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OLUO》妻梅鹤子

14、夜半索惊魂

　　一路思绪翩转，糊里糊涂，脚步踉跄的走回房中！

　　月已过中天，稍稍偏斜。

　　离谷之时，阡陌说，你会后悔的，你肯定会后悔的！

　　大笑癫狂，语气笃定！

　　我想，你是对的，我后悔了！

　　桌上，一只飞蛾绕着烛火，扇着翅膀。先是小心翼翼的触碰，火苗滚烫让它伫立了半刻，然后忽然扑入火中，化为尘埃！

　　它这般愚蠢，明知烛火必然会取它的小命，却还是忍不住扑去。烛火在它眼中怎般迷人，让它不惜自取灭亡也要奋不顾身的扑入它怀中？

　　我与这飞蛾一般无二，而未央就是那盏看着灼热，实则冷心冷肺的烛火。

　　思绪万千，浮云联翩。

　　未央眼中清冷鬼魅，一袭红衣如血的出现在我眼前。

　　然后揽着我的腰间，迎风抱着我破窗而出，眨眼间，便飞出浣花阁。

　　“去哪里？”心中悲怆，知晓他这样做肯定有他的想法。

　　“别问，什么都别问，好吗？”语带颤抖，声音入耳低回轮转，隔世传来。

　　我一身白衣胜雪，他一袭红衣残阳，轻飞在浓林密草的山间。

　　白月光,红夕阳，这一瞬间，在天空中仿若出现这二者融为一体，恍若奇观！

　　不多会儿，马鸣萧萧，竟是我的快马淡雪。

　　他带我刚好落入马背之上，然后轻吁一声。淡雪竟似识得旧主一般悲鸣啸啸，踏马疾驰。

　　耳边狂风呼啸，寒风透骨冰凉。我倚靠在未央怀中，汲取他少之又少的温暖。

　　天上明月皎洁，地上草木邪气。分不清今夕何夕，直觉天上人间，为此一刻就以足以。

　　林间有暗影晃动，沙沙作响。我抬头观看他轻薄双唇微抿，嘴角勾勒出一抹残笑，硬朗的下颌在月光下晕成一道光圈，唯美至极。

　　他冷笑一声，却依旧挥鞭扬马。“不知死活！”

　　月光下，一点飞鸿月影下，白草血红黄叶花。

　　一个人影在树枝间快速飞动，这般摸样，和那日杀手毕乌追杀我时一模一样。

　　“天下帝王夜半赶路，是去赴那幽冥黄泉吗？”语气也是一模一样，自大狂妄。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罕车毕乌。

　　那夜疏影留他一命，他竟不知悔改，枉费疏影良苦用心。

　　马未停下，依旧快步奔走在暗夜幽径间。毕乌紧跟其后，不见丝毫落下。

　　“二十八颗星宿只剩下我一人，长夜漫漫寂寞无聊，只得来看些热闹！”不到十天，追魂殿二十八位绝顶杀手竟然只剩下毕乌。

　　这下真的化为满天星宿了，可是不知这样的一群双手沾满血腥之人，到了阎王的十八层地狱是不是也一样闹得腥风血雨。

　　毕乌声音清淡，似乎对那些已死的故人没有半分眷念。

　　“热闹怕是看不得了，送你去与他们团聚倒是可行！”毕乌狂妄，却是及不上未央的万分之一。

　　毕乌身影闪动，依旧不为所动的跟随淡雪。一枚追魂令悬挂在他腰间，月光阴森，青面獠牙的令牌让他如地狱的勾魂使者一般。

　　果然，追魂令一出，杀手不血溅三尺追魂之人绝不苟活。那一日毕乌追杀我，我未看见他下追魂令。心知他只是在拖延我前去救治未央的时间，并不是真要取我性命，所以最后让疏影留他一命！

　　一枚黑羽镖在月光下疾如闪电的向未央袭来，未央红袖一挥，黑羽镖方向突转发出沉闷声响，钉在路边的一颗参天大树之上。

　　三尺红袖漫天飞舞，未央嗜血邪笑，罗刹妖孽一般。毕乌在空中翻转身体，又发出一枚黑羽镖。红袖犹如屏障一般，玄铁所铸的黑羽镖打在上面纹丝未动。

　　林间鸟雀惊飞一片，啼叫扑翅一哄而散。

　　皮肉撕拉破碎的声音破空入耳，我心中忐忑不安，惊慌的转过头。未央轻笑一声，一手策马扬鞭，一手遮住我的眼睛。

　　我一瞬间跌入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只是感觉身后再也没有树叶的沙沙声想起。

　　“你这医者，这般场面，还是眼不见的好！”他的掌心带着微微甘气，仿若红梅清香。又似清风拂面，淡散了那些腥咸气息。

　　好久，他才放开遮住我双眼的手。我看着漫天繁星，观黑夜天空西方一角，一颗星宿微亮，闪发光芒。心中一叹，愿逝者安息！

　　身后，一个苍劲的树枝上。一条三尺红菱穿过毕乌的喉间，将他挂在树枝上。他瞪大那双幽静深远的眸子，曾经皎洁如天上明月的瞳孔充血放大。但是嘴角却残有一抹笑意，阴冷恐怖。

　　鲜血四溢，腥血之气引来远处几只乌鸦啄食，满身疮痍，体无完肤。

　　林间传来乌鸦的啼叫声，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冷吗？”未央温柔的将我拢的更紧，我在他怀中轻轻摇头。他看不见的是，我的双眼，满是悲怆。

　　确实，这般场面，还是眼不见的好！我这医者，几次三番的见这种凄风苦雨的场面，心中霎时不是滋味。

　　不知行了多久，天际微黄，晓灭晨光。

　　我神情恍惚的被未央抱下马，看着眼前一座荒草丛生破落的行宫。

　　他拉着我，拨开前方的荆棘杂草。“我这一生，最美好的时日皆在这里度过！”

　　我静静的跟在他身后，任由他拉着推开那扇风雨斑驳的朱红大门。

　　旧故里，草木深！

　　这处他想要埋葬遗忘，却又心中不舍。

　　一颗古老的红梅树盘踞在庭院之中，他执手与我走过一条长满青苔的石子路，来到这棵已经凋谢许多还剩下残半的红梅树下。

　　“那一年，我还是冷宫废子，这处是父皇拘锁我的牢笼！”他抚摸着老树枝干，就像是多年不见的故友。“漫天大雪，那年的红梅盛开的比往年早些，我在这树下与他初次相见！”

　　“他问我，你是梅精转世吗？”回忆渐起，他眼神温柔似水。“当时我却想，这世上怎会有比这白雪还要纯洁之人？”

　　比白雪还要纯洁？

　　我心中唏嘘不已，却只是静静的听他继续诉说。

　　“他伴我度过三年的冬夏春秋，在那三年前，我曾以为我会痛苦的死去！”冷宫废子，这简单的四个词却隐含着怎样的尔虞我诈。“若时光倒流，我愿用我一生，换取那三年之中的一刻！”

　　可是如今，却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