄来的录取通知书，回头看了一眼住了两年的地方。有些脏乱，有些狭小。在不久之前，爸爸妈妈还住在对面的房间里。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晴年，爸爸妈妈出去办点事情。你整理下自己的衣物，等爸爸回来再送你去学校。”
　　他们去办离婚了，晴年是知道的。可是他们遮遮掩掩不想让她知道，她也便装作不知道，收拾开学要用的东西。明天是一中开学的日子，房子快到期了。
　　两年前的不久，初二快开学的时候。她捧着箱子进来，四处望了望，爸爸摸摸她的头，“晴年，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离你的学校近，离爸爸妈妈工作的地方也近，比较方便。”
　　房子是和普通的套房，两个房间，一个卫生间，中间的空地被隔成了简易厨房和客厅。不大不小，正好合适。晴年点点头，开始跑上跑下搬东西，心里有些许进入新环境的兴奋。
　　那天他们很晚才回来，没说什么，只是把学费放到许晴年手里。晴年没做声，回房之前看了眼坐在桌边的父母，“爸爸妈妈，明天不用送我去学校了。”良久，她打开房间门，“我爱你们。”
　　这也许是晴年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说倾诉自己的爱，无论对方是已经老去的父母还是相爱的恋人，晴年都很少这样表达。生活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里，憨厚老实的家人都是用行动表达的性格，昏黄的灯光才是家的证明。没有我爱你，没有一生一世，就只有清明晨叫的公鸡见证新的一天。在晴年眼里，她的生活也就该是这样平淡又充实的，没有做过少女梦仿佛对于别人来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