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求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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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街市之间，尽管已经是更深夜静，石板大街两边仍然是灯火辉煌，街上虽已没有行人通往，但酒楼歌坊间通亮的窗内，依然有人影映出窗外，喧嚣的人声嬉闹吵杂隐约可闻。此时还未打佯的店铺内，守门的小伙计偷偷打个瞌睡，猛然间却被街上疾驶的马车声响惊醒，有好事的便低声诅咒着探身去看。正瞧见空无一人的宽敞街面上，一辆单马拉车带着急响的马蹄声，和轰轰的车轮滚动声，飞驰而过，好事的伙计呸了声，转回铺内接着偷懒。
马车驶至一幢大宅的后门，早再接近大宅时，车夫已经放缓的速度，降低马车因疾奔而发出的声响。在后院门停住，车厢帘挑开，那名俏丽的年轻少女伸出头脸，四下里望了望才跳下车来，低声让车夫先行离去，自己走向后院门前，轻轻地扣响门板。不多时院门拉开，露出个较少女年纪更小的婢女身影，见了少女，立即脸上一挤几要哭出，少女连忙竖指在嘴前示意不要出声，这才闪身进了院内。
少女带着那名小婢，从后院花圃穿过，蹑手蹑脚地经过堂屋后窗，转进另间的小园里，终于回到自己房前。少女这时才露出一丝甜笑，回手轻弹了下那名小婢，推门进了自己房间，少女边解开披袍系带，边要小婢打亮灯火。小婢摸黑走了几步，摸索着拿过火石，擦燃了一星亮光，蓦然小婢大叫一声，火石失手掉落在地上，被她这样一叫，少女吓得浑身一抖几乎拿不住披袍。室内又有火光打亮，却不是小婢，灯烛点亮之后，照清了正稍弯着身体点烛的男人身影。
少女一见，立时垂下头站立不动，嘴里喃喃挤出：“爹爹……”
那男人直正身体，微微扬了扬带须的下巴，示意那跪在地上的，浑身颤抖不停的小婢退出，小婢连连磕首，起身急步便跑出房间不敢停留。男人见小婢连门也不关，目光中不起波动，自己走到门前推合房门，复又慢慢踱步至堂案前，撸须观看膝高的书案上摆着的几副字画，看了许久，即不言语也不看向少女。
挨了好些时间，少女终是忍不住，又道：“爹爹，爹爹，薷儿知错了。”
那男人半合眼帘转动目光扫过她：“哦？你也会知道错？”
少女撅起小嘴，低头嗔道：“薷儿归家晚了，让爹爹挂心，薷儿知道错了。”
男人撸须轻轻一笑：“既然知道错了，那你说说看，去了哪里这么晚才回家？如果说不出来，或者要欺瞒我，我就要你今后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许你再出门去找你师傅。”
少女细细想了想，小嘴撅得更高，娇声道：“我去东城门外的玉桥坡了，今日里在皇城……嗯，见到了些事情，我自己解决不了，师傅也不在，所以便去玉桥坡找来个熟识的人，去那里看看。”
“唉，”男人微合双眼轻叹道，“你娘亲产下你便故世了，那时候你师傅来找我，说你命在旦夕之间，极有可能早夭。方士之言我从不曾相信过，却是信了她的话，糊里糊涂地送你到她身边，连你的名字也是她起的，我当时怎么就会糊涂起来，也许那时事情太多吧。薷儿，爹爹子女虽多，但最疼的就是你，也不知你最近越来越奇怪，是怎么了。”
少女仰起白嫩的小脸，看着自己的父亲，轻声说道：“爹爹，师傅曾和爹爹说过薷儿的，如今薷儿已经快十五岁了，爹爹为什么不按师傅说的，要薷儿……”
“不行！”男人断然道，“我最为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让爹爹送你和你师傅远去，我怎么能做到，况且我已经为你安排了亲事，再过一个月，你满及笄就要出嫁了，我能看着你出嫁不知有多高兴，这个时候你让爹爹怎能舍得放你去？”
少女蹙起细眉，嘟囔着：“爹爹知薷儿不喜欢那个人的。”
男人侧头叹了声，道：“爱亭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学识造诣极高，更为难得的是他还不曾娶妻，你出嫁之后他一定会好好待你，爹爹也可以经常看到你，何必总是要和你师傅去呢？”
“可是爹爹明明知道他和程昭仪的事，今天程昭仪还带我去他们私会的地方，让我在一边看着他们，又抱又亲的。”
“你说什么？”男人惊声问道，“那个贱妇竟然敢这样做？她不想活是吗，薷儿，爹爹过些天定会整治那贱妇。爱亭的为人一向清高，才识具佳，不知有多少家的姑娘想嫁她，他怎能会去招惹你皇祖父的嫔妃，那贱妇也不晓得使了什么手段，自以为能瞒天过海也就罢了，竟还敢拉着你去看那种事情，这个贱妇！”
少女低着头不吭声，男人瞧着她，目光微有闪动，又道，“你去玉桥坡，并不是因为这件事吧？告诉爹爹，你又看见什么了，去玉桥坡找的熟识的人又是谁？”
少女轻摇着身体，撒娇着嗔道：“爹爹，你知道薷儿不能说的。”
男人合起双眼轻轻摇头，叹息道：“薷儿啊薷儿，我此生只犯了这么一个糊涂，我为何会相信你师傅的话。唉——薷儿，她应该和你提起过吧，我曾经派出兵马欲除去她。”
“师傅没有对薷儿说过这些，是薷儿自己知道的。爹爹爱护薷儿，师傅也知道的，所以一直再等着爹爹亲口答应，薷儿本不能继续生存，全是因为师傅和爹爹的爱护，薷儿也舍不得爹爹呀。可是如果薷儿不能和师傅去，薷儿也不愿再嫁他人，只愿陪在爹爹身边侍奉一生。”少女边说，边走前几步贴近父亲手臂。
男人目光缓了下来，轻轻撸须，含着慈爱与不舍看着女儿。忽然房门轻响，有人在外压低声道，“王爷”男人闻声不动声色，提了半步正欲出门却又顿住身形，眼里看着女儿想了放久，抬手轻抚着少女脑后，微微一笑，对少女道：“薷儿，爹爹真不想看你和你师傅去了，也不想把你嫁出去，但哪个女子不嫁人呢，你嫁了爱亭我会让他终生疼你爱你。但——，如果你一定要和你师傅去，爹爹知道拦不住，不过你不能像她一样，至少要让我看到你的归宿，爹爹只有这个要求。”
“爹爹说的可是真的吗？”少女脸色顿喜，娇笑着向父亲说道。
男人脸色挂着无奈的微笑，轻轻点头道：“无论如何，你得让爹爹放下这颗心，才能放你师傅带你去了，我很清楚我的薷儿不是普通人，不过只要想到你会和你师傅一样，就怎么也不能放下心来。薷儿，爹爹的苦心你可知道的么？”
少女低头眼珠转了转，想到他们，脸色微红地悄声道：“爹爹，薷儿正有意中人了。”
男人笑着撸须道：“原来是这样，难怪你总是说不嫁爱亭，好吧，你得带他来见我，不然我不会放你去的，如果他对你不好，我更不会轻饶了他。”
“要见他啊……”少女低头暗中皱眉，眼光瞧见父亲脸色讶异，连忙笑道，“爹爹要见，那我就带他来好了，让爹爹瞧瞧看他是不是能给薷儿好的归宿。”
男人脸色微暗，为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要永远离开自己身边，不免心痛。这时房门外又响起那人声音“王爷”，男人转头喝道：“催什么！我和女儿谈话你也催，不想要你的狗命了是么，滚出去！”
少女见父亲发火，连忙轻声劝道：“爹爹忘记老师的话了吗，爹爹事务繁忙，深夜了还有要事未办。爹爹一定要听从老师的劝告，老师也一定会帮助爹爹的，不要为薷儿焦心了，好吗？”
男人轻轻一笑，点了点头，见女儿脸色又转喜悦，才转身离去。少女送出房门，又送出院外，被父亲拦着赶了回房里，关紧了门，挪到塌边扑腾地坐下。缵着眉翘着嘴眼睛半闭着，暗自细细思量着，愈发地觉得不太可能，不禁焦灼起来，双手扯过帘幔甩来甩去，乱甩了半晌最后耸了耸鼻子，心想着必须得去试试，不然自己再没有其他人选了。
这纷乱多事的一夜总算过去了。
被大亮的天光晃醒的绮月，朦胧的微张开眼睛，身周白亮已是天明，揉揉眼睛正要起身，突然发现翎安正支着头，带着微笑看着自己。心思转动，立时想起昨天扑在他怀里大哭许久，竟不知不觉伏着他睡着了，再想起昨天的事情，和他说的那些话，便觉自己好是莫名其妙，脸上微红转脸贴进翎安臂弯里。
翎安另手环搂过她肩背，笑看着她，见她两只眼睛又红又肿，不禁笑出声来，抬手轻轻抚着绮月有些蓬乱的头发，慢慢地顺直。冬日懒散的阳光，自侧窗随意洒了进来，铺在绮月身上，看在翎安眼中，暖暖的。
忽听绮月低声道：“昨天又要让你忧心，我……”
翎安微笑着道：“好了，你就是喜欢胡思乱想的，昨天的事都过去了，今后不要在乱想那些奇怪的事情，我能有你陪着，不知道有多高兴。心事想通了快去洗漱吧，瞧瞧你这双眼睛，红的什么似的，你还要为我生养子女，可不能带着这样的眼睛。”
听翎安越说笑意越盛，绮月只觉脸上越来越红，从他手中抢回自己头发，带着笑，低头起身至下层梳洗。进了平日洗浴的小间，舀了些清水倒在盆子里，对着水面一照，果然是颇为红肿，想起他刚才说的，不由脸上又红却是抿着嘴唇笑出。连忙将汗巾投进水盆，扰碎了水面，偷偷笑着擦洗脸上。洗净了脸面又按压了少时双眼，绮月拿过一旁的梳子，缓缓梳理发丛，梳顺后想到发胜还在上面，便拢束长发过肩垂在胸前，提步上楼。
刚转过梯角还未到二层，便见翎安正守在门口，脸色怪怪的看着自己，似乎带着极为的不安。绮月见他这般神情，心下微微一怔，不知发生什么事，翎安深吸一口气，面色又转缓，眼中温柔的目光落在绮月脸上，绮月觉着有些奇，脚步踏上楼走到翎安身边，翎安握住她的手，对她露出笑脸，便拉着绮月进了房里。
绕过竖屏，绮月眼前出现白远山单手扶窗，背对自己的身影，顿时绮月心头猛震，有些呆住了。不过只有片刻，便转头仰脸去看翎安，见翎安那星华烁闪的眼睛，看着自己流出的全是温情，便展颜向他微笑。翎安脸上笑色渐浓，又拉着绮月向房间中走过去，眼睛却不舍得离开她。
一个年少女子声音蓦然响起：“喂……”
听到声音绮月一惊，进来就见到远山，压下心中的恍惚转脸看翎安，没曾想到除了远山竟然还有别人，不知今天这是怎么了，不由得感到惊奇，便顺着声音看过去。房间中另一侧正站着个年轻的少女，这少女脸面虽不出众，却似带着晨露的花瓣般，清丽俏美。身着揉黄的披袍至膝，露出条亚绿的香囊，压贴在及地的粉红裙裾间，少女一头长发在脑后高处，经缎带结起双环髻上插着两只对钗，发尾一缕垂在胸前，其余的和缎带披在身后，长及至腰下。绮月见了这少女，惊奇又起，对她感觉颇为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翎安眼光扫到这少女，只有一脸灰懒，别过脸去不愿看她，见绮月有些发怔，便俯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绮月即时恍悟，正是昨天在阁台上看到过的，并且还向自己和翎安笑着好似打招呼。不禁心中又觉着奇怪了，她撞破了那对男女私会，当时自己想到那件莫名心事，后来怎样也没再去理，怎么突然跑进这间独阁里自己面前来。
那少女见绮月满脸疑问，甜甜一笑走前几步，刚要开口，又低头想了想，才向绮月娇声道：“孟姐姐好，我叫李舍薷，姐姐可以叫我舍薷。”
绮月如置身大雾，茫然不知所以，呆呆的转头看了看翎安，见他正翻着双眼歪头望着窗外，只好呆呆的又转回头，看着眼前这名唤李舍薷的少女。一时不知发生何事，更不知应说什么，勉强回笑了下，继续呆呆的。
少女舍薷巧笑掩口，复又说道：“孟姐姐不知我是谁，可是我却知道姐姐和翎哥哥……”
翎安忽然长长地“咝”了一声，转过脸来，挤眉歪嘴地道：“别这么叫我。”绮月见翎安竟会这样表情，心中暗暗偷笑，却仍不知发生何事，便继续呆呆地望着舍薷。
舍薷扑声笑出，却不理他，继续对绮月道：“我是识得姐姐和翎哥哥的，还有远山哥哥。昨天在阁楼外面正巧看到姐姐和翎哥哥，我这才知道你们现在居住这里，原本想即时就来找你们的，但是我进不来这里，所以今天便叫了远山哥哥带我进来。孟姐姐，你现在认识了我，可以和我做个朋友吗？”
“去去去——”翎安不等绮月答话便抢着说道，被她这般的肉麻称呼，嘴巴早已经咧的更歪，横声凶道：“少来套近乎，我跟那呆头呆脑的可不一样，你说得动他，我可不愿意搭理你，赶紧走走走。”
舍薷见翎安这般的，眼珠稍转，拉过绮月的手臂作势要哭：“姐姐——”
正不知翎安为何对舍薷这样厌烦，舍薷对自己越叫越是亲切，绮月稍加振奋精神，心思转了转，便对舍薷道：“我自从见了这个人，怪事总是一件接一件的，虽不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但我想他、远山他既然能带你来，你定是有事要说，对吗？”
翎安正要说话，被舍薷急忙抢住连声道：“是呀是呀，姐姐真是聪明，我有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就是找不到人帮我，所以才来这里求你们的，姐姐帮帮我好吗？”
翎安咧嘴恶声道：“你还会有办不了事情吗，谁知道你打着什么坏主意。”
眼见着舍薷脸色微愠，绮月抿唇想了想，对舍薷温言道：“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事情，然后，然后我们在考虑一下。”转脸向翎安又道，“你不要说了，听听她说的。”
舍薷一听，脸上立即转缓带着喜色，对绮月连连头，翎安刚卸肩耷着头，翻着眼睛又去看向窗外。绮月轻轻笑了声，牵着舍薷的纤巧小手，走了几步在远山的附近案前坐下，却没看远山。思索了下又下楼出了阁楼门，按着那名鳞仆的说法召唤，转眼间那鳞仆女子便捧着茶具出现，交于绮月，绮月弯身谢了，便转身回到二层众人间，倒了四杯茶，递到舍薷手中一杯。
忽的舍薷又甜笑起来，端起一杯送至远山手中，远山随手接过来，却不喝茶也不回头，凭窗向外不知看着什么。舍薷也不去管翎安，假装没有看到他又坐回绮月身旁，拿过自己的茶碗小口喝着，翎安见绮月正对自己掩口悄笑，恨恨瞪了眼舍薷，绷起脸面挨着绮月坐下。
慢慢喝了几口舍薷才放下茶碗，脸带诚意向绮月说道：“姐姐，这件事极为重要，关系到李舍薷今后能不能存世，请姐姐听我讲完之后，认真的考虑一下，舍薷先谢过姐姐了。”
听她这样说的严重，绮月微惊道：“不能存世？你讲讲看我会认真听的。”
舍薷向翎安和远山各望一个，向绮月正色道：“我和翎哥哥一样，没有告诉过其它人偷跑出来，不过形势不同，没办法像他那样，我留下了原身，灵魄到下界游玩。乱转了好长时间就觉得人间真的有趣，想亲身体验一番，所以找到个刚刚出世便夭折的婴儿，附在她身上，就是我现在这个身份，李舍薷。”
说到这见绮月并不惊奇，舍薷微笑又道：“但是我附于女婴身上不能使术，所以散出一魄，找到这个女婴的父亲胡说一番，作为我的师傅留在我身边，于是我就如同普通的女子一样的成长。只是没能想到这女婴的父亲，竟自带有真黄之气，被我的灵魄激扬下，无意的对我愈发疼爱，让我得以体验人伦之乐，存世近十五年里无比快乐。”
“难怪老东西说这人气足势盛，”翎安忽然插嘴道，斜着眼睛瞄向舍薷，“居然是你撞进来的，激满他的真黄霸势。”
“没错，那时我也是不知觉被他引来的。”舍薷低下头有些报愧，“虽知道他是被我灵气吸引才会这样疼我，但我见他真心爱护我，我就愈加舍不得离开这个父亲。李舍薷肉身早亡，我附着她身上也撑不过十六年，得另外想些办法，本应该早就离开这家人的，免得乱了势运。如今下了决心，这个父亲却说什么也不肯让我走，还帮我相了亲事，我推迟不了又走不脱，总不成让他亲眼见到最爱的女儿暴死吧。”
听到这里，绮月想到自己的父亲，不禁有些黯然，觉着舍薷也亲近了许多。长舒一口气，对她温温笑道：“那么妹妹你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要我们帮忙吗？”
舍薷又看了看翎安和远山，叹气道：“他对别人喜怒全藏着，只有对我才露真性情，自是舍不得要我走，又想让我嫁人，我没办法，也舍不得当着他退开这个肉身，所以一直耗到现在。这人极为聪明，见我一心要走，或许猜测到了什么，昨夜就松口答应了，但是……”
翎安见舍薷又看自己，心有一凛，皱紧眉头眼珠转了几转，心下暗猜她在打着什么主意，想了几个都觉着不对，不由得向后蹭开几下，离她稍远。
此时的绮月哪里知道翎安正暗自防备，觉他挪动便随意地看了看，见他皱着眉上下打量舍薷，绮月心有不解，还未细想，又听舍薷抬高声道：“他说让我找个归宿，才能放我离开，我哪有人能找到啊！只能来找远山哥哥和翎哥哥！”
一时间众人哑口无声，直直盯着舍薷。
舍薷端直上身正坐，昂着头眼睛定定看着斜上的天顶大梁，双手中团握茶碗，一动不动。翎安猛然起身就往楼下跑，远山箭步上前一把抓住，翎安对远山怒目瞪眼，却是挣不脱，被远山拎着后心又按回案前。绮月傻呆呆地看着他们，想不到翎安会二话不说，站起就往楼下跑，更加想不到远山竟然会把他抓回来。看着这两人，再想到舍薷刚才的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接着就停不住笑，伏在案上笑的双肩微抖。
这番变动在转眼之间，舍薷见了脸上有些微红，双手捏着茶碗不停搓动，头脸越垂越低几欲埋进案下，绮月见了连忙收起笑，不想让她难堪。
听翎安在一旁高声怪叫：“你也会害羞！去去去，别来找我们。”
绮月向翎安阻道：“你怎么总对她这么凶，她又没把你怎样。”
翎安歪嘴挤眉想要说什么，远山忽然淡然开口道：“他在舍薷手中吃亏不少。”
见远山开口讲话，手底牢牢抓着翎安后心，脸色虽还是那么淡漠，眼中却似透有笑意，绮月的心，轻轻颤动，转头不再去看远山。想到他眼里的笑意，不禁猜想着，翎安一定吃了舍薷好些苦头，不然怎么会这般的表现，远山怎么会露有笑色。想到这里，又去看翎安，瞧见他呲牙咧嘴地恶狠狠瞪着舍薷，不由得又是失笑出声。
翎安转念间即时想到一件事，扭头对远山横声道：“她先找你的，你为什么不去，还把她带到这里来，你想要怎样？要去你去别来打扰我和绮月。”
远山将空手负回身后，淡声道：“我不去。”
翎安顿时满脸怒色：“你把她带到这里，就为了说不去？那我也不会去！”
哪知远山却扬头看向别处不再理会他，翎安恨恨不已，想跑得远些又动弹不得，只好又更加凶狠地盯着舍薷。眼瞧着他这般模样瞪舍薷，舍薷头也不抬，发丝间露出透红的小脸，绮月忍住笑，心想这天人到是和翎安差不多脾性，做为平凡姑娘做的久了，居然会脸红起来。转而想到以远山的性子，无论怎样说破嘴，他也定然不会去冒充人家女婿，难怪出手迅速把翎安抓住。
舍薷压低着头挤出一声：“姐姐……”
绮月细想了良久，对翎安劝道：“你们这样子熟识了，为了这个父亲的爱女之心来求你，她也确是诚意的，盼着你能帮她。为人子的心，我是懂得的，不过你若是真的不情愿，我也不会迫你。”
“不情愿！”翎安连忙高声道。
绮月不禁无奈笑出，再转向舍薷，愧道：“妹妹，如果我父亲在世，我也应和你一样每天享有父亲疼爱，所以我很想帮你绵薄尽孝。但是他不肯，我怎么能勉强他去做不情愿的事，假使是我自己的父亲要见他，他不情愿，我也不会强求他去。”绮月说完这些，在她侧后望着她的翎安，满脸的气恼此时尽转成温和。
舍薷听绮月这般讲，又再次看了看翎安和远山，翎安瞧着绮月，面带温笑；远山看向窗外，面色淡然。舍薷脸上渐渐布满失望，想到父亲自小的疼爱如今却要让他伤心，不由得发起愁来，不觉竟轻嘘叹了声。心中烦乱实拿不出什么主意，只好硬着头皮又对翎安道：“你帮我一下吧，因为以前的事你厌我，我向你赔罪，你就帮我这次了吧……”话说不下去了，舍薷眼里含着泪，向翎安长身叩首不起。
见舍薷竟然给翎安行这般大礼，绮月吓了一跳，连忙探身去扶，舍薷却不肯起，对着翎安保持叩拜不动。绮月拉了几次，见她面前地面上竟有泪印，顿时心里就软，急急转脸去看翎安。眼见绮月一脸的求情样子，翎安双眼再翻，两肩卸下气叹一声，扭脸狠瞪着白远山，远山则是面不改色淡然处之。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求助
